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面

南辞望着一片寂静院落，白色绫罗两两挂着，头一次如此恶心一直信奉的所谓正义。

明月挥洒一白头，两行清泪待月过。

珠灯桥头阑珊处，佳人未归不知期。

“哎哎哎，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能和我家娘子一路了。这话说的好像我家娘子硬生生拉着你跟着似的。告诉你，就算是我家娘子同意，本君也不让你跟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未归剑眉微挑，不乐意听了，噼里啪啦里里就是一大推。

“……”云绾一伸手轻轻打了他露着的手下，道：“胡说什么。”

未归委屈嘟了嘟嘴，红润的唇瓣微张，煞是可爱。

云绾看他难得露出一副娇羞，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惜，安抚似的将方才拍未归手指的“凶器”转来，轻轻捏后了下这人白嫩的手指。

南辞见此，扬唇里里笑了。握紧的手杯释然了些许，松开了力道，将杯子里放在唇角，轻轻抿了一口。

不同道，亦是殊途。南昌昆凌与画皮师毕竟不是同根生。

仿佛一早料到，云绾点点头，“那好，一路好运。早日报仇雪恨。”

南辞敛了几分玩笑之意，拱手起身：“在下南辞，结实云姑娘很高兴，愿今后云姑娘与未归阁下都好好的。人这一生遇到对的人不容易，既然遇到了便要好好珍惜，若是以后错过，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再后，希望南辞有一个荣幸，云姑娘若是记性好，万不要将南辞忘记。”

说着边腿已离开了桌子边，俨然一副要逃跑的模样。

果不其然，未大爷一声怒吼：“给本君马不停蹄的滚。”

那声音的确够大，特是午后最为寂静时，屋里静悄悄的，大爷怒吼而过，全茶馆正在喝茶聊天的人不约而同都向这里看了过来。

云绾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被这么多人看着，低着头，隔着两寸距离微微伸了手。

南辞边跑边道：“两位后会有期，天涯皆是有，若有可能日后再相见。”

未归一掌微弱灵气击过，愤然道：“滚一边去。”

伸出一半的手又徒然落下，云绾蜷缩了下手指，轻轻弹了一弹，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在桌上。

面色淡然，薄红已不见。只盯着桌上那束紫蓝罗，说了句：“步夜瑜，真的很爱挽袖。”

若不是爱之深，步夜瑜又何故修炼修炼邪术，修为提升，却做了孽。若不是爱之深，方登帝，便让大圆国种满了紫蓝罗，若不是爱之深，何必放君莫笑与江离子衿一条性命。

因为爱，所以懂。挽袖是善良的，对君莫笑，江子衿未有怨恨。

未归气呼呼看了眼南辞越发模糊的背影，回头便听到了云绾那句。他微微眯了眸，一手摸着腰一侧，斜身一躺，半个身压在了云绾身上。

云绾被未归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身子向后扬，纤细的腰肢与垂下的秀发在空中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未归伸出一指指向云绾胳膊外侧，看着云绾逃离模样，坏心肠的手指微微弯曲勾住云绾衣袖，嘿嘿笑道：“娘子～”

这一声唤的缠绵异常，温温润润，又不失男子磁性，清清脆脆的只让人觉得好听极了。

云绾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嫌弃道：“做什么，叫那么亲热？”

周围不少目光偷来，闲来喝茶看过，闲聊无趣看来也有，戏场看过也不少。方才加上未归这一声**，暧昧之事，二人可谓是成了万众瞩目。

“哟，那是谁家小夫小妻的，长的真是登对。”

“可不是，女方倾国倾城，男子俊美无双，真真是郎才女貌。我们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俩谪仙的人了。”

“应该不是京城的人，外来回客应该。不过看二人关系恩爱至极才对，你看看腻歪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嫌羞。”

百姓的嘴最是快，方才只是看看，说是说，转眼便是成了喋喋不休的议论。

云绾现在只觉得脸上臊的慌，一字不落的听了，又不禁有几分怒气，这人是哪里看出他和未归关系好了才是。

睁眼说瞎话。

不过，这姿势。

她低抬眸看了眼笑意盈盈的未归，琉璃的眸里熠熠生辉，倒映的便是自己缩小了数倍的影子，轮廓清晰。

你这人眼里是自己，全部。

一时被未归笑容晃了神，云绾方才淡下去的脸又有了几分薄红，淡淡酡一片云彩，看着好不可爱。

她羞红了脸，低了头，道：“做什么，还不快离我远点。”

未归看出云绾羞涩，微红个脸，不由得心荡漾一片，特是现在云绾扭着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淡然薄情，倒是多了几分女子的娇羞，未归忍不住就要借着这个姿势低头亲去。

头都低了半个，他停了下来，感受周围越发炽热的目光，眼里冷光一闪，扬声道：“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秀恩爱的啊，狗粮没吃够还是没吃过。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未归脸上带笑，说话也是轻轻松松跟开玩笑似的。可语气却是冰冷异常，完全没有一点是玩笑之意，不难让人相信若是不听他的，下一秒约摸是真要被挖掉舌头了。

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众人看二人穿着不凡，猜测约摸也不是普通人家心有芥蒂，微微背后说了未归两句，倒也是收了目光正儿八经的干正事来了。

“还算知趣。”未大爷傲娇仰头冷哼一声，又厚着脸皮凑近云绾两分，舔着脸道：“娘子，娘子。”

云绾借着推了两下，未归手指看似轻，她也感受不到任过大的力气压住。实际上却是用力十足，云绾碰到之处方才是一根铁柱，坚硬无比，她推搡两下无果倒也是不动了，只是没好气道：“害不害臊，还有，干嘛一直唤我娘子？”

云绾微微一笑，道：“今后打算如何？”

“九三死了。”南辞握紧方才云绾递给的茶，蜿蜒一条波曲梅花印在陶瓷杯上。沉默了会儿，他道：“九三的仇我定要报，只是约摸不能和云姑娘你同路了。”

晌午的太阳正热，茶馆里人流多了，离开的，进来的，各自擦肩错过。

云绾帮南辞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南辞接过，礼貌的道了声“谢谢。”

老年人容易伤感，几天伤感过后，九三父亲如今亲见南辞，一样眉眼潇洒，身形健硕，不由得便想起了自家儿子。眼眶泛红，白了半鬓的发白茫茫居多，仿若一夜白头。

“南辞啊，九三这孩子死的怨，伯父没有能力替九三申冤。这负担便落在你身上了，好兄弟一场，南辞你……你若是不愿意伯父也不勉强。”

“伯父放心，南辞定会给九三报仇雪恨。无论大人是谁，位居多高，南辞定提了那人的头颅来祭奠九三冤魂。”

好歹相识一场，离开京城之际，云绾三人最后一次见了面。

自步夜瑜登帝后大圆国花卉了很多，街头小巷，廊坊之中，家家户户门前乃至院内，甚至茶馆，连着桌子上摆放，样样都有。其他不说，桌小，便是只有一束，一薄薄花瓶透明，根着都透着，无不例外种植的紫蓝罗多多。

没有缘由，明白人看见了还以为九三是恶人，为非作歹之徒。

太不公平了。

南辞双手紧握成拳，别人不懂那两滴黑血是什么，为南昌昆凌人他自是清楚到不能再看透。

那是“天夜阁”黑客的标志，每每杀了一人，行了任务便要在死人眼上滴下两滴。“天夜阁”在世人眼里便是最为正义之道，所做之事，不需深究，只要是“天夜阁”做的便是真，是正，是对。两滴血，一是证明此人是恶人，二来“天夜阁”做事从未避讳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为父母之人懂，那是一种蚀骨，痛到四肢百骸却无可奈何的无奈。人毕竟已死，再痛苦已是枉然。

九三父亲一手狠狠拍在南辞胳膊，粗糙的手指隔着薄薄的青衫使劲拍了两下，那无力脱落两旁的手，仿佛这两下衣用了毕生力气。

凭什么，凭什么。

九三一平民百姓，一生老实，从未迫害与人，本本分分而过。

凭什么，凭什么？“天夜阁”究竟是凭什么这般取走九三性命。

想到什么，他突然一拍桌子，说：“有有有，的确有一事奇怪的紧。”

南辞赶忙问道：“什么事？”

“血。黑色血次日发现九三尸体后，九三眼角各有一滴血，呈黑色。起先伯父以为是九三被人下毒才会流血，近后才看，那其实不是血。准确应该来说不是九三身上的血，可也没谁的血是黑色的啊。伯父觉得奇怪，便找了仵作，看后仵作只说是血，究竟是什么是呈黑色，他也说不出。九三全身无伤，死的莫名其妙，伯父告知当地知府后也是无人问津。”九三父亲恨恨道：“正是乱世，皇帝新换，人心惶惶天。知府怕摊上麻烦，不愿搭理此事，九三的冤屈申不了，伯父没用，一生为农，也不认识什么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九三，九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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