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面

南辞沮丧着脸道：“将军，你这评价够中肯。若是再差点，是否连个鸡肉味都没了。”

九三大笑出声，一拍南辞胳膊，道：“行了，你这厨艺，将军这个评价约摸也是怕伤了你的心，若不然差差差。”

“好你个九三，找打是不是，”南辞一拍筷子，起身便要与九三争执一番。

云绾浅浅一笑，素手指了指摆放折子之地，道：“时辰耽搁了一天，军营若无其他事，萧将军，我便去看折子了。”

萧常道：“挽袖从前在战场上待惯了，折子这玩意儿里怕是接触的不多，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我，或者南辞，九三也行。”

云绾道：“萧将军客气，既已成了都尉，这些东西早晚都要学的，挽袖尽力。”

南辞忙道：“将军，今日军营之事南辞想细细禀报一番，关于过年那笔费用还需调查一点，有五百两银子对不上账。”

萧常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道：“帐对不上？这些天军营出什么事了？”

“这……”南辞咬着下唇看了眼云绾。

云绾盈盈一行礼，笑道：“这地方萧将军和南辞兄弟怕也是有事要商量了，那挽袖便抱着这些折子去另一处看去，免得打扰道萧将军和南辞兄弟。”

除了自家妻子，萧常最在意的便是军营之事，如今听得军营账目出了问题，心都在喉咙间你悬着。也无暇顾及云绾这么多，便应道：“那好，等会我让九三送去韶华你所待的帐篷。”

云绾道：“多谢萧将军。”

九三抱着一摞子折子来了一排三除处帐篷，略小，却十分干净，屋里只有桌椅板凳，一炉熏香和一床休息的软榻。

掀开垂着琉璃坠子的帘子，云绾帮身后无暇开门的九三撑着。九三道了句“多谢都蔚。”便走了进去，将怀中折子放在桌上。

云绾端坐椅子上，拿了一折子看了起来。

认真的紧，折子让不过漆黑黑一片，左右不过二十多字，云绾却看了小半个时辰，没有松了又颦眉，随后松开，释然一笑。一折子看完，她又轻轻合上，拿后排列后的折子看起。

九三等了许久都不见云绾说话，便道：“都尉若还无其他事，九三便……”

“九三，这折子上说北疆近领域都归西国所有，真否？”云绾问道。

九三恭恭敬敬回道：“回都尉的话，真。”

云绾挑了眉头，将折子摊在桌上，道：“我记得大圆国地理位置虽不是拔萃的那个，到底也是民泰富饶。这不过才三年而已，怎的我发现现在的大圆国成了一个软柿子，任人捏过。哪国若是不开心了都来找大圆国的麻烦。就像方才我看的临安一事，小小起水人也敢动我大圆国土地的心思，当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九三蓦然一僵，整个人背脊跳个老高。

云绾静静看着，仿佛十分痛惜道：“这几年大圆国得罪了谁？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会……才会这般任人欺凌。我在北疆五年，什么都不知道。”

“没……没有。”九三硬着头皮道：“都尉……都尉想多了，大圆国一向安分，皇上的为人都尉应该最清楚不过，哪里会得罪谁。皇上不告诉都尉，也是心疼都尉在北疆深受煎熬，若是再知道大圆国状况怕扰乱军心，才未告诉将军此事。”

“这样啊，皇上还真是会替我着想。”云绾低了眸，压下眸中冷意，抬头笑道：“我还以为大圆国得罪了西国或者北国，接二连三被针对呢。听了九三一番话应该是我想多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事可说，九三你便先离开吧。”

出了帐篷，望着外面暖和的阳光，九三重重松了口气，身后一片黏腻，背上竟是透了一身汗水。初春不过方有些冷的天，他竟是被一股寒意沁到了骨子里。

帐篷里。

南辞关了帘子四下望去，确认没有尾随的人影后，这才将帘子放下。

萧常看着今儿格外谨慎的南辞，道：“南辞，你且好生告诉我账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对不上账，差五百多银两这么多。账目呢，拿出来让我好好看看。”

南辞道：“将军你先别急，好生听我说。账目其实没有问题，我说只是一个幌子，军营里都是自家兄弟，相处不说五年有，最少的也有一年之久。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哪里有人会做如此不道德的事情。只是我若是不这样说，我哪里有时间和将军你单独待着。好生说说今儿早上突然出现紫蓝的事情。”

萧常愣了愣，反应过来便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极为认真道：“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紫蓝罗，方才我看那松软一片的土地，棵数可不少。军营里好端端的怎会出现紫蓝罗？明明未有人养花。”

“回将军的话，那人前几年养活，后来虽除掉，几年未种植，到底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季初来，这花便又不老实的重新发了牙长了出来。”南辞道：“这是九三的猜测，可我不这么认为。紫蓝罗这花香很浓，即便地方偏僻，角落里一片，军营将士再如何粗心大意，看不到不说，也不至于闻都闻不到吧。”

萧常道：“南辞你的意思是？这事不是个意外？”

南辞点点头，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将军你且想想，都尉不过方来第一天便看到了不知何时长成一片的紫蓝罗。这点抛开不说，营中上下几万余人都未发现的紫蓝罗，都尉又这么巧一眼看到了。”

这意思便是怀疑云绾了。

云绾放了碗筷，看了眼嬉嬉笑笑的南辞，冷冷一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有意孤立自己，所说之话，所提之事都是自己不知，也是插不上嘴的。摆着占了所有人时间，独独将自己搁置一边，无人问津。

那好啊，他愿意玩，那也要看尝不尝的起后果了。

想来二人这般也是在军营里惯了的，萧常只是微瞪了眼南辞，道：“别废话了，快些吃饭，军营里琐事多的很，可不是整天这般空闲。”

“这就这就，将军你且吃饱了。”南辞嬉皮笑脸的伸手夹了快块大的鸡肉放到了萧常碗里。

一晚膳众人气氛可谓是和和睦睦，热闹不已。桌上饭菜吃的很干净，将士都是吃过苦的，自是以浪费为耻，无论喜欢与否，都收拾的干净，碗里米粒所剩可查清，干净和未盛过饭一样。

云绾缓缓敛了冷意，看着义正言辞，又十分为难的南辞，眼里蹦出一道冷意。

这人不能留了。

笑道：“那好，我也不问了，晌午了，将军还未用膳，南辞你准备了没？”

萧常立马严肃道：“都想抄夫人《夫子》三千论了不是？”

“不不不。”南辞止了动作，正儿八经的道：“将军有所不知，南辞与九三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素来和睦，从未有争吵过，今儿也是见将军回来心里高兴，想逗将军开心才会这样，将军你可别放在心上，我和九三下次定不会了。俗话说嬉笑也要有个底线不是。”

萧常很认真品了下，严肃道：“挺好，有个鸡肉味。”

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南辞脸上堆起的笑容立马崩裂了。众人也是大笑，这话并非夸奖，或许在萧常耳里是，在众人听来变了意味。

南辞恭敬道：“早已备好，就等将军和都尉回来一起用。”

军营里的饭菜远不如宫里或者江子衿府里精致可口的多。很平淡的粥食加之几碟子素菜，炒萝卜，炒白菜，顿土豆，样样皆素。这是军营平日里最正常不过的饭菜，今儿因为萧常和韶华的到来，特意加了一叠肉食，便是炒鸡肉。

“我……”萧常心思微动。

“都尉，萧将军知道，几年前的老将士都知道。都尉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大可前来问南辞，南辞虽身份底下，都尉若是不介意，南辞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南辞摸了把额上的冷汗，替萧常辩解道：“萧将军嘴略有些笨拙，都尉知道的，还是，还是别为难萧将军了。”

厨子都是将士男子，并不是专业，做的没有卖相，乱七八八糟糟几中乱炖，闻着倒是挺香。篝火饭，众人聚到一块儿吃的倒也挺香。

南辞是个话多的，萧常因遵守食不言寝不语，又无可奈何今儿云绾而来众将士热情，难得的在席间说了两句话。萧常不懂如何活跃气氛，迎合众人，所说之话听之大多让人无话可接，尴尬不已。

就如，南辞说：“今儿这道炒鸡肉如何，我自己做的，将军尝尝味道如何？”

突如其来的寒意令二人不禁一怔。云绾的脸色异常难看，仿佛才晓得朔月去世的悲伤之事，又好似不愿接受，微红了眉眼，忧伤至极。

萧常目光极为复杂，动了动嘴角，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云绾眯着眼看他，道：“萧将军，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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