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土门沟

他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当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沧桑又慈爱的脸，左手摇着转经筒，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原来是这位藏族阿妈救了柱脚儿，柱脚儿在阿妈家里养了大半年的病直到过了年，身子总算好了起来！虽然相互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通过比划基本都能明白意思。柱脚儿从没见过阿妈的丈夫，放牧的只有她和女儿俩个人。柱脚儿非常感激这位慈祥的老人救了他一命，身子好了之后虽然迫切地想回到家，但为了报答阿妈的救命之恩帮着转移牧场又耽搁了几个月。

后来，从阿妈的比划中柱脚儿明白了，原来阿妈想让柱脚儿留下来当女婿，柱脚儿这个痴情的少年此时心中全是六月的影子，虽然很感激老阿妈但他不能答应。就在他决定离开时，阿妈却摔折了腿不得已放弃了回家的打算，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阿妈的腿伤也好了。又一个冬季来临前的最后一次转场后，柱脚儿下定决心要赶在年前回家了。早把他当做了自家人的藏族阿妈非常不解，柱脚儿愧疚地一连叩了三个响头还是带着阿妈的糌粑上路了――当柱脚儿走了很远回头张望时，老阿妈在风中摇着转经筒和女儿目送着――柱脚儿眼角湿润了！

心急回家的柱脚儿过了夏河后居然又走错了路，他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路了，一直到了碌曲县居然也有条叫洮河的河，柱脚儿经打听才知道这还是他当初跨过的那条河，他怕再走错了决定沿着洮河水走，本来想着年前回家的，一路上还要填饱肚子再加路不熟，每天也走不了多少路，经过千辛万苦过年时才到了岷县。听说岷县到陇西也就是三百里路，柱脚儿高兴得盘算着――就算走得慢五六天应该到家了！真是急性子遇到慢性子――你急他不急。谁能想得到老天又和他开了个玩笑，一场大雪又把他困在了木寨岭。好说歹说在一户人家打短工糊口饭吃直到进了二月路开了才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二月初八，这天天气特别好！汪尕有像往常一样喝过了早茶出去了，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到一块地里溜达一圈。自打六月没死的消息传开后，他除了去地里干活就去过一次庙儿屲，而那也是他去看六月到底在土门沟是怎么生活的，虽然只是在土门顶瞅了一眼，但他觉得对六月亏欠太多、太多了――所以，以后没事时很少去庙儿屲了！柱脚儿走后三年的时间汪尕有也苍老了很多，这个早年丧父、丧妻，晚年又‘丧子’的人，要不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耐受力，恐怕早都趴下了！

当汪尕有从大湾的地里出来要回家时，从大墩那边走过来一个人，汪尕有看着似曾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潮澎湃又极力否定着――

柱脚儿看着小猴子的背影，六月惊恐的眼睛和流血的脸让柱脚儿的血脉急速膨胀了，抱着石头悄悄来到了小猴子的身后，当小猴子感觉到身后有人时已经晚了，柱脚儿使出了吃奶的劲狠命地砸向了小猴子的后脑，小猴子晃了晃还没完全转过身来就倒了下去，眼睛里满是惊恐又凶狠地盯着柱脚儿，他死也没想到看起来蔫巴巴的柱脚儿会向他下杀手。几乎在小猴子倒地的同时柱脚儿发疯似的一下又一下砸了下去，直到小猴子的脑袋血肉模糊了才住了手！慌乱地擦掉手上的血站起身便跑，没跑几步柱脚儿站住了，他回头又跑了过来在小猴子的兜里搜索着，六月的耳环和戒指都在，小猴子还有五六块银元的私房钱，柱脚儿一并揣在了怀里临走时不解气地又踢了小猴子一脚，淌过河跑了！

土匪们说要去西宁，柱脚儿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更不要说西宁在哪里了。他不敢沿土匪行进的方向跑，又不能掉头回去！土匪一路很少在大路上走，柱脚儿多了个心眼专拣大路走，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讨，三个月后来到了一个叫尖扎的地方被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当地人说是黄河，过了黄河就能到兰州，柱脚儿曾经听说过最远的大城市就是兰州和西安，没想到他居然到了黄河边而且很快就到兰州了，这让他非常兴奋！但就在要过黄河渡口时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的土匪，差点没把柱脚儿吓死，悄悄躲了起来直到土匪们过了黄河，柱脚儿的心才落了地――看来黄河是不能过了，要是再落到这帮土匪手里，他们肯定会活剥了自己的皮为小猴子报仇的。柱脚儿一晃眼看到了杨岁林，也不知汪明全和候得禄跑没跑脱？自身都难保也管不了那么多，柱脚儿干脆不去想了，这次有惊无险地遭遇让柱脚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他决定原路返回。摆脱了土匪后的他更加想家了，狠不得立马飞到梁家坪，见到他的新娘六月！一想到六月，柱脚儿又来了精神，本来想着用小猴子的银元给六月回去了打对镯子的，可饥饿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回到了当初报仇的多哇，身上除了六月的耳环和戒指以及破烂不堪的衣衫，他身无一文了！一想到小猴子绝望又充满怒气的眼睛，柱脚儿突然有点害怕了。毕竟杀人不同于杀鸡、杀羊，当时地冲动与快感早被恐惧占了上风，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逃亡奔波过了河居然就生病了，小猴子死前惊恐的眼睛老在眼前晃悠！柱脚儿最终晕倒在了草原上――

柱脚儿在土匪地催促声中含泪走了，要不是该死的土匪，拜完堂他就成了大人了，六月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就是他的婆娘了！小猴子打在六月脸上的巴掌，比打在柱脚儿心上还痛，而小猴子粗暴地揪下了耳环――鲜血流在六月脸颊上时，柱脚儿的心在滴血！他虽然愤怒但很理智，忍辱负重地跟着土匪，就是为了找机会替他的女人六月报仇！

一路上汪明全悄悄告诉他等有了机会就准备逃走，柱脚儿不但不逃还叫汪明全带话给汪尕有好好待六月，他报了仇自然会回来的！

过了洮河来到了青海一个叫多哇的地方，在草原上穿过了一片小树林要过河时，汪明全、杨岁林、侯得禄三人觉得机会来了，磨磨蹭蹭地落在了后面，土匪们过河了，只留下一个土匪催促着他们拉车过河。汪明全瞅准机会一拳打晕了看押他们的土匪，三个人拼命向小树林跑了，气急败坏的土匪头子留下了小猴子看着东西和柱脚儿，拨转马头骂骂咧咧地跨过河也去追赶汪明全他们了！柱脚儿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心中迅速盘算着，为了不引起小猴子的注意，他在小侯子地斥责声中乖乖地坐在了架子车上，悄悄地摸着包裹下他藏好的一块石头等待着时机。小猴子根本没把傻里傻气连跑都不知道跑的柱脚儿放在眼里，目视着三人逃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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