第一卷 无甲之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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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衣少年哼了一声“小胖子!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姓许,叫许安之,你若再管我叫许仕麟,莫怪我照着你那身肥肉抽上几鞭子!”

那白袍团子抖了一抖,原是一位白袍胖少年坐于马上,体态丰腴,面若白*粉,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精养娇惯的富态公子。

“仕麟!”

许安之斜眼瞟了一下那胖子的惊恐面色,这才伸手一把拉住那马缰,马儿顿时乖顺下来。

白胖子呼呼的喘着气“安之,你吓死我了,我家一根独苗,今日差点被你交代在这儿了。”

许安之不理,打马慢走道“胖子我告诉你,我爹叫许岘,不叫许仙,下次再拿许仕麟开我玩笑,莫怪我抽你一身肥油!”

“哎哎!”白胖子骑马在后缓缓跟上“我这不是恭维你吗!那书里说了,许仕麟最后可是高中了状元郎,最后回乡祭祖拜塔,救出了母亲,一家团圆。好不威风啊!”

“我娘生我的时候便故去了,我到哪里拜塔救母。再说,莫说是考状元,就是中个进士,那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可我爹不知道怎么想的,压根儿就不想让我参加童试,别人都想着让儿子读书光耀门楣,我爹呢,就想着让我和他一起行商,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伯父还真是,啧啧”白胖子刚想品评几句,却见许安之从马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忙改口道“不拘一格,不拘一格哈哈!像伯父,做个富家翁也蛮好的,哈哈,以己度人,以己度人罢了。”

“哼!”许安之哼出一口恶气。“

“那下个月的府试?”白胖子试探的问道。

“我必会前去。”

白胖子乐开了花,大喜道“同往,同往。”旋即又思量起刚才许安之提到的事。“那伯父哪里?”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许老爷手中捧着白瓷茶盏,抿了抿,又放在桌上。茶淡如菊,到底不如烈酒来的沁人心肺。都怪那孽子看得紧,许老爷叹了口气,要不然,此时温上一壶好酒,才好解了那亘久的烦愁啊。

“刘三儿啊!我可听说那春日楼近日新酿了好酒,还不速给老爷我取上一壶来。”

一直在许老爷身旁侍立的管家,颔首躬身道“老爷,昨个儿少爷可是砸了一坛女儿红的。”

“呸!少和我提那个孽子,老爷我喝酒,他倒是管上了,老爷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许老爷抖着腿,一脸不屑的模样。

“爹!你说谁要翻了天啊?”

人未到,声先至,许老爷打了个冷颤,管家刘三儿悄悄白了白眼,就知道,老爷只敢趁少爷不在发发牢骚罢了。

“呦!乖儿子?回来了?今儿玩的开心不?”

一听儿子回来了,许老爷立时眉开眼笑,急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

许安之将马鞭随手递给了门外侍立的下人,大步踱进堂屋。

许老爷看着迎面而来,身高已与自己相近的儿子,剑眉凤目,棱角分明,步似流星,好一个飒爽美少年。只见自己这宝贝儿子走到自己面前,顺手拿起自己刚刚抿了一口的茶盏,一口气喝了下去。

“慢点,你倒是慢点啊!”

野游了一天,本就一身疲惫。许安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歇了歇脚“爹,我要和你说个事儿。”

“说吧说吧,你爹有哪一件不依你。”许老爷随意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爹。我要参加府试。”

许老爷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道“不行!”

“为什么?我是县试一甲,我要参加科举,光耀我许家门楣!”许安之也瞪大了眼睛。

“说了不行就不行,我许家的门楣不需要你来光耀,你老老实实跟我当个富家子有什么不好?”许老爷偏了偏头,避开了儿子眼睛。

“士农工商,古之理也,也就是本朝商人处境略好一些,科举之路虽坚,却是一条正路。”

“不行”许老爷摇着头,“要不咱们多买些地,多买些庄子,你去学那陶公,品茶赏菊,吟诗作赋可好?”

“爹,你到底是怎么了?那看那曹家曹福,曹家就盼着他一举高中,得个一官半职,可你呢?爹?”

“我不管”许老爷摇着的头就没停过“父母在,不远游。你爹我还健在,你娘去的早,我就剩下你,我就指着你陪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

许安之急的站起了身“爹,怎么就和你说不通呢,我若真能高中,甭说高中,就是中个举人进士,那咱们许家祖上都与有荣焉,爹你就是不懂。”

“我不懂?”许老爷冷哼了一声,恨恨道“你若他日高中,入朝为官,别说你一朝人头落地,恐怕是连那祖宗牌位都保不住。”

“爹!你说什么?”许安之惊得退后了两步。

“哎”许老爷长叹了口气“乖儿子,爹这一辈子都依着你,可你就依爹一次可好,爹就希望你一生安泰,平顺康健。”

“爹!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许安之愈发愈觉得不对劲。

许老爷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十五年,孩子也大了,自己也老了。这十五年的平静,终于将被打破,本以为过去的往事都如烟云般散去,却没想到它们依旧缭绕于自己的生命之中,从未离开。

“你是个读书人,可知自古有律,仵作之子不得科举。”

“爹你又不是仵作,你是个屠户,后来又做了商人。”

“刨猪与刨人有甚区别”许老爷声音低沉“你爷爷是仵作,你祖爷爷也是仵作。”

许安之沉默半响道“与爹何干?”

许老爷的声音小了些“我若说,爹曾经也做过仵作呢?”

许安之猛然抬头,与许老爷四目相对“爹,莫要欺我。你明明是商籍。”

“我年已至花甲,而你未及弱冠,邻人皆道我中年得子,却不知我因祸避难,逃至平阳,后而改籍娶妻,才有了你。若不是今日科举之争,我也就当我一辈子,只是个富家翁罢了。”

“爹。。。爹你因何避祸?”许安之看着眼前已显老态的父亲,从未想过,一向简单遂意的父亲身上,还藏着这么多谜团。

许老爷摆了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倒是爹对不住安之了。”

“不,不。”许安之见父亲此状,急道“是父亲一片苦心,是我。。。”话虽至此,却有些哽咽,确是说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吧!”

看着儿子魂不守舍的背影,许岘的目光好像被拉回到好久好久,那洛河旁的意气风发,昔日少年。

“羲之,吾愿国泰民安,天下无冤。路途维艰,虽天下人众,吾愿往矣!”

“正传,大志也!”

“羲之,可愿与吾同往?”

“愿为马前卒是已。”

“哈哈!你我兄弟一心,苍天为鉴,洛水为誓。”

许岘的眼前有些模糊,大概是年纪大了,竟也看不清那年少的脸庞了,拿起那不孝子扔下的茶盏抿了抿,终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茶,有些咸了。”

“刘三儿,给老爷换盏茶来!”

“嘿嘿”白团子的脸上挤出一朵菊花,贱贱的说道“长得好看的少年倒是多,可不是哪一个都有个叫许仙的爹啊!”

许安之瞪大了眼睛,就知道,就知道夯货的嘴里,哪里有一点好话。许安之也不是吃素的,扬起手中的鞭子,一鞭抽在了曹福的马上。本是乖巧的马匹一时吃痛,抬蹄就想窜出去,吓得那白胖子一下趴在马头上,保住马颈喊道“安之救我!”

“你听我说啊!那姓许的倒是多得很,可你看看,说书人常道那许仕麟潇洒美少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安之你那相貌,不是于那许仕麟相似吗?”

白团子阿谀的拍着马屁,眼睛滴溜溜的,一刻不离许安之手中的马鞭。

许安之听得白团子的阿谀,心中一动,到底是少年心性,面上虽是不显,心中却已乐开了花,但还是矜持道“长的好看的少年多的是,曹福你以后莫要再叫我仕麟。”

“哈哈!这一双郎才女貌天生下;笋余儿游治子花朵儿俊娇娃;堪写入风流仕女丹青画。”

“老先生莫要欺我,那元曲的莺莺燕燕早已听烂,今日老先生要是不拿出些看家本事,我等可是不依啊”

“诶!老先生说的书,哪一部不是勾得人抓心挠肝,老先生今日就是讲上一篇******,我也是听得的啊!”

褐衣少年扬了扬马鞭,白团子急忙换口道“安之,安之行了吧!你也别怪我喜欢叫你仕麟,实在是你和那白蛇闹许仙里的许仕麟太像了!”

“胡说!除了都姓许,我们哪里像了!”

后方的白袍团子急忙打马勒缰,才在褐衣少年马前堪堪停了下来。

“仕麟,你骑的太快了!”

“啪”的一声醒目拍案,老先生抚须笑道“老小儿承蒙各位抬举,今日喜讲新书,不论英雄豪侠,不谈才子佳人,不讽狐妖鬼魅,不说仙佛神话。小老儿今日要说的,就是一个市井小民,是下九流里的故事,虽不及豪侠剑影刀光,尤不比谋臣羽扇风骨,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请各位听官容老朽慢慢道来。”

话说大明朝宣德年间。

茶馆内一片哗然,但见那茶客纷纷议论,苦思冥想,抓耳挠腮。

“那必是佳人才子,天作姻缘啊!我等今日可就有耳福了。”

“仕麟!等等我,仕麟!”

平阳县郊的小路上,一白袍团子策马扬鞭,追着前方一褐衣少年道。

褐衣少年驭马转身,马势尤急,猛一回转,但见那烈马前蹄高悬,目色狰狞,马嘴上的马龙头绷得生硬,惹得马蹄未落地,便发出一声嘶聿聿的马叫。

身着麻布长袍的说书老先生一拍惊堂木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青史几行名姓,北茫无数荒丘,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是龙争虎斗!"

茶馆里的茶客们齐声喝彩,有人道"今日老先生新书开讲,来一壶好茶给老先生润润嗓,且容我问问今日讲的是哪一位英雄人物?"

老先生端起茶碗,慢里斯条的抿了一口,叹道“今日不谈将相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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