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笑

那少年微微苦笑，举目向我望来，脸上露出一丝悲切，缓缓道：‘此书乃恩施谢世时所传遗物，里面所载虽无“黄金屋”“颜如玉”，可于在下看来确是无价之宝！只恨我学士低微，悟性有限，无法领悟此书中所藏奥义，如今学艺未成，却已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我......我愧对师父重托！’此言未毕，少年竟已怔怔落下泪来。

我触景生情，心中也是一叹，心想：“是了，此人定是因为师门人丁凋敝，走投无路，无可奈何之下，才沦落到这街头卖书的，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哎，说不得，我可得帮他一帮！”念及于此，我心中的怜心大动，此前的怒火却以荡然无存了。

于是我想也没想，便从钱袋里掏出五张百两银票，硬塞入他手中，朗声道：“小兄弟，咱两萍水相逢，也算有缘，我痴长你几岁，自称‘哥哥’了，这五百两银子，权当是我欧阳孟杰付你五年的租金，五年之后，你来湖南长沙府湘潭县锦石镇寻我欧阳氏家，届时不管我欧阳孟杰是否尚在人间，我族中之人定会将此书完璧奉还！”

再后来，我就兴冲冲地跑回会馆寻你，却得知你看榜仍未归来，便又动辄去到贡院找你，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大费周章的说到这里，欧阳孟杰投了口唾沫，接着长输了口气，幸亏在他说话之时，身边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哥没有发飙。此时他呆呆地望着曾果凡。静待他接下来质问。

‘哥哥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您这般侠义为怀，定会福泽深厚，益寿延年。五年之后，小子定当登门造访，叩谢恩德！’那少年说道激动处，不禁哽咽起来。

‘对了，还未请教贤弟尊姓大名？’我问道。

‘我这地摊上所有的书，十两银子三本，客官可随意挑选。’那少年朗声答道，目光却没有移开手中之书半寸，显得极为傲慢无礼。

‘黄口竖子倒还挺横！这般做生意，活该你一页纸也卖不出去！’我心中无名火起，暗暗咒骂道。脸上却仍是和颜悦色，温言道：‘实不相瞒，鄙人见足下看书，目不转睛，手不释卷。不知足下从这本书里看到了“黄金屋”还是“颜如玉”？’

‘我......哥哥叫我“成璧”便是。’成璧低头嗫嚅道。

‘成璧，成璧。好名字！哈哈哈哈，哥哥盼你五年后‘玉成美璧’，前来取书，届时‘人书合璧’，岂不传为佳话！’

此后，我俩又说了好一阵子“感恩言谢”之辞，方才依依惜别。

欧阳孟杰静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那日，我从贡院大街溜到‘琉璃厂’，想物色一两件像样的玩意儿带回老家。可一个多时辰下来，几乎把整个琉璃厂的古玩店逛了遍，却仍发现一件入得眼了的。我心中好生失望，正垂头丧气地在街上快步行走，忽然眼睛的余光不自觉地落到了街角的一处贩书地摊上，那地摊上所陈列的书目倒也没什么稀奇，只是那书摊的主人，望之不过弱冠年纪，生得却是额丰鼻挺，剑眉凤目，令人颇生亲近之感。只是衣着鄙陋，面上略沾污垢，形容之间略显风尘之感。又见那少年，在这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闹市之间，兀自席地盘膝而坐，正聚精会神看着他手上的一本破旧的小册子，旁若无人，仿佛他与这茫茫的尘世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

我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双脚不听使唤地拖着身体走近前去。向那俊美少年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的书怎么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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