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土门沟

六月侧过了脸来撅着嘴，“说了半天，你还是嫌弃我！”

南三娃突然笑了，揪住了六月的鼻子说道，“瓜女子！我还要鼓劲盖一院房子，再鼓劲养一大堆娃娃才……”

“三哥！”六月羞红了脸嗔怪着，娇羞的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红晕背过了身去。

“嗯！”

“妹子！走，还得买两根喜蜡……”

“还有大红纸……”第一次进城的新鲜感伴随着紧张让六月都不敢大声说话，总觉得一说话会引来人们地嘲笑。

“大红纸？”南三娃随即明白了，“对对对，还是妹子想得周到，这洞房可不能少了‘囍’字。”

俩人在街上东晃西荡零零碎碎买了些东西，南三娃带着六月就进了‘来来顺’布庄。

“掌柜地！”南三娃在柜台前对忙碌的伙计说道，“给她扯件汗褟儿！”

布店伙计指着阴丹士林蓝布说道，“扯这种？”

南三娃摇了摇头指着红绸布，“想扯件红的……”

伙计看了俩人一眼，走向了另一匹布，“这是江南染色土布，颜色好、耐实、便宜，适合曹庄农人？”

“三哥！”六月在身后悄声叫到，“就扯这种……”

“掌柜地！扯……”

“江南染色红布八尺，一元六！”伙计没等南三娃说完，大声吆喝着催促南三娃去柜台交钱。南三娃付了帐，伙计已将扯好的布折叠了起来，吆喝着交到了南三娃的手里，“染色红布八尺，收好了――”

俩人出了‘来来顺’布庄来到大街上时，赶集的人已稀少多了，“妹子！趁天还早，曹到车马店去……”

“车马店？到车马店做啥去？”

“到车马店缓一下擦黑了好回土门沟。我再央乞店家婆娘把衣裳给你绞了，你抓紧把衣裳缭好了，好当媳媳妇！”

“三哥！”六月羞红了脸随即俩人开心得笑了。

进了车马店大门，迎面碰上了店主婆邵大婶，她一眼就认出了南三娃，“哟！这不是榜罗小伙子么，这一向没见过，前两天还念着你呢！”

“邵家婶！这是我女人六月……”

“啧啧啧！”邵大婶赞叹着，“看这女子长得心疼地，人一看就欢喜！你这一回住几天？”

“邵家婶！”南三娃突然变得了有点腼腆了，“我不住店，我想婆烦婆烦邵家婶……”

“看这娃娃！有啥婆烦不婆烦的，”邵家婶虽说是开店的，但天生一幅热心肠，对客人提出的力所能及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的，南三娃住店期间更是特别的照顾，当南三娃说有事求她时，便痛快地答应了，“有事你尽管说，看在这女子的份上我也得帮！”

“我想麻烦邵家婶给她绞件汗褟儿……”

“嘿嘿嘿……”

邵家婶豪爽的笑声让六月觉得亲切了好多，“我当要大太阳底下的露水呢！不就绞件汗褟儿么？等着，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来了绞。”

“麻烦婶婶了！”

“等着，一会儿就来！”邵家婶说着出门去了。

“三哥！婶婶真好……”

“哟！这不是三娃么，一个多月不见都引上婆娘了。”

小贩催促道，“一毛钱！要么？”

俩人买了簪子继续前行，南三娃说道，“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给你换根银簪子……”

俩人午时刚过便到了陇西，襄武镇今日逢集，集市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六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城，对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又惴惴不安，走在大街上紧紧地拽着南三娃的衣襟不敢松手。在新街口的扯面馆吃过饭后，六月拉着南三娃就去逛街了――

“妹子！你看，”南三娃指着串街的小贩货架上的一支牛角簪说道，“爱么？”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让六月有种莫名地兴奋与紧张，本来红得像苹果的脸更红了，抿着嘴只是笑！

“到了土门沟，我这心也就踏实了！”

南三娃不由叹了口气，“六月！是三哥我没用……”

“三哥！我不许你这么说……”六月用手堵住了南三娃的嘴。

南三娃轻轻地揽过了六月――月光下、漳河边，相偎相依的南三娃和六月听着哗哗的漳河水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蔺灶户对儿子最近常来灶上就有些疑惑但没多想，当南三娃提出要走时便隐隐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不但结清了俩人的工钱，还送了南三娃一块难得的‘盐娃娃’【盐锅破缝后卤水漏出锅烧成珊瑚状的盐块，可治疗肚子涨及肠胃痛等疾病】！南三娃和六月收拾好行李当天便回了陈家磨赵小军家，第二天天没亮就踏上了回陇西的行程。

“三哥！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我知足了！”

“唉！要是我大、我妈还活着，知道我寻了你这么好的婆娘，还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子呢！要说有福气的话，我的福气可比你还大，”南三娃说着笑了，“不过，你说你知足了，我可还不知足――”

南三娃拉着六月的手，“六月！三哥没本事，叫你受委屈了。一时半会我也不能给你一个落脚的地方――”

“只要三哥不嫌弃，你走到啊达我就跟到啊达，就算再苦我也愿意。有地方没地方反正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你就是我的家…”

“嗯！”六月靠着南三娃的肩膀，“三哥！你说，回去了狼还认得曹俩个么？”

“肯定认得！”南三娃抚摸着六月的秀发，“狼的鼻孔可灵着呢！

“瓜女子！”南三娃怜爱地揪了揪六月的鼻子，“等到了陇西，曹就正式成亲好好过日子。三哥发誓这辈子对你好，永世、永世都不变心！”

“三哥！”六月听了南三娃这句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高兴！”

“你真是个瓜女子，三哥可不许你……”南三娃说着停住了，手在嘴边上搧着，“呸呸呸，都说的啥么！不说这个了……”

南三娃捡了块石子憋着气狠劲地向漳河漂去，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着划出了一长串连环水纹慢慢地由近及远扩散了开来，“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把他狗日的狗命要呢！”

“三哥，石头大了弯着走呢！我只想连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把他命要了，你、你也就没命了。你没命了，我、我也就活不成了……”

南三娃心中突然一惊，看着河畔边月光下六月楚楚可怜的身影，就觉得鼻子发酸！虽然拜了堂可也没能给她个安身之地，一路逃亡寄人篱下还让她胆战心惊的过日子就觉得自己是这般地无能，刚才还满腔的怒气瞬间化作了丝丝柔情，心随即也软了下来，“六月！三哥听你的，明日了就拾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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