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都在

苏果越说越急，说到最后却顿住了。她哽咽了一番，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听说他的求生意识不是很强。”

卫医生看着苏果的眉眼，忽地想起了之前找过她的莫凯迪。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样貌长得很像，尤其是她们的眼睛。要不是因为姓氏不同，卫医生真会以为她们是嫡亲的姐妹。

苏果看着医生的眼睛，脸上有些许的疑惑。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如何知道她和陆云的关系的，可她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有两个女人，都说是陆云的女朋友。

卫医生笑了笑，说道：

“陆云意识没有苏醒的时候，可是叫了很多次你的名字，我想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你。我可以用有利于病人恢复和改进的名义让你去探视陆云，这样你也可以开导一下他。”

苏果听完后，眼里闪现了些许亮光，不过慢慢地，那些灵动又消散开去，变成另外一种无奈的神色。

她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会想让我看到的……”

卫医生没有听清，问道：

“你在说什么？”

苏果摇了摇头，然后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一个笑容，对卫医生说：

“见面就算了，不过，我想请你帮我将这个带给他。”

苏果郑重地抬起双手，将写好的一张字条递到了卫医生跟前，又重复地叮嘱了一遍：

“请务必让他看到，拜托了。”

卫医生看了眼苏果认真的神情，然后接过字条。

字条看上去是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一张纸，边角还微微皱巴着，像是曾被水渍浸湿过一样。她慢慢地打开，发现里面只写了一行字，一笔一画都写得极重。

明明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字，卫医生却看了很久。这是用年轮许下的承诺，字里行间透出来的爱意和执着，让她一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动容。

这个快餐式的时代，像苏果和陆云这样的人，真的太少了。

最后，卫医生以一种和苏果同样认真的神色，许诺对她说道：

“好，我答应你，一定让他看到。”

苏果彻底放下了心，她没有想到，卫医生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卫医生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才离开了心理咨询室。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卫医生笑看着苏果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陆云住院的期间，总共有三个人来找过卫医生。一个是陆云的父亲，一个是苏果，但最先来的，是莫凯迪。

莫凯迪跟苏果长得很像，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苏果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淡淡的，隐忍的。而莫凯迪却不同，她是那种精致聪明的女人。

莫凯迪是为了陆云的病情来找她的。在得知陆云没有求生意识的时候，莫凯迪足足愣了好半天才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抽了起来。

她没有提醒莫凯迪医院不能吸烟，只是问了一个和问苏果一样的问题：

“你是他女朋友吗？”

卫医生忘不了当时莫凯迪的眼神，有自嘲，有回忆，也有悔恨。

过了好半晌，莫凯迪才回道：

“算是吧。陆云他……他能治好吗？”

卫医生点了点头，回道：

“在我们心理学，依陆云目前的状况来看，首要之急是有个人能唤醒他的求生意识，而那个人最好是他生平最珍视、最在乎的人。”

说到这里，卫医生顿了顿，但为了陆云的病情还是实事求是地说道：

“他在昏迷的时候，经常唤‘苏果’这个名字，你认识吗？”

莫凯迪夹烟的手微微抖了抖，她胳膊交握在胸前，看了很久很久墙上的宣传画册才说道：

“我知道了。”

……

卫医生晃了晃头，将这些横七竖八的回忆都抛却在脑后。她又看向了苏果交给她的字条，不自觉在嘴角勾勒了一个弧度。

她觉得，那个没什么心机却又给人一种倔强感的苏果，会是开启陆云心门的一串钥匙。

当日下午，卫医生将苏果的字条夹在病理报告内带进了陆云的病房。她推开门的时候，陆云已经醒了。

他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眼神从他醒来的第一天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了。再过两天他就要被送回联邦监狱，卫医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自我放弃的人，是没有机会活着走出那座囚笼的。

卫医生嘴边做了一个“哦”的表情，微笑着说道：

“我有一个患者的确叫陆云，我们正在想办法医治，你……是他女朋友么？”

“你口中的“他”指的是？”卫医生明知故问道。

苏果立马回道：

“他叫陆云。”

苏果微微笑了笑，然后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主治医生。她之前在网上查过这个医生，姓卫，四十二岁，毕业于哈佛大学心理学。

卫医生明明比她大了十岁，气色看上去却和她差不多。苏果不得不承认，陆云不在的这一年，她衰老了太多。

苏果坐定后，看着面前眉开眼笑的卫医生欲言又止。此次前来，她是有求于卫医生的，只不过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劝服这位素昧平生的医生来帮她。

卫医生并不认识眼前的苏果，作为一个拥有职业道德的医生，她不能轻易地和一个陌生人谈论她的患者的病情。

可是她心里太好奇了，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段故事，才会将她的患者和如此相像的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苏果听罢，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她将手搭在座位前的桌子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卫医生那边倾了倾，说道：

“医生，我今天来正是为了他，我听说……”

“你看上去有点紧张，放松，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卫医生温柔地对苏果说着，房间里的空气很好，还播放着令人感到愉悦的轻音乐。苏果慢慢地放下了心下的忧虑，轻声说道：

心理科诊室位于医院的东南一侧，苏果一进门，一股百合花的香味便迎面扑来。医生热情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门口笑着对苏果说道：

“欢迎光临。”

“我叫苏果。”

卫医生听到“苏果”二字后微微一愣，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你就是苏果？我有一个病人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按照法律的规定，正在服刑的犯人，没有亲属关系的人一般是不得探监的。苏果只跟着陆云爸爸见到过陆云两次，不过每次她去的时候，陆云都是在昏迷的状态。

在华盛顿的第三天，陆云爸爸因为国内生意上的事情不得不提前回国，留下了苏果一人待在国外。

苏果是自己想要留下来的，她去找了陆云的心理主治医生。可能因为陆云是中国人的缘故，监狱特地给他找了个美籍华人作为他的主治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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