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都在

自此以后，苏果和陆云见面的次数从一个礼拜一次锐减至一个月一次。他们偶尔会通过微信进行联系，说得最多的话题也不过是这道题怎么做，那道题怎么解，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陆云主动问的。

时间很快便到了放寒假的时候，苏果回老家的前一天，陆云第一次没有提前告诉苏果便去学校找她。

当他下了晚自习赶到苏果的宿舍门口时已是晚上十点多，这个时候大学女生宿舍门口站了很多对热恋中的情侣，有的在聊天，有的抱在一起，有的……在接吻。

“那你为何不打电话给她？”

“我……我怕……怕耽误她……学……学习。”

其中一个女生听到“学习”二字后，心直口快地说道：

“她哪在学习呀？她刚复合不久的异地恋男朋友来了，此刻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呢。”

……

陆云愣在原处不再说话，双眼直直地看着那个女生。他认识那个女生，是苏果的室友。

说话的女生似乎意识到自己大嘴巴说多了，吐了吐舌头准备悄悄走开。

“等……等等。”

陆云阴郁着脸，将手中的零食交给那个女生说道：

“请……请你帮忙……将……将这个……带……带……”

“带给苏果？”

陆云点了点头，送出零食之后转头就走了。他走得极慢，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像被抽空了般，疲惫得可怕。

就在他转弯行经一条开满梅花的小道时，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天你可不要睡过头哟～”

苏果和一个同她一般年龄的陌生男子牵着手，巧笑嫣然。

陆云慌忙地转身躲到黑暗处，生怕被苏果发现了他。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果，画着浅浅的妆，娇羞欲滴，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女人味。

“今晚……能不能不要回去？”

男子一把将苏果揽入怀中，低沉着声音问道。

“嗯？这样好像……不行，室友会担心的。”

他们的对话声明明很低，却一字不落地传入陆云的耳中，生生地吞噬着他的灵魂。

“苏果……”

男子喊了一声苏果的名字后，头微微一低便吻上了苏果的唇。

陆云看到这一幕后眼睛猛地睁得很大，他苍白着唇，双手握成了拳，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细短的指甲嵌进了肉里，流出些许猩红的血。可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知道就那样木讷地站着，眼睁睁看着苏果和别的男人腻在一起。

这是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闷闷的，沉沉的，像被巨石压着，又像是在就被一只诺大的手揪扯着。

“好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记得早上九点的火车，千万不能迟到。”

接吻完后，苏果不放心又叮嘱了他男朋友一遍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陆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他想不通为何苏果会瞒着他。自从那次苏果来过他家之后，陆云感觉苏果便有意无意地躲着他。难道是看他家境太过寒酸，不愿意再跟他有所来往吗？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

陆云自我拉扯和自我反驳着，最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人：他的母亲。是不是她对苏果说了些什么，才会让苏果故意躲着他？

想至此处，陆云再也按耐不住，立马走到他母亲的身边，急匆匆地问道：

“那……那天，你……有……有没有……对苏……苏果……说什么？”

陆云气势汹汹地过来的时候，陆妈妈正倒了一杯水准备吃些安神的药入睡。她缓缓倒出几粒药丸在自己粗糙的手掌间，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了，就一些家常话。”

“……妈！”

陆云撕心裂肺地喊着，陆妈妈顿了顿，眼里溢出些许异样的光。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身体单薄得好似秋日里的落叶，经不起半分风雨。

“她不是你的良人。”

陆妈妈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不再开口，她扬起头将一手的药尽数送入口中，然后也不再多看一眼陆云，兀自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陆云没有办法恨自己的母亲，他看着她风烛残年的背影，心底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眼中隐忍着的泪意却硬生生被自己逼了回去。

可悲的是，就连这个时候他都还记得很多年前苏果对他说过的，男子汉不要随便流泪。只是他做到了，苏果的心，又去了哪里？

那段盛大的暗恋，注定要有始无终么？

苏果那边。

苏果和男朋友分开回到宿舍后，一伙室友都神秘兮兮地看着她贼笑，苏果觉得很奇怪，狐疑地问了句：

“怎么了？”

其中长着张娃娃脸的室友努了努嘴，示意苏果看书桌。苏果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书桌上不知何时竟放了一大袋各式各样的水果零食。

“诺？你的小帅哥弟弟送的。”

苏果震惊地抬头看着室友，惊诧半晌后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不久。”

“……”

那刚刚她和自己男朋友亲热，是不是正好被他碰着了？苏果看着满桌的零食，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屏幕中却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苏果心虚地将短信打开，果真是陆云发来的：

“明天你就要回家了，来给你送些火车上的吃的。你还在自习吗？”

短信上的时间标注着晚上十点零五分，这么晚，他来只为给她送吃的……

苏果本来还处于和男朋友约会的甜蜜中，此刻的心却忽地被跌落到了谷底，甚至有些许轻微的疼。

苏果的保研考试早就在上一个月就完结了，却故意没有告诉陆云。她答应过陆妈妈，要将陆云对她的情意斩断，把他的生活引向正轨。可苏果发现，她的努力不但收获甚微，反而在陆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变相隐瞒和欺骗，和男朋友复合她瞒着他，保研完了她也瞒着他。

如今，叫她如何面对他？

陆云结巴着说道。

其中一个女生捂嘴偷笑着说道：

“咦，这不是苏果的弟弟么？”

两个挽着手回宿舍的女生看到一身校服的陆云后，不禁惊讶地说道。

“你……你好，我……来……找找……苏果。”

“那……那周末……我们……一……一起……自习。”

苏果停住前行的脚步，侧头看着一脸认真的陆云，说道：

“我可能要和一起保研的人复习，带着你……不方便。”

陆云发给苏果的短信还没有回，他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火车上方便吃的零食。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尴尬地站在宿舍门口不远处等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

陆云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眸，在触及到苏果认真的神色后，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

“好。”

不方便……

陆云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苏果，这还是第一次苏果对他说不方便，以前她从不说这样的话，为何……

“我马上要准备保研，会很忙，可能没时间陪你，你可要好好读书啊。”

苏果的话语打断了陆云翱翔九天的思绪，他一时没有听出苏果就的言下之意，竟木讷地说：

“是……是不是……我……我哪……哪里……做得不好，你生……生气了？”

一个常年被嘲笑和欺凌的人，他的心思是最敏感的。苏果心疼这样的陆云，她有时候觉得命运对他太不公，因此她从不拒绝他，不论他对她的好也罢，他的任性也罢。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为了陆云，她必须坚决。

“没有，跟你没关系，别乱想了，听话。”

苏果从陆云家吃完饭返回学校的时候，陆云依旧坚持送她，一如早上他坚持要去学校接她一样。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阳光顺着学校马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照射下来，斑驳的树影倾洒到苏果白色衬衫上，愈发衬出少女独有的朱唇玉肌。

陆云有那么一瞬觉得，身边的人美好得像是个不小心迷路而下落人间的天使，而他则是那个人间离天使最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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