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笑

“对不起，我这就把书搬走......”正蹲在地上捡书的曾果凡唯唯称是。

面对颐指气使的“傅公子”和他身边那一帮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暴起动手的“党羽”，他也别无选择。

“慢着！”一个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跟着一个身形壮硕的少年高视阔步，凛然入场。在场众人被他那气贯长虹的威势所迫，一时间也不禁微微发憷。

自此，曾果凡与欧阳孟杰便成了莫逆之交，书院中再无人感欺侮于他了。

但见这高大少年，腰间系一柄木剑。此刻双手抱胸，环视众人，朗声道：

“既是‘风水宝地’，便该让能者踞之。曾大哥的文章立意高远且文采不俗，故而得到先生嘉奖，这是大家亲历之事，有何疑议？”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静默不语，即是默认。他随即有道：“既然大家都无疑议，那曾大哥以文章魁首踞此书格即是理算当然之事。‘傅兄’若是不服，便请把你的文章拿出来给众人品评品评，看看到底孰优孰劣，若是有人蛮不讲理，强占他人底盘，那就休怪小弟的剑没长眼睛！”

一次，他写的文章被先生引为范文，当场嘉奖。他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喜悦，心想这次自己一众同学面前长了脸，众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定会大有改观。可第二天一早，自己的书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书架上原本他方书的格子被那县太爷家的“傅公子”强行霸占，那“傅公子”仗着乃父之威，平日里最是骄横跋扈，看谁不顺眼便要大大戏弄一番，另其出尽洋相，出尽苦头，方肯罢手。其身边自也有一帮趋炎附势的党羽追随效力。而木讷寡言的曾果凡，便常常作为这场“戏谑公案”的苦主，忍气吞声，无处申冤。

前一日，他在众人面前大大地出了风头，却引来了“傅公子”的妒恨。“傅公子”一口咬定，是曾果凡放书位置“风水”好，才被他占去了这“彩头”。而这个“风水宝地”原本是属于他的。

话音未必，只听得“嗖”的一声，长剑已然离身，众人皆是一阵惊呼，四下找寻那木剑的去处。忽听那傅公子身边的一名小厮仰头大声叫到：“在那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并木剑已然插入房梁之中，深达寸许。剑柄处兀自嗡嗡作响，剧烈颤动，显是这一掷力道极大，余势未衰。众人见了这一手俊功夫，都不敢在有疑议，甚至傅公子的“党羽”之中也有人上前来帮曾果凡捡拾书本，放回原处。

“这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头？”傅公子吓得魂飞天外，过了良久，才缓过神来，轻声问向身边的一名心腹，那人附耳道：“此人名叫欧阳孟杰，是上个月刚从湘潭来的，据说家中很是有钱，且其家学渊源，允文允武，公子以后可得小心着应付！”那傅公子倒吸了口凉气，撒腿便走。

曾果凡盛怒之下纵马狂奔，眼见驰道两旁的山峦草木节节倒退，他的心绪也随之跌宕起伏，往事一幕幕飞入眼帘——

那是一个乡下庄稼人家的孩子，身材瘦小，貌不惊人。背上驮着一个足有他半个人高的书匣，攥着父母七拼八凑攒来的学资，第一次踏进县城“涟滨书院”的大门。他初来乍到，事事稀奇，却又事事谨慎小心，深怕自己一个不慎，得罪了先生或同窗，被赶出学堂。于是他对先生唯命是从，甚至对同窗的纨绔子弟点头哈腰，不敢有丝毫违逆。然而，他的妥协退让并没有换来周围人的好感。恰恰相反，他的“卑微”被视为“诡诈”；他的“寡言”被看作“清高”......久而久之，他被众人贴上了“异类”的标签。

这个庄家人家的孩子，正是他曾果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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