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面

“不是，南辞，你我多年兄弟，我早已将你视为家人。为何突然要我离开，军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南辞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你且告诉我，我俩一块儿想办法。”

“走。”南辞狠绝道：“若是还拿我当兄弟，就离开军营。”

九三愣愣望他。

他不禁又担心起了九三，在最后一碗粥盛好，他迫不及待跑进了厨房后厨子待的地方，确认正忙活篝火的九三尚在，这才松了口气。

厨房后面够了温热，南辞见得九三白玉儒雅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细细一点，碎碎一片，和一将士闲聊，不时用手指擦去汗水。

南辞看了会儿，抓住从身旁走过的将士，道：“等下。”

避在帐篷外，被抓住手的将士道：“少将，请问有何吩咐？”

南辞从怀里怀掏出一个算不得多干净，却折叠整齐的帕子递到将士手里，道：“这个，帮我送给九三。”

将士挠挠头，疑问着：“少将，九三大哥人就在里面，少将你怎么不自己亲自去啊？”

南辞轻踢了他一脚，不耐烦道：“让你去就去，哪里来的真多废话。”

将士一个箭步避开，握紧了手帕在手里，嘿嘿一笑道：“懂得懂得，保证完成任务。”

小将士两步跨过灶台，走到九三面前，将帕子塞正与人交谈甚欢的九三怀里，道：“九三大哥，这是少将让我给你的，诺，拿好了。”

九三低头看了眼被将士握的有些凌乱的淡蓝色帕子，拿起舒展开来，正中间端端正正绣着一个只有半个翅膀的蝴蝶，停留在一手指大的石块上，鼻端低了去闻。绣工一般，粉色的蝴蝶除了有个模糊的轮廓，其余的倒真是一点神韵都没有，普通的紧。

这是初识没有多久，他才学了绣工没多久，绣着玩的，被南辞看到后，说他一大男人竟然学绣工这女子才学的东西，绣的难看最还是。当时窘极了，便去夺，南辞却死活都不愿给他了。这一年过去，他以为南辞早就将这绣工粗糙扔掉了。

抿了抿唇，九三握紧了这方帕子，目光下意识的便向门口处忘记。那摸黑影风去无痕，只留了一角，一方气息。

下午散去，云绾特意嘱咐未让未归跟着，看了时辰，独自一人离开了营帐。

今儿的夜风大，月亮消缩了半个时，残云舒展了臂弯将月色遮挡了些许。

云绾双手负手，极慢的走着，嘴里哼着小曲，惬意无比，哪里有一点被人追随个压迫感。

未回江府，而来了京城一处偏僻街巷，两两不过只有五六户人家的街巷，相对而立，分和而中，红色的灯笼明亮异常，随着风而摇曳东倒西歪，却没有一点要掉下来的意思。

云绾在最中间停了下来，看着后面因他而停，也停了脚步的南辞，微微一笑，侧身一过，也不知去了哪里，身影却是消失了。

南辞从墙后出来，接着月色望着空荡荡的街巷，咒骂一声。

“畜生，哪里跑。”前方明是没有路，却传来脚步以及老追杀之声。

南辞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躲在这条街巷最开始头前地方。

一红衣破烂，头发散乱的女子捂着胸口在没有路的石墙后蹦出来。一名白衣道服在后紧跟不松，见此一掌狠狠打在了女子后背。

“嘭”一声，女子身子如秋后飘零的落叶，重重跌落地上。鲜红的衣服铺了一地，看不到女子面孔，只尽显妖娆。

女子捂住胸口吐了一口鲜血，道：“做什么，我又没犯错，未伤人，您们这些道士有什么资格追捕我，甚至杀了我。”

老者看着便一身道骨仙风，闻言不屑冷哼道：“就凭你是画皮师，就该死。”

“你……”女子忽然转了头，身后一直透看的南辞不小心看到了女子真容，猛的瞪大了眼睛，险些叫出声来。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脸庞轮廓，又好似有一张嘴，隐隐可看到说话时嘴角颤抖。可南辞可以确定这女子脸皮是被人生生剥走的。

画皮师，画皮师。他双腿一软，隐约猜的抓这女子的是何人。

老者双手一挥，一片白灰撒下：“回天夜阁，那里还有许许多多你的姐妹等着你呢，不必感孤独。”

那白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南辞只见得女子猛的低下了头，长长秀发彻彻底底遮住了双眼，她抖着双手抚摸，惨叫凄厉无比。

一阵大风刮过，尘土迷了眼睛，南辞眨了下眼，再抬头看去，一片空荡荡的，幽幽烛火摇曳，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两人影子。

南辞楞楞看了会儿，吞了下口水就要离开。

消失到如今的云绾却突然出现在他后面，一句话都没有，默默看他。

南辞绕是胆子再大，经过方才那事，也避免不了被吓到，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

云绾恍若未见，道：“方才看到了吗？”

晓得她所指方才是什么，南辞定了定心神，戒备道：“你故意将我引

到这儿来。又让我看到方才那幕，究竟要做什么？”

云绾淡淡一笑，夜下，眸子亮的惊人：“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谁吗，那好我便告诉你。”

白嫩的手指轻轻抚摸上自己脸庞，在耳根处揉了揉，在找到那处口子处，云绾缓缓缓缓撕掉了自己面上这张假皮。脸皮脱落骨皮声让人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一张沉鱼落雁的容颜显露，对南辞而言却是极为莫生的，他霎时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经思索的道：“你是画皮师。”

方才那位老者也说那女子是画皮师……

云绾看了会儿手上一张面皮，在手里把玩吗会儿，不否认道：“是又怎样，我也知道你是南昌昆凌人，离开南昌有一段时间了。”

半途，云绾来了三次，却都是看看，一句话都不说。南辞下意识的每次吵都向云绾看去，对上目光，云绾便冲他笑笑。

三次下来，南辞对云绾个笑意不寒而栗，隐约觉得云绾背后在搞事情，有事安排。

…………

这次云绾让南辞来的目的很单纯，晌午到了，大家伙儿都要吃饭，人手不够让他在厨房好生招呼着。

南辞并不会厨房里的细活，便在一旁打下手，填柴火，递碟子，碗筷之类。

“九三。”南辞手握成拳，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压下心中酸楚，未暴利呵斥，咆哮出声。

九三不解南辞为何会突然出声打断他：“怎么了南辞？”

他这才发现南辞脸色不怎么好看。

南辞盯着这人清秀的眉眼，微微抬了眸。想到之前云绾的威胁，他自保还可，可九三就一平命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挽袖不是挽袖，究竟是谁他也没有十足把握，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不测猜测的未归，正当是难上加难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让九三暂且离开。

狠了狠心，他道：“都尉三天后离开军营，九三，这三天我会向将军说明，明日，不对，是今天你最好就离开。走的远远的。”

南辞道：“知道了。”

抿着唇，他一把抓住九三垂于身体两侧的手臂，神色严肃道：“听我的，理由，等这事了结后我再告诉你。”

南辞沉声道：“九三，过两日军里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家中父母有些给你说亲事，不如就先离开军营一段时间，等军营开始忙了，伯父伯母解决了你的婚事再来。将军那儿不必担心，等会我自会去说明。”

九三愣住了：“南辞，你，为何要我突然离开军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爹娘不在大圆国。”南辞压下酸楚，勉强笑了笑道：“伯父伯母为九三你寻的应该是一温柔贤淑的女子，九三你是家中独子，成亲后也算是了了二老一番揪心事。”

九三轻声道：“那女子是我儿时玩伴，长相算不得多出众，小家碧玉。温柔吗还行，性子略有点急躁。当然这是八岁时对欣儿的印象，现在十年过去，欣儿变了多少，成了什么模样我也不晓得了。古灵精怪的丫头应该长高了不少，模样吗，无论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南辞你说……”

多年兄弟，凭着南辞几句无厘头的话，如今莫名让他离开军营，他隐隐觉得南辞有事瞒着他。

南辞严肃道：“九三，听我的你先……”

“少将，都尉大人找你。”阁楼下一将士高声说道。

九三腼腆道：“南辞谬赞了。不过家母的确说过来年回去便给我说个好姑娘，定了亲，再过年便娶。”

南辞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明知现在这个情况应该笑，祝福的放肆大笑。可嘴角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沉重不已。

“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九三抬头望了眼人散空荡的草地，道：“人总不可能在场杀敌一辈子，南辞，你别说我，我记得你年长我一岁，家中父母不曾催你娶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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