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一切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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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笑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呆滞,望着头顶一轮颇大垂钓的夜明珠出神,忽明忽暗的眸映着头顶淡淡轻纱晃人眼。身上明晃晃的袍子刺人,平日里一丝不苟,穿戴整齐,此刻却是狼藉一片,半边扣子开了,露出里面白净里衣松松罩着。

他的一旁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之色的便是江子衿,同君莫笑狼狈而言,除了他较为整洁的外衣,惨白的脸色也比君莫笑好不到哪里去。

温润如玉江子衿,孤霜温言君莫笑。

二人抬头,看到莫生的云绾,虽是不识,却是下意识的警惕。

云绾讽讽一笑,道:“怕我?难道不认识我了?”

步夜瑜在后也缓步而来,他的眼还有未去的血红,死死握紧拳头。动了几下鼻翼,终是压下心中暴动,冷声道:“这就是挽袖,这些日子与你们朝夕相处的好朋友,挽袖啊。”

君莫笑和江子衿抬头而过,望着微微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

君莫笑更是脱口而出:“挽袖,不可能,不可能。”

望着二人吃惊模样,步夜瑜大笑两声,仰天而过,道:“可笑吧,可笑吧,太可笑了。挽袖,她是挽袖,最好的挽袖。你信吗。”

他伸出手指一指,道:“你信吗?”

“可她就是挽袖,借了挽袖身子存活半月有余的女子。”

江子衿早已呆若木鸡,平日里儒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满心,满脸的惶恐。

“渡灵魄,挽袖是渡灵魄的人,可操控死魂,真正肉身死掉哪儿这么容易。如今不仅身死,魂魄也散了,江子衿,君莫笑,这里面可别说与你们无半分关系。”云绾一字一句道。

君莫笑慌了慌神,立刻明白过来云绾话中之意,驳道:“你是谁,朕与你何曾见过面,不晓得其中原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挽袖,挽袖不过是普通女子,什么渡灵魄,什么操纵鬼魂,简直是一派胡言。”

“究竟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们这些所谓君子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事到如今还要辩解,为自己找诸多借口,当真是执迷不悟。”

“渡灵魄不知,北国一战,挽袖失去清白,被困北国,最后上吊自杀,你可知?”说到最后云绾几乎是咆哮出声,轻轻颤抖了两下身子,话落已是双目微红。

同情数十余年,亲兄弟相待,挽袖自知自己身份低微能与君莫笑,林淮阳这种天之骄子相交已是天之恩赐。谈笑风生间她何曾庆幸自己能与这几人相识,相知。儿时受过诸多苦难,也便在那刻觉得天眷顾于她,能认识几人。

一片真心换来一场毁天灭地的背叛,挽袖恨,恨到了骨子里,骨血中。

未归在后扶住云绾身子,邪邪一眼投过,看着云绾因怒气而微微泛红的脸,心疼道:“娘子,你生个什么气,又不是你自己,气坏了身子可怎好,为夫我可是要心疼的。”

“……”对对付,她不能气,这不是她的人生,这是挽袖,挽袖的。

咬了咬牙,云绾静下后淡然道:“能与挽袖相识,感到幸运的不应该是她,而是你们。她虽低微,却并不自卑,腹中无书,好在勤奋好学,吊儿郎当,却心怀大志。”

想到之前挽袖被北国人散魂那耻骨的痛,她心里便一阵发寒:“多好的一女子啊,得知被你们背叛,她选择上吊自杀,耻辱是真,约摸另一半也是不想拖累你们也真。”

云绾的话字字是真,句句是理。那些被深埋在冰海中沉沦多下,背阳向阴的一面被掀开,涓涓冰水流出,直寒的人背脊发麻。偏偏此处又有一曦曦阳光撇来,透过点点枝繁叶茂的树叶,冰山落在心头柔软一点。照人眉心一点最见不得人,最痛恨别人提起之事,一瞬间仿佛被剥了个干净,赤身****站在众人面前,难堪至极。

君莫笑掩面,微微抬了手指似要指向江子衿,咬着唇,狠狠用力,泛红隐隐出了血。最后却又颓然落下。

能说什么,解释什么。北疆一事纵然一半是因江子衿有意让挽袖死在那里,得知真相后,自己的沉默,无言而说,不也是一种对江子衿行为默许之意吗。

他抬眸看了眼江子衿,地下半躺又似跪着的江子衿,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累了,只半瞌着眸子,半睡不睡,将醒不醒。

他一只手搭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下,握成拳头的手十分用力,骨间隐隐泛白,圆润的手指苍白异常。

云绾知,挽袖北疆一战,固然君莫笑为了抱住自家皇姐性命牺牲挽袖,可这事是有婉转余地的。只要一道圣旨,告知步夜瑜,告知挽袖,便是惨败,丢掉北疆,以挽袖操控军队来看,能活着逃出绝非难事。

君莫笑曾背后真的想告知挽袖,让她那日不要恋战,逃离便行。信已写好,他给了江子衿,嘱咐定要八百里加急连夜交给挽袖。那夜离开皇宫的江子衿并未将书信寄出去,只回到府里,偷偷拿了烛火烧掉。

一纸救命信,就此没了。

江子衿抖了抖嘴角,颤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言:“凭什么,凭什么挽袖可以重新活过,而我的雪茹却离开了我,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离我而去。我不甘心,不甘心。”

“子衿……”早早便料想到因这原由,君莫笑苦笑道:“你错了。”

说到底,江子衿对当年北国一行死而复生,却连累梁雪茹彻彻底底死掉的挽袖怨恨颇多。如今当年挽袖早点醒来,或许梁雪茹便不必死,他与相爱多年的女子也会有个好归宿,何以到了最后天人永隔,留他一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江子衿有了些许焦距的眸又缓缓涣散。

许久,才听得他呢喃一句:“我错了。”

错了,错在何处,不必言说。

云绾看了二人一眼,抬脚离开。

她算是知道方才为何步夜瑜要她来皇宫了。

无论错对,后悔与否,都不重要,也没意思了。

人已离,那些要说的话,要悔的事,要弥补的过错,通通都被初始京城一场灿烂烟花遮掩,他无力痛哭流,极尽懊悔,都是成了过往烟云。

就像她为画皮师,世人记住的是祸国妖妃倾儿,大圆国英勇善战挽袖,悲欢离合看尽,尝尽,蓦然回头,又有何人记得她名唤云绾。

离开皇宫那刻,云绾忽然想自己也应该去好生看看了。

大圆国没了,如挽袖魂散那刻便已注定,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

云绾在一旁香炉边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这些都不够痛快,她一步,两步跨到上了三个楼梯处停下。

如今下场不同,结局不一,以后或者从前未走完乃至将要过的路不同,不同道,不殊途,亦不是一路人。

步夜瑜安插在大圆国的眼线终是得了密令,探得消息君莫笑在行宫之处布下当年挽袖所想“螳螂圈”,准备守株待兔,待步夜瑜一行人赶至行宫除个干净。

该说是君莫笑太过简单,还是步夜瑜老谋深算。一切结局如今背道而驰,谁又说得清到的明。

未归略微有些吃惊:“阿绾,你。”

“算我善良一次。”轻轻脱离未归怀抱,云绾跃下,落在失魂落魄的步夜瑜一边,道:“我去,也算是谢谢挽袖给了我这么多敛。”

宿主遗愿落后每每给的便只有五六年生命的敛,而方才挽袖脱离自己身体,留下的敛足足有一整块,不用细感应,看那分量便知不下于十年之久。

英勇善战挽袖女,聪慧过人步夜瑜。

年少芳华几年,壮志凌云几许,曾有多少青云豪言脱口而出,在过往岁月里点点滴滴聚集又散开,最后风吹,草动轮回回忆,最遥不可及的回忆,灭葬在此。

幽幽廊坊,一人未有,静。

养心殿依旧香气四溢,只有两人,悔。

挽袖很善良,对,一定是这样。

云绾这样想着,将自己的心慈手软归于这里。

她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悯,也不知这几分怜悯从何而来,只想帮帮。

她拽了拽步夜瑜的胳膊,道:“我去。”

清晨过去,步夜瑜一行人赶到京城,天蒙蒙亮,一抹鱼肚白隐隐挂着。街上人很少,也少不得过路匆匆几许,身为北国人,步夜瑜一点也不避讳,就这样大摇大摆穿梭街道,一点都未有要避嫌的意思。

不少人看到声势浩大的北国军队过去,呆愣一边,下意识的便躲回自己家中,街都不出来了,以防遭到殃及。

皇宫门大开,一人未有,破。

那撕心裂肺的懊悔呼喊,肝肠寸断的如梦初醒。唐唐皇帝伤心成如今这模样,即便不是步夜瑜发生何事,一行人光是在旁看着心里除了意外,便是一种感同心受的难受。

云绾看步夜瑜也着实够无助,自己虽为渡灵魄,可帮千万魂魄渡过,却独独无法拯救自己心爱女子。这种无助,得了至高权威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的萧索可笑。

步夜瑜与挽袖,生死几许,如今真真阴阳两别,令人可惜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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