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啊，生活

“什么实话，你给我好好说。”

“高太太家里有个外地女人，我听说还生了娃。你一个人在高太太家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不就为这事儿吗？”

胖队长说：“你小子精着呢，不过，我可没有打高太太的主义。”

周嫂子补充说：“成芸，高太太说早晚要查，查就查呗，你住在高太太家里，局里的人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话是如此，到底敢不敢把成芸怎么样，周叔最清楚。“唉，这个胖队长啊，就是一匹喂不饱的狼，大户人家不招惹，专挑好欺负的。”燃文

高太太不属于好欺负那一类，可是高太太属于被欺负了也倒腾不出什么名堂的那一类，这就与好不好欺负没什么挂钩了，反正人家就是敢于欺负你。

“烦心事，不提了，我们吃饭。”高太太又给周嫂子夹鸭肉：“小翠啊，多少年，你都没在我家吃过饭了？”

别说是在高太太家里吃饭，不知何时说起，高太太和老周家无形间有了隔阂，他们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否管是在谁家，都没有。

“喔......”周嫂子咬了一口鸭肉还没把肉吃进嘴里，自己流着泪水哭起来，像个孩子，哭得肆无忌惮。

“老婆，你这是怎么了？”周叔很不自然地站起来，以为是老婆的膝盖疼又犯了。

风水先生拉周叔坐下，他明白周嫂子为什么流泪。风水先生看着流泪的周嫂子，好端端的自己竟然也想嚎啕大哭一场，如同周嫂子那样的毫无顾忌。多少年来，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宿码头，卑贱不如一颗枯草。今晚能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而且是在高太太的家里，风水先生心里的激动比他精确算准一桩命案还有强烈。

“好了，我们都开心一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这命啊，就只够活当下，想想以后，我都要累死掉了。”成芸喝下一口满满的糖水，声音洪亮地说：“我们啊，还是赶紧给我娃取个名儿吧，我想她总得有个名儿才算是个人。”

高太太很苦恼地点头，因为她原先给新生娃准备的都是一些男娃才用的名字，每一个是可以用来给女娃取名的。

周叔给周嫂子放一块鸭肉，鸭脯上带有肥脂的厚肉。他说：“我们码头就立在楚河边，成芸也是顺河来到的这码头，要不就取‘楚河’好了。”

周嫂子第一个反对，哪有一个人的名字是一条河的名字的，不能够。

高太太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她也觉得人名不能是河名。不过，楚河这条大河的名字倒是不简单。

“原来这条河叫做楚河呀？”成芸从来都不知道，但她觉得这河的名字真好听。

周叔强调说，河的名字与人的名字没什么区别，横竖就是个名儿，无所谓。

周嫂子还是坚持反对，她知道周叔讲得有几分道理，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反对周叔，没什么道理。

高太太拍了一下饭桌，嘴里念叨“成楚河”，貌似听起来还不错。“这名字能不能用？”

成芸还在思考，她看见在坐的几人脸上都荡漾着紧张的神色，唯有一人胸有成竹，坦然自若地端坐着，可能对楚河这名有深刻的见解。“风水先生，你怎么看啊？”

“对呀，还有风水先生呢，怎么就不吭声呢？”

风水先生清一清嗓子，正式地说道：“楚河乃西楚霸王一人独战千万汉军，最终拔剑自尽与河边而得名。”

周嫂子打断说：“简单点！”

“楚河，是个好名字。”风水先生受惊了似的地回答。

“哎呀，你们就听我的，楚河这名儿不好，听着怪难受的”，周嫂子还是不同意。

“难听什么呀”，风水先生压低声音，对着周嫂子说道：“胖子队长他们警局里的局长就叫楚河。”

“我听说过有人叫人楚河，不知道局长叫人楚河啊？”周嫂子不怀疑自己的判断，码头上的确是有个出了名的地痞子叫做人楚河，周嫂子认为那是大家侮辱他，才把原来的名儿给换成了“楚河”这个大河的名字。

“没错，你听说的那个地痞子就是码头管事警局的局长，人楚河！”

“什么，他是局长？”高太太问。

“是，他就是局长！”

“查是早晚的事情，成芸你也有个心理准备。”高太太说。

让成芸有心理准备，这话使成芸吃饭的心思都没了。早晚要查，成芸早晚还得带着生不逢时的女娃流放异乡。

“没有，没有！”

女娃的小名是还没取好，周叔的饭菜倒好了，一顿肥美鲜嫩的母鸭肉切成块状同元菜花煮成一大锅，没有别的配菜，有的是一圈掺和糯米的白饭。

开吃前，高太太先往成芸的碗里夹一块烧焦了皮的鸭肉，香酥的焦皮之下包有肥而不腻的瘦肉，可以用牙齿撕下一根一根的肉丝，嚼劲十足，口感饱满。

“这么说，来看成芸是你自己的意思，跟你上头没啥关系？”周嫂子问道。

“有是有”，胖队长是没有得到上面的指示，点名要清查高太太家。但，胖队长认为如果要查就该首先来查高太太的家。之前高太太一直说胖队长忘恩负义，这次就专程来查高太太，查住了就能打打高太太的气焰，让她今后少在外头说胖队长不义。要是查住了，也不杀高太太的锐气，那也算是胖队长在报恩了。

听胖队长一席话，高太太被绕的有点儿头晕。她算是明白了，胖队长自己来高太太家看成芸还在不在，这是自己想着要整人，和上头没什么关系。

其余两人都相互看着笑一下，并作出不肯相信胖队长的表情。

“你俩信不过我啊？”

胖队长伸出指头在说话者的额头上重重地一点：“你见我捞水了，别瞎说。”

“队长，谁跟谁呀，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还不说实话？”

“队长？”有俩人在外头一句接一句的叫喊。

胖队长灰溜溜地逃出去，本是想着来整人的，不料差点儿被扣下。他没有说自己遭遇，而是心不在焉地问：“怎么样，老王逮住了没有。”

这话被胖队长听了去，他便悄悄跑高太太家里来看看成芸是否还在。

自然，胖队长只说一半，并未将完整的事实讲出来。他仍然确定自己就是来通风报信，他也保证外面有局长等着，因为老王家离高太太家不算远，就一个巷子口的距离。

“没有，我俩就一直守在巷子口，里面的情况不知道啊。”其中一人问：“队长，你这边呢？”

胖队长掩饰着骂道：“叫你瞎问，我就割你舌头。”

另一人又说：“队长，都说你接地气，自己捞了水，怎么还这样对待兄弟啊？”

胖队长解释说，局长虽然也来了，但不是冲成芸来的。

有这么个事，局长盯着码头上的首富老王已经有小半年了。前些天，局里派去跟踪老王的人全都没回来，兴许是拿了老王的好处早已远走高飞，也许是遭了老王的毒手。

今晚，一截获老王出远门回来的消息，局长便带领全局警力来找老王讨说法。行军路上，局长只是随意提了一句，说是码头首富老王常年外出，而外来的各类杂七杂八之人却源源不断地涌入码头来真是乱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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