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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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半年以来第一次比员工先到公司。她破天荒地早到办公室,并非是为了突击检查员工们的考勤,而是一大清早就被家中隔壁尚未适应时差的骆宇晨不堪入耳的吉他声给吵醒。

为了躲避这顽劣小子的噪音骚扰,梁羽微索性放弃了贪睡,跟着小叔出门去上班了。

八点四十五,几个年轻姑娘陆续进入公司,两段带着嬉笑声的对话从玻璃门外传来。

甄嬛妮:“雯雯,你那是一样吗?你七夕节结婚,男朋友变成老公,也就自然不存在了。我不一样,我那该死的对象他花心,他出轨,他吝啬,他多情,我忍了他很久了。”

徐静雯:“是谁提分手的?”

甄嬛妮:“是他!”

............

总经办孤单的身影让四个姑娘的聊天戛然而止,四人目瞪口呆的目光齐齐望向了总经办。

梁羽微意料到她们的反应,走出总经办,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朝员工们简单地问候一句,“good morning,my staffs。”

她知道这些员工人在江湖职场,心在昨夜情人浪漫。

她认为这些姑娘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约束,毕竟她知道周末综合症、假日综合症是全球上班族普遍面临的问题,她曾经也是患者之一。

中午工作餐前夕,公司的财务姑娘沈莹进了总经办,神情淡漠地告诉梁羽微两件事:“梁总,一家棒球帽工厂发来QQ,说去年下半年的帐要结账了。还有,上海一家展览商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加春季广交会和五月份的香港展?”

梁羽微发完了给香港客户的邮件,才停止忙碌的手指,敲扣着办公桌道,“第一件事,你让工厂把负责人签字的对账单传真过来,你仔细核对下,再跟业务员小周对接下,没问题就安排付款!第二件事,今年的广交会我们不参加,去年效果不好。我对五月的香港展感兴趣,你让展商发一份详细的资料过来。”

“知道了!”

沈莹说完,转身就走。

梁羽微看着沈莹冷漠的身影、神情和语气,决定趁此机会,跟这个深陷爱情沼泽不可自拔的姑娘谈谈心。

沈莹,是她创业以来的第一个员工,曾经跟她感情很深。

自从几个月前,她把公司唯一的男员工熊伟光,也就是她男朋友给开除后,沈莹整个人性格大变,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小沈,来,坐会,咱们聊几句。”

“干嘛?我哪里又做错了?做错了你跟我说,我可以改。我不做错,你没必要跟我说,我很忙!”

“行了,你说完没有,说完了,就听我说,okay?”

沈莹看在梁总言辞温柔,笑容可掬的份上,板着面孔勉强坐了下来。

“小沈,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

“梁总,您是老板,我一个打工者,任劳任怨还来不及,又有何资格来怨恨你?”

梁羽微听出了沈莹的弦外之音,长叹一口气,“说来说去,你还是埋怨我开除了他。”

小沈低头玩弄指甲,保持沉默。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也一直想离职,只是你不甘心输给与你为敌的那个周光云,或者,你是舍不得你我同甘共苦的那些年!”

沈莹看了一眼梁羽微,低下了头。

梁羽微也侧过脸,将眸光望向了窗外的蓝天白云。

一句平淡的不甘心,一句感伤的舍不得,将两个女人拖入了同一场回忆。

华隆公司创立之初,梁羽微在这个空荡的办公室,一人身兼数职,发着邮件,维护网站,整理样品样品,跑工厂,忙前忙后,日夜颠倒。

精力有限的她从人才网站上招来了专业对口,性格外向的沈莹,两人朝九晚十,分工合作,将公司业务从日韩开拓到欧美,再由欧美延伸到南非。

业务扩大,客户增多,两人力不从心。

最终,梁羽微又招聘了四个女孩,建立了女子外贸团队,六人分工合作,公平与效率兼顾,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工作忙碌至于也算开心和睦。

但梁羽微的到来,让这和谐的公司开始分崩离析,尤其是老员工沈莹,见到了身高一米八,长相英俊的熊伟光,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不再像从前那般卖力和尽职,跟原本姐妹相称的小周关系也逐渐恶化。

梁羽微招聘熊伟光的初衷,是让他跑工厂,找货源,开发新产品。但是半个月下来,她发现熊伟光并没有像简历上的那般勤奋、老实、能干,甚至截然相反。

她后来知道,熊伟光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是放在了泡妞上。

他从公司的小周到小朱,从小徐到小甄,最后到沈莹,挨个追了一遍,最后在小周和沈莹之间拉开一场情感纠纷。

因为熊伟光,小周和沈莹两人通过邮件进行对骂,最后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不管自身颜面,将邮件打印出来,当众张贴在总经办门口,让梁羽微当爱情裁判。

其中有一段对话如下:

“沈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将业务让给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勾搭上熊伟光,想离间我们的感情,真是好狠的心。女人,心如蛇蝎,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周光云,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认识熊伟光在先,你认识在后,你还贼喊捉贼了是吧?你给我听清楚,我当初将业务让给你,纯属是看你家境贫寒,用不起智能手机,穿不起新百伦跑步鞋!”

“行啊,你话说的那么难听,我就满足你,你这人心小,胸也小,合称心胸狭窄!我贫寒又如何,论姿色,我比你好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在我家楼下,偷偷给我贴了大字报。想诽谤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把自己穿过的内衣送给了熊伟光。论下流,好色,天下间谁有比的过你?”

梁羽微把两份邮件撕的支离破碎,给一个礼拜前还姐妹相称的她们各自发了一条短信,“天下男人都over了是吧?你们要以这种方式给自己丢脸。”

这条短信,暂时平息了两人的争吵。

梁羽微警告了熊伟光,希望他能把握好工作与感情的关系,但是熊伟光一直我行我素,工作期间吊儿郎当,不但迟到早退,还四处问姑娘们借钱。

梁羽微无奈,把他给开了。

她开掉熊伟光的那天,刚好是沈莹战胜周光云,跟熊伟光称为男女朋友的那一天。

“你们分手多久了?”

“我们没有分手。”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吗?”

“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

“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埋怨我把熊伟光开除了,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把他开除了,于公是因为他工作不尽职,于私是因为我把你当姐妹,我不想你受伤害。”

“把我当姐妹?呵…梁总,多么熟悉的宫斗剧台词,对不起,做你的姐妹,我高攀不起。”

“沈莹,如果你俩感情够深,他是否在我公司上班,都不会影响你们的交往。你知道熊伟光的为人吗?你知道他现在单身还是有女朋友吗?”

“梁总,我不想再跟你谈下去了,我要做事了。你要是觉得我情绪影响了你们氛围,你把我也开除了吧?我跟小周的纷争,没有胜利者。”

小沈说完,站起身走出总经办。

这丫头……

梁羽微望着她的清瘦背影,一声叹息。

这是一次失败的沟通。

开除沈莹这念头,她从来没想过,毕竟她是自己创业以来的第一个员工,毕竟她打心底认可小沈的做事能力,毕竟找可靠的财务成本太高,毕竟她也不想被那些姑娘们评论为霸道总裁。

另一段对话负责日韩地区的业务员徐静雯和采购员甄嬛妮所说,这两个姑娘的话题相比上两个,要悲壮些。

徐静雯:“Natalie,你昨晚跟你男朋友分手了,也不用难过,我在去年的七夕节,也没有了男朋友。”

“难过!你呢,看了什么电影?”

“没看电影,但我男朋友给我发了888的红包,哈哈!”

“Jane,红包上限不是只有两百吗?”

骆宁东将梁羽微送进总经办,简单的参观了侄女的公司,忍不住赞叹道。

这是他第一次来侄女的办公场所。

梁羽微给小叔泡了杯茶,“小叔,你过奖了!”

一段对话是在公司负责出口欧美地区的业务员周光云和跟单员朱秀秀之间展开。

“Icey,你昨晚情人节咋过的?”

华隆公司上班时间朝九晚六,跟大多外贸公司一样。

八点二十五,办公室空空荡荡,只有梁羽微一人。

“难怪你不肯接手你老爸的化纤厂,从这环境来看,你的选择也没错。”

“小叔,我不接我爸的班,主要是我忍受不了那浓厚的化学气息。”

梁羽微因车祸伤未了,是在小叔骆宁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公司。

“羽微,你这地方,空间宽敞,视野开阔,光线明亮,环境优雅!哟,这里还有一个漂亮的样品展览厅,护耳帽、雷锋帽、棒球帽、针织围巾、女款风衣…”

“小叔也不是怪你!行吧,你好好经营业务,小叔得去你爸厂里上班了。”

“那行吧,小叔,See you!”

工作时间,不便挽留小叔,一句卖萌的英文,便是她跟小叔简单的告别方式。

嘉城大厦A座,位于京徽路276号。

这个地段,并不是城市的CBD,但是这里东依运河,西接奥特莱斯广场,南靠步行街,北邻城市文化公园,也算是城市的副中心地带,据说周边小区的商品房均价超三万五。

“华隆服饰进出口贸易公司”,位于嘉城大厦的二十四楼,是一个东南西北四处均能鸟瞰城市风光的绝佳办公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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