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诡话

正当人们准备下葬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棺材里传来几声微弱的敲击声。

我大感惊惧，难道棺材里的人没死？

这种猜测让我害怕不已，凝神细听了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观其他人表情丝毫不变，仿佛都没有听见刚才的奇怪响动。

“人可能没死”，我手忙脚乱的跑上前去阻止，“不许填土。”

奈何几个村民七手八脚的扯住我，不让我靠近。几次挣扎无果，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棺材埋了。

人群里鸦雀无声，我无力的垂头。

不经意间却发现，我手里的提灯突然一闪一闪的闪烁不停，火苗在这小小的灯罩里，不停窜动，左右摇摆。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们看”，突然有人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细走调。

我抬头望眼前新添的坟堆，不由毛骨悚然。

堆成小山包一样的坟堆，从底下往上，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这些血就像有生命意识似的，蜿蜒着爬上坟堆顶部。

眼前的景象，说实话，已经超出我的常识范围，是我接触这一行以来第一次遇见。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这时我手里的提灯忽然灭了。

我立时颜色大变。

提灯熄，不幸至。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意思是出殡时若提灯熄灭，说明送魂失败，亡者的鬼魂滞留在人间。

这样的鬼魂通常是怀着怨恨死去的，会向生前周遭亏待它的人讨要公道。

在我记忆里，阿爸一辈子也就遇上过三次提灯熄灭的情形。而那三次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有人死去。

提灯熄灭，大伙无一不脸色难看，束手无策。

现场良久无语，最后村长李长水提议，先回村子里，再派人去请菩提寺的高僧来做场法事，化解化解。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伙一致同意。

下山的时候，气氛沉重不堪，出殡队伍如死一般寂静。

我回头朝身后的坟堆看了一眼，坟堆上的血迹越发鲜艳。我不敢再看，飞快回头。

回头时不经意扫过众人的脸，灵光乍现，我忽然意识到，一开始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我回想着心里的疑点，在村民里逡巡一遍，始终还是没有看见女方，也就是死者的家人。

我越想越诡异，这种诡异一直持续到我们回到花槐村。

回村子后，李长水第一时间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镇上的菩提寺请大师，其他村民就在村子里等候。

我比较悲剧的在于，因为我是这次白事的提灯人，村民要求我必须在事情解决后才能离开。

没法子，我只能想着，菩提寺大师名声在外，只要大师到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被困在村子里，我也只好这样聊以安慰自己了。

让我们非常不安的是，我们等了又等，等过了中午，又等到了傍晚吃放时间，丝毫没有看见菩提寺大师的人影，也没有等到那两个青年回来。

我草草扒了几口饭，毫无胃口的放下了碗筷。

和我同坐一桌的长河叔，一脸愁苦的抱歉，“小鱼儿，这次连累你了。”

我哪里好意思去责怪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只能无奈的笑笑，“长河叔，不关你的事。”

“唉……”，长河叔重重叹气，“真是作孽啊。”

我扯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心底接着他的话，诽谤道：可不就是作孽了么。

饭后，我跟着长河叔到一户村民家住宿。这户人家主人叫李长海，也是长河叔的兄弟。

李长海有一个孙子叫小三毛。

小三毛不过三四岁，长的胖嘟嘟的，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我和小三毛玩闹了一会儿，才使得沮丧的心情好了不少。

简单梳洗过后，小三毛把带我到了今晚我住的房间。途中看见了李长海的两个儿子，这一家子祖孙三代，包括长河叔他们几兄弟，个个黑脸，不得不让我感叹遗传基因的伟大。

一夜无眠。

“啊”，一大早，我刚醒来，一阵阵嘈杂尖锐的惊叫划破清早的宁静。

我随意套上衣服跑到院子里。

此时的院子院门大开，院子里的地面上到处是一滩滩干涸的乌黑血渍，长河叔和李长海一家子正聚集在那。

我惊疑不定，“长河叔……”

长河叔看见我，指着地上散落的衣物，哽咽的道，“小鱼儿啊，小三毛出事了。”

“什么？”我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小孩衣服，正是昨晚小三毛穿的那一身。

想起那个小小软软的小娃娃，我心里一痛。

乌黑的血渍从院子里头延伸到院子外头，顾不上李家人的悲伤，我大吼一句，“我们跟着血渍去找。”

说罢，我跑了出去。

血渍一路滴到村子口的老槐树下，然后没了痕迹。我们在大槐树下找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小三毛。

我正自大汗淋漓，忽然看见一只黑狗从老槐树上的树洞里钻了出来。

黑狗看见我，“嗷呜”一声害怕的夹着尾巴掉头钻回树洞里。

我眼尖的看见黑狗嘴角有红色血迹。

我一步一步朝那棵足得三四个成年男子，手牵手才能环抱住的老槐树走去，胸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刚走至树洞处，我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和腐肉的味道。

我强忍着胸口不适，鬼使神差的伸出右手去推老槐树的躯干。老槐树像是受不住力似的，轰隆隆向后倒去。

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人群骚动起来，我忽然回想起先前听见的棺材里的声响，为自己的猜测惊呆了。

却没想到这时，许是恐惧极了，村民竟然不管不顾的开始填土。

李明浩几个刚把棺材放进坟坑里，就出现了诡异至极的一幕。

棺材沾着泥土的一瞬间，棺材底部流出猩红的血水。血水沁进泥土里，不一会儿工夫染透坟坑，血糊糊的。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弄的我的脑袋都懵了，一片空白。

随着我的号令，出殡队伍徐徐向花槐村后山走去。

“提灯引路，魂随我去，金钱开道，小鬼避绕……提灯引路，魂随我去，金钱开道，小鬼避绕……”

我的声音回荡在山间，传来阵阵回声。

我放下心来，心想大概是我出现幻听了。

没想到，我放心的太早了。

大清早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我心里难免有几分恐惧。

不过好在一路相安无事，顺利到了先前选好的坟址。

山间树木茂盛，不时有鸟啼声，山脚下一条潺潺小河流过，河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的看见河底的泥沙。

山间小路本就弯弯曲曲，颠簸难行，加上现在还是大清早，山里的雾气还没全部散去，显得我们这支队伍更加诡异。

我暗自估摸，大约全村的人都出动了。

这其中我总感觉似乎哪个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索性就先放一边，张嘴号令道，“起”。

“提灯引路，魂随我去，金钱开道，小鬼避绕……提灯引路，魂随我去，金钱开道，小鬼避绕……”

在山里绕行了一大段后，一大片坟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这是半山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树木没有那么茂盛，环顾四周，偶有几颗张牙舞爪的枯藤老树。

不等我心惊结束，棺材盖板已经盖上。

伴随着一阵噼噼啪啪鞭炮声，出殡队伍准备出发。

出殡队伍最前头是手里拿着提灯的我，接着是吹拉弹唱的的乐队，后边是抬着红木棺材的李明浩几人，最后边是李家的一些亲戚朋友和村民，一行大约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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