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夜小巷

最新网址:www.washuwx.com

那三只人影呼着下流的哨音和挑衅的嘘声,不断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就像是正在观看困兽之斗的古罗马老爷们那样。

“如果不想死,你们最好现在滚远点!”聿怒视着对面那三个小流氓,右手摸到自己的腰后——线衫下面的皮带扣里别着他祖父留下的那柄象牙短剑。晚上外出时聿习惯携带这柄匕首,以作防身之用。他轻轻推开了柄鞘上的保险,但并没有拔出短剑,时机还不到。

姝解开拴在墙上的遛狗绳,攥在手里,又从墙角拾起了两个半块的砖头,从后面递给聿一块,另一块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哼,总有些不知死活的烂杂碎!)

“这岂不是正遂了你的意愿么。”

(哈哈,我的意愿,我的意愿难道不也是你的意愿吗?)

“像这样的地痞流氓本就没有资格活着,他们都是社会的烂疮,应该被彻底清除,彻底清除!”

(当然,这些烂到灵魂里的渣滓统统该死!)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手上沾血后的那种粘稠感……”

(哈哈哈……这真是个有趣的夜晚啊!)

“滚!”聿沉声发出最后一次警告,视线短暂地从那三个混蛋的方向移了开去,快速瞟了眼巷子四周的环境。没有摄像装置,也没有第六只人影,太棒了!现在,他可真害怕这三个贱杂种会突然在最后一刻望风而逃。

笑声不再发出,酒瓶被不屑地丢到巷口的地砖上,碎了。昏暗中,三只歪斜的身影继续朝着巷子里靠近过来,一齐从各自怀里抽出了近半尺长的弹簧匕首,“咔”的一声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刃,动作整齐得如同是事先排练过一般。若不是巷子中多出了股残忍的味道,刚才那幅滑稽的画面还真容易让人误会,以为是从卓别林的某部默剧里剪辑下来的镜头呢!

两块砖头几乎同时从聿和姝的手中飞出,朝着那三个人的方向招呼了过去。黄毛儿胖子的眼神似乎不大好,昏暗中躲避不及,一块砖头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他的肥下巴,胖子登时发出一声哀嚎。姝放开手里的绳子,两条狗立刻狂吠着蹿了出去,和那胖子撕咬在一起。

面前这个精瘦的小地痞远比预料的要难缠许多。交锋几下,聿逮准机会截住了鸡冠头攮向他腹部的刀子,只差一公分,只差一公分那把刀子就将刺进他的身体。聿扼住对方干瘦但却有力的手腕,向相反的方向竭力扳拧着鸡冠头的胳膊。两个人僵持着,翻滚扭打在了一起。稍有不慎,两记重拳狠狠砸在聿的下颌,他感觉自己的下巴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了。一股散溢着咸腥的暖流随即在聿的口腔里蔓延开来,右颊内侧皮开肉绽的火辣感冲击着痛觉神经,无数颗银绿色的小星星缀亮了聿的脑海,轰轰嗡嗡的杂音纠缠在耳畔挥之不去,意识被震得只剩下一片模糊。

鸡冠头占了些上风,聿的腹部和腰间又挨了好几下重击,万幸,打在身上的只是空拳而非刀子。愤怒麻痹了身体的痛觉,聿拼命扼着对方的腕子,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脱手。双方比拼着体力和意志的消耗,聿在寻找一个将对方结果掉的缝隙,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这杂碎倒在他脚下血泊里的景象!

瘦竹竿儿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跟女人比起来,毕竟还算得上是“孔武有力”。只交手了三两下,他就打掉了姝从墙角捡来防身的短木棍,一个巴掌扇过去,重重地把姝掌掴到了地上。

听到身后姝的呼救,聿下意识地抬腿踹向跟他扭打在一起的鸡冠头,自己也脚下失稳,一个趔趄往后倒跌了两步。漂亮的反击!鸡冠头至少被踹出去五、六步远,聿都不晓得自己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回过身来,瘦竹竿儿已经骑在了姝的身上,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撕扯着她的衣服。聿怒火中烧,两步便冲至近前,左手薅起瘦竹竿儿油腻的长头发,右手迅速从腰后拔出那柄短剑,一道寒光闪电般地刺进了瘦竹竿儿的下颌。聿几乎没有感觉到多少阻力,锋利的匕首就纵向贯穿了对方的颅腔,只听见“铿”的一声,刃尖便抵在了瘦竹竿儿的天灵盖内侧。

晦暗的路灯下,那瘦竹竿儿的两颗眼球睁得就像对一百瓦的白炽灯泡一样圆、一样大,仿佛马上就要从眼眶里迸裂出来。那溢满惊恐的两只眼珠子先是向外一鼓,极其微弱和短暂的一鼓——由于匕首刺进颅腔时颅压上升所致——随即他的眼神便涣散了。聿第一次知道,原来“涣散”不仅是一个动词或形容词,更是一个名词,一个有着实体存在与之对应的名词!就在剑刃刺进瘦竹竿儿颅腔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破了一个洞——不是匕首刺出的洞,而是一种虽然看不见但却能被感知到的洞。某些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便从这个洞里泄露了出来,逃走了,或者说涣散了。

瘦竹竿儿的尸体仰面朝天,跪骑在姝的身上,他的死尸疲软地仅靠一根歪斜的脊柱支撑着。深褐色的虹膜好像是枯败的烂叶一样迅速萎缩,松弛溃退到眼仁的边缘,露出涣散空洞的瞳孔。那对瞳孔是如此的幽深,宛如无底洞,深得甚至足以吞噬整个儿宇宙;那对瞳孔又是如此的充盈,仿佛溢满了一种叫虚无的东西;那对瞳孔就像一道门,一道可以窥见困住聿的那个世界的门。

“嗷……嗷,嗷!”芒果拖着几声惨烈的哀嚎奔着巷口逃窜而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芋圆死命咬着鸡冠头的右臂,拼尽全力不让他靠近聿一分一毫。

趁着聿解决瘦竹竿儿的空当,鸡冠头爬了起来摸到他的身后,打算从后面攮他一刀。幸亏两条狗的阻延,否则,聿恐怕已经成了鸡冠头的刀下之鬼。

“啊!”聿怒吼着,拔出尸体上的匕首,朝着那鸡冠头冲了过去。暗红的血液顺着下颌上的伤口从瘦竹竿儿的死尸里涌了出来,溅红了姝的衣服,一股浓烈的腥热味迅速弥漫了小巷。失去支撑的尸体像一坨烂泥一样瘫在了墙角。

进退两难的鸡冠头气急败坏,转过左手握住弹簧匕首,接连数刀捅刺进了芋圆的身体。

“不!!!”愤怒撕破了聿的声带,歇斯底里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涌出,贯穿了夜色。一道金属特有的冷光猝不及防地划过了鸡冠头的脖子。他倒下了,徒劳无功地捂着自己被割断的动脉,仿佛那样真的能阻止血液奔涌而出一样。鸡冠头的呻吟混合着潮湿腥咸的鲜血,一起顺着被切断的喉管溢出,发出一种“咕噜噜”的、像是用吸管往热巧克力里吹泡泡的诡异声响。

聿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芋圆。姝不敢耽误片刻,立即扯碎自己的衣摆,做成绷带抢救着芋圆——虽然她明知芋圆的伤势已经不可挽救,但哪怕只是让它在这世上多留一秒也好!聿抱着它,不敢用力,怕会弄疼它;又不敢放松,唯恐一松手便会失去它。他颤抖的手握住芋圆的爪子,抚着它的颈背;滴血的心在默默呼唤着它,祈求它不要离去;聿把自己的额头抵在芋圆的额头上,抑止不住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滴落在了它的鼻子上。芋圆肯定感觉到了聿的悲伤,伸出舌头舔去了他脸颊上的泪水,有气无力地发出几声呜叫,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和他告别。芋圆的气息弱了,聿抬起头来,看着它清澈的眼睛,泪水扑簌簌地滴落下来,和它眼眶里淌出的泪珠儿混合在了一起。芋圆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扬了扬头,想靠近主人一些,聿俯下身去抱紧它,它最后一次舔了舔他的脸颊……

人为什么喜欢狗呢?

也许是因为狗能让人变得更像人吧。

当某个人看到这些纯真可爱的小生灵向自己无条件地表示善意时,任凭再坚硬的心也会变得柔软。除了印在基因中的爱护幼小的繁衍本能外,这背后的真相肯定不止移情这么简单。更接近真相的解释是,人心中永远有为善良和爱预留的角落——尽管这角落的周围也永远会有大片相反的预留。

在聿的心里,芋圆从来不是一条只为看家护院的家犬,也不是专门讨好人类为人类带来乐趣的玩物,它是一个和他一样平等且有尊严的生命。他们的关系不是简单的饲主和牲畜,也不是普通的主人和宠物,他们两个是朋友——对彼此最为忠诚的朋友——他们之间的忠诚甚至超过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在那个夏日的雨夜,他救了它一命,为了报答他,它付出了自己最为可贵的绝对忠诚。今晚,它也救了他一命,毫不犹豫地以自己的生命做为代价!这算什么呢?算是偿还了他的救命之恩吗?这样他们就两不相欠了吗?不!聿宁可那把刀子插在他自己的身上也不愿它去偿还这份债,他只想让他和它的友谊平淡地延续到彼此生命的自然终点!

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充满了勾心斗角,充满了欺骗背叛……但人和狗之间不会,只要你对它有一分的善意,它一定会还你十分的忠心,会全心全意地对你好,会无所畏惧地保护你甚至牺牲自己!反过来,人会平等的去对待一条狗吗?如果会,那这个人一定被其他人视为疯子。人类习惯自视为造物宠儿,人的生命“毋庸置疑”要比其他万千生灵都要来的珍贵。也许人在“聪明”的道路上进化的太远了,在孤独的旅程中只剩下了爱自己,不知不觉丢掉了身为自然之子的单纯和博爱——那份在进化道路上被人类甩开十万八千里的动物兄弟们依然还保留着的单纯和博爱。

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迹自聿脚下不远处断断续续的拖至巷口,在昏黄色的路灯下泛着铁锈般的色泽,鸡冠头停在了血迹的尽头,再也爬不动了。

“亲爱的,我知道你很悲伤,我也很爱芋圆……但是悲恸无济于事,现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去解决。”姝靠近一些,抚着聿的脸颊,安慰着他。

“是啊,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聿长出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不稳定的情绪和无规律的呼吸。他扭过头来,看着泪眼婆娑、衣着凌乱的姝,看着她脸上混合了悲伤和心有余悸的复杂神情,尽力把自己从悲恸的心境中暂时拽回现实。

聿轻轻地把怀里的芋圆放在地上,又抚了抚它的头,抵抗着晕眩站起身来,环顾着昏暗的小巷。

身后的墙角里歪躺着瘦竹竿儿扭曲的身形,前面距离巷口不远处是俯趴在血泊中的鸡冠头。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纵使事实已经成为事实,终究还是让人难以置信。刚才的几分钟既仿佛数年一样漫长,又如同一瞬般短暂——漫长到时间掏空了记忆,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短暂到一瞬之间还远不足以形成印象,事实没有任何经过便骤然呈现在了面前。

姝走到那黄毛儿胖子的旁边,谨慎地用手探了探胖子的颈脉,还有跳动,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胖子的后脑勺鼓起了一个大包,估计是跌倒时脑袋磕在了墙上,撞昏厥了过去。聿捡起一根遛狗绳,和姝一起把失去知觉的胖子掩面朝下的反绑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见到聿又猛地踢了那胖子一脚,姝不解地问道。

“你觉得他是真的昏过去了吗?”聿攥紧自己的匕首,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胖子,大拇指不自觉地搓着短剑的象牙手柄,好像在权衡着某些打算。

“从脑袋上的伤势以及脉搏和呼吸的节奏看,应该是真的昏倒了。”姝以为聿是想要确定胖子是否还有威胁,“再说我们不是已经把他绑起来了么。”

“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昏了!”聿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残忍。

“是,我想是的……”姝不清楚聿到底在想些什么。

“刺我!”看着那不省人事的黄毛儿胖子,聿犹豫了一下,攥紧匕首的手逐渐放松了些,随后隔着衣袖捡起鸡冠头的弹簧刀,递到姝的面前。

“什……什么……你说什么?!”姝好像没有听清聿的话,又好像被他的话惊到了一样,满脸茫然错愕地看向聿。

“我说刺我,用这把刀刺我!你是医生,知道要害轻重,所以,你来动手!”聿说道,脸上一副坚定冷静的表情。

“可是……可是这究竟为了什么呀?聿,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姝不自觉地朝后倾了倾身体,试图和聿递过来的那把刀子保持足够的距离。

“我刚刚杀了人,两个人!虽然是出于自卫,虽然这两个臭杂种的确死有余辜,但我毕竟还是杀了人。如果警方不控告我蓄意谋杀,那我至少也要承担防卫过当的责任,这次想要全身而退似乎是不太可能了。你若不想在今后的十年中到监狱里探望我,那就刺下去!只有足够重的伤才能洗除蓄意谋杀的嫌疑,只有足够重的伤才有可能抵消防卫过当的责任!”聿向前靠了一步,再次把刀递了过去,凝视着姝的眼睛。

这一次,姝没有后退。她看着他的眼睛,犹疑了一瞬,随即隔着碎布接过了鸡冠头的那把弹簧刀,举起刀子,却径直刺进了自己的左肩。一抹殷红沁透了她的上衣。

&/div>

三个混混儿轮番分散着聿的注意力,像三只非洲鬣狗一样,缓步朝巷子里逼近着。

聿狠咬牙关,目光凶残地逼视着对面的三个地痞。

“伙计,今晚咱们的球队可是拿了冠军唉!这本该高兴的时候,何必这么大火气呢!啊,哈哈哈……”中间那个竖着鸡冠头的小流氓用沙哑的嗓音冲聿喊道。这人穿着身邋遢的朋克皮衣,脑袋上的头发染成了近乎于黑色的暗红,年纪瞧着并不大,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昏暗的光线在他那本就阴邪的面相上又额外投射出了几分凶恶,他应该是这伙人的头儿。虽然看起来体格精瘦,但这小地痞估计不会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是啊,我的兄弟,兄弟……呃……我亲爱的兄弟,不要这么不友好嘛,对吧,呃……不要这么不友好嘛!哎呀,我们要相亲……呃,噗……相爱的呀,你难道忘……呃……忘了我们都应该,该与人为善的吗?啊,哈哈哈哈哈……”左边那个染着黄毛儿的胖子逻辑混乱地附和道,接连不断的酒嗝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摇头晃脑大概是因为嗑药的劲头儿还没过去。

“两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嘛,要不……要不让你女朋友也陪咱们哥几个玩玩!”右手边的“瘦竹竿儿”极尽谄媚地朝旁边的“鸡冠头”咧嘴笑着,满脸下流相,一双贼眼不住地往姝的方向瞟。

芋圆和芒果急不可耐地从雪橇犬酒吧的两扇木门中间钻出来,它俩似乎也已经忍受不了酒吧里浑浊吵嚷的空气了。

雪橇犬酒吧不仅是一间酒吧,同时还是一家宠物狗俱乐部。据说那位有相公癖的酒吧老板酷爱雪橇犬,家里饲养着超过一打的阿拉斯加。

聿挽着姝的手,牵着两根被拽紧的遛狗绳步出酒吧。他们两个对于足球比赛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兴趣,球迷们为一场“追逐游戏”而陷入疯狂的行为已完全超出了聿的理解能力。今天晚上,整座市镇的热情都被点燃了,身处其中,很难有人做到不被感染。聿和姝在酒吧坐了一会,一边喝几杯酒说些情话,一边瞟上两眼球赛的直播,就权当是提前看了明天报纸的新闻了。

三个混混儿向巷子里面靠近着,聿的愤怒反而激起了他们变态扭曲的兴致,让他们的讥笑声变得更加刺耳和猖狂。

“退回去!听到没!”聿再次发出警告。

昏暗中,见聿怒视着自己,那三个人影笑得更加疯狂,紧接着又是两个啤酒瓶被从巷口猛地掷了过来。酒瓶砸在聿身旁不远处的砖墙上,崩碎成更多深棕色的玻璃碴。聿把姝掩在身后,用身体护着她。

两条狗吠叫得愈加凶狠,只是无奈被绳子拴在了墙壁的排水管道上。

十一月初的夜晚,夜风的脾气已经从凉变成了寒。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姝的肩膀上,搂着她并肩而行。穿过几条小巷后,两人躲开了街面上那些醉酒的球迷,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几分酒精的作用唤醒了更多的荷尔蒙,聿慢慢探过头去,对着姝的耳边喘出浓热的粗气,鼻梁骨蹭着她颈部优美的曲线缓缓滑下,逐渐靠向她的颈肩,在浓郁的夜色中嗅着伴随颈脉搏动散发而出的缕缕香气……

“砰!”

远处的体育馆仍然灯火通明,巨型探照灯向墨色的天空射出一道道淡蓝色的光柱,据说今天晚上在那里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会——所有的球迷都可以参加!从距离体育馆两公里的地方开始,警方就已经拉上了警戒线,赛场附近的安保人力几乎占据了地方警力的全部。

两年一届的“圣狮杯”足球联赛刚刚落下帷幕,罗哲州州立球队在联赛历史上破天荒地夺得冠军,球迷们多年来的忠心支持总算是得到了回报,也难怪他们会狂热到歇斯底里的地步。

随着头顶墙砖上传来的玻璃瓶炸裂声,形状不一的深棕色玻璃片带着啤酒沫飞溅到聿和姝的头上、脸上,还有身上。突如其来的炸裂惊得姝一声尖叫。聿猛地站起身来,回过头去看向巷口的方向。

两条狗冲着聿视线聚焦的地方吠叫着。芋圆俯下头,弓起背,用嘴里发出的呼吼和龇出犬牙的狰狞冲着巷口发出警告。

暗黄色的灯光下,聿看到小巷的入口处站着三只趔趄的影子,附和他们扭曲身形的是从巷口传来的肆无忌惮的讥笑和充满挑衅的口哨声。

32

整座城市依然还沉浸在疯狂之中,商店玻璃上张贴的各种支持性标语在暗淡的路灯下仍旧豪气不减,窗板上插着的红黄色队旗在有些寒意的夜风中骄傲地摇摆着——那是罗哲州球队的旗帜。

路上晃荡着三五成群的球迷,互相勾肩搭背,彼此搀扶着烂醉如泥的同伴,他们显然都已经沦陷在了酒精创造的幻境中。每个人五颜六色的脸上都充斥着亢奋的神情,嘴里嚷着兴奋异常却语义不清的胡话,从他们呼吸的气流里透出的都是肾上腺素的味道。

阅读傲慢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

  • 加入书架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