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皇后传

独孤伽罗每日都醒得早，醒来的独孤伽罗最喜欢嬉笑，一有人逗她，更是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崔氏穿着睡袍，将独孤伽罗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母女二人正玩的欢，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

“吊兰，外头怎么这般吵闹？去看看怎么了？”

“哟，还真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呐。这脾气倒是涨了不少。”

崔氏面无表情，郭氏这一早来。看来独孤信是没得打算把郭氏如何了，崔氏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自己在独孤信的心中还是算不得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悲伤，往后伽罗，怕是要随着自己过苦日子了。

“姐姐这话说的怪了，妹妹这一大早的，都还没得洗漱。便被姐姐这样一番吵闹，还不知姐姐此来，所谓何事呢？”

“所谓何事？”郭氏凛冽的看着崔氏，那眼神还真是恨不得将崔氏生生劈死。“你昨日做的好事，竟然还问我所谓何事？”

“还请姐姐明示”崔氏昨日做的好事实在是多了，她可不知道郭氏是来计较哪一件的。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还会使唤人到将军面前告状了。还真是当了娘，这胆子都变的特别大了呢！”

崔氏听到这，原本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

“姐姐怕是误会了，不要说妹妹没有觉得姐姐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就算有觉得，也不至于一开始不告状。现在去告状吧？”崔氏看了看郭氏的脸色，继续说道。“妹妹如今早已经是个被将军忘了的人，在将军面前，说的话，哪里还有什么分量？姐姐这般兴师动众，怕是有点多虑了。”

“这么说来，你没有派人在将军面前胡说？”郭氏也有些奇怪，这将军都两个多月不曾理会崔氏了。怎么会突然间一大早的派人来说，要善待后院之人呢？但是也确如崔氏所说，她若是当真觉得委屈了，万不至于今日才说。

崔氏笑了笑，微微的点点头。

“妹妹现在就只一个伽罗，也没有了将军的宠爱。姐姐当家主母的身份无人可动摇！妹妹如今所希望的，不过就是伽罗能够平安长大。姐姐何必再与我这被遗弃之人多做计较呢？”

崔氏的话，让郭氏一时有些迟疑。她与独孤信二十多年的夫妻，最是了解他。一旦被他忘记了的女人，万没有再想起来的特例。

看了看崔氏那神情，似乎确已经心灰意冷。郭氏忽然觉得今日一早独孤信派人来说的话，许是也没得什么过多的深意。崔氏一向软弱，这多年都不曾反抗，不见得现在就会生事了。

至于那高夫人李娥，她郭氏是管不着她的嘴了。

“你说的倒是不错！”郭氏心情放开了，“只不过，下次你若是再待客。还是给厨房说一声的好，免得别人说我独孤府招待不周。”

崔氏扯了扯嘴角，“那就请姐姐也给厨房招呼一声，下次可别再将妹妹的话当耳旁风才是。”

郭氏被崔氏噎住，话在喉咙却不知该怎么说。厨房给崔氏的吃食，是她亲自吩咐下去的。自己再说这些，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郭氏败兴走了，崔氏却跌坐在床上。手心捏了一大把的冷汗！亏得自己也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的，事事做的还算是周全。不然，今日看郭氏那架势，分明是想把气好生往自己身上撒上一撒的。

所谓的宅院之争，在独孤信看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想着今日一早既然已经派人招呼了，想是郭氏也该有所收敛。

刚刚自朝堂上归来的独孤信还未踏入前厅，便忽然往后院而去。倒是让前来请独孤信前去郭氏院子用膳的孙婆子正好撞着了！

“回了大夫人，今日我去崔氏的院子里。让她自己用吧。”

独孤信的话，让孙婆子一惊。这将军怎么忽然想起要去崔氏的院子里了？看着独孤信越走越远的背影，孙婆子连叫着“坏了坏了！”，左脚赶着右脚慌忙去通报郭氏。

郭氏一听，手里正要放下的筷子，一下子滚落在地。

“将军回府就去了崔氏的院子？！”

“是，夫人快些想个法子吧。给崔氏的饭食已经送去了，若是让将军看见，那可不是会大发雷霆？！”孙婆子知道事态严重。如果是之前将军忽然想起就算了，偏偏是今日一早将军已经打了招呼，这会儿才去。看见那些饭菜，怕是会责怪大夫人不听夫训啊！

郭氏略微的垂了垂眼，“当是无事，今日，我不是吩咐你去告诉厨房给她按着一等丫鬟的餐食来的么？”也亏得自己今日还是还是多了一点恻隐之心，一等丫鬟的吃食还是不错。将军的怒气该不会那么浓厚！

“夫，夫人……”孙婆子面色有些迟疑难看。

“怎么了？”

孙婆子猛地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啊夫人，老奴，老奴未曾将夫人的原话带到厨房。而是，而是……”

郭氏心生不好的预感，刚刚才坐下去，立马又站了起来。“而是什么？”

“而是，而是吩咐厨房，将厨房剩下的饭菜不要浪费了。给崔氏的院子送去！”孙婆子面有苦色，这个时候当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你，你怎么敢？！“郭氏气的手都在颤抖。

“夫人恕罪，老奴，老奴只是觉得前两年那崔氏实在是让夫人心里不好受。想着将军既然已经不将她当一回事了，就，就想为夫人出一口气！”孙婆子这个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她是郭氏的奶娘。从小将郭氏带大，事事心疼郭氏那也无可厚非。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她怕是会将郭氏害惨！

“孙婆子啊孙婆子！我怎么会有你这等不听话的奴才！”郭氏气极，她虽然一向蛮横霸道。但是却从未对孙婆子这般撒气，也从未称呼过少孙婆子为奴才！

“夫人，夫人还是快些想个法子吧。要不然，要不然，奴才自己去将军面前认了。”孙婆子说完便起身欲走！

“回来！”郭氏大喝一声！

孙婆子转身，“夫人！”

“这打狗还的看主人呢！你当将军会真信了你的话？孙婆子，你可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将军是什么性子，你怕是不会比我了解的少！”郭氏深刻的明白，独孤信是不会相信的。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孙婆子这个时候简直恨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郭氏这个时候反倒不急了，重新坐回凳子上，“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孙婆子诧异不已。

“等将军差人来带我们过去！”郭氏冷冷的开口！“现在做都做了，还被将军亲眼看见。为今之计，只能认了那事。索性事态并不严重，将军最多只是予我呵斥一番。倒也不知道当真把我如何。”

“夫人，对不起！都是老奴愚钝！”

郭氏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打抱不平，你且去门口看着。将军的人若是来了，就来通报一声。”

“诺！”

孙婆子唯唯诺诺的走出房门，懊恼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越老越会坏事！”

郭氏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实在没有胃口。但是又想着待会还得面临独孤信的怒火，她还是逼着自己多用了几口。

独孤信的副将来的时候，郭氏已经等了许久了。

“肖副将可看出了将军神色如何？”郭氏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违逆过独孤信的话。她还没有尝试过，独孤信把怒气发在她身上是什么滋味。

肖副将面无表情的跟在郭氏身后，听郭氏问话，这才有了松动。

“看似平静！”肖副将长年跟在独孤信身边，很多时候向他打听将军的人不少。大多时候，他都是三缄其口，选择沉默。就连刚才，他都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要回话。想着毕竟是将军夫人，这样回答当是无妨。

“这样……”

郭氏有些放下心来，许是将军也并未太过生气。不过就是一顿吃食，崔氏早先惹的将军那般怒气。将军该是不会太过于自己计较才是！

只郭氏到底低估了独孤信的怒气，独孤信长年征战，身为一个领兵打战的将军。最为忌讳的，就是军令不受，擅作主张之人事。在军中，这样的人，独孤信都会不予机会，便直接斩首。

今日这独孤信可以派人来请，倒也是觉得这家事和军事尚有不同了！

“姐姐事儿多，自然少有妹妹这份惬意。只不知这么早就这般凶神恶煞的闯入妹妹的屋里来，所谓何事？”

郭氏久未曾与崔氏打交道，没想到，她如今竟变得有些厉色了。

郭氏气势汹汹的进来，满脸的怒意。

“倒是好惬意，这份儿天了，竟然还赖在床上！”

崔氏一见到郭氏，心里便知不妙。将独孤伽罗快速包了就递给吊兰，披了件衣裳就直接下床。

“此乃将军家事，宾不便多言！”高宾垂手站在一旁，“不过……”看了看独孤信的脸色。

“但说无妨！”

“不过宾觉得，内子虽受夫人恩德极大，但与大夫人却也从无过节。所言，该不会有假。”

“诺！”

吊兰还没有来得及碰到门，外面的人便直接破门而入了。

高宾夫妇相携离开，独孤信在他们身后再次深吸一口气。身为军人，其实最烦恼的就是所谓家事了。若不是涉及崔氏，他怕是时到今日都不会知道郭氏待他的后院之人竟如此刻薄。

天，刚刚现出了鱼肚皮。

高宾的话一说完，独孤信深吸了一口气。

“你倒是狡猾，问你个家事，倒是像在分析敌情一般。”

“回将军，以往妾身拜见了夫人便回来了。只要夫人小姐无恙，李娥自当不会多言。”李娥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自责。“将军是没有见到那些饭菜，怕是连府里二等丫鬟的吃食都不如。李娥自知将军当初要李娥常去夫人院中的用意，但李娥无用，竟然这么久才发现夫人过的实在是委屈。”

独孤信沉默许久，“高宾，你怎么看？”

“将军言之有差，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宾自是稍作分析就是。至于如何判断，如何行事，自然还是要看将军自己。”

独孤信嘴角一扯，挥了挥手。“天儿也不早了，你们俩且回去吧。”

“诺！”

李娥的述说其实很简单，轻描淡写，便说尽了崔氏今日所受的委屈。

独孤信不是无情之人，李娥会隔三差五到独孤府来。一半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有一半自然是独孤信授意。

“你以往去的时候，怎么就未曾发现这些？”独孤信到底还是有些疑惑，李娥曾经受过崔氏的恩惠，难保李娥言语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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