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 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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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开始变得不耐烦,硬着头皮就是一句“活要见魔死要见尸”的狠话,意思是要求风水先生找出一只活生生的河魔来,或者你说河魔被毒死了,就把河魔尸体抬出来。

“啊?”风水先生知天机识人相,还是想不到老周居然会抛出这样没道理的胡话。

周叔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合理,转而把这话又推给躺在病床上的周嫂子:“先生,你别见怪,这话是我老婆说的。”

那么,周嫂子的膝盖疼痛依旧,还谈什么人定胜天,想来这位风水先生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老油条。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骗走一只母鸭,真是亏大了。

一想到母鸭,比起周嫂子膝盖上的痛更疼的就是那一只母鸭的损失。

周叔又来安慰周嫂子说不能太过在意得失,有舍才有得,母鸭没了,日后可以再买一只小鸭子。

小鸭也能长成母鸭,这个道理周嫂子自然懂。可是,万一这只小鸭长成公鸭了呢?何况,被风水先生骗去的是一只母鸭而不是小鸭。

从母鸭说到小鸭,再从这一只母鸭追忆到上一只母鸭。周嫂子突然呆着脸问:“周疯子,你想要满我到什么时候?”

“老婆,我有什么事情是要满你的?”

周嫂子把周叔扯坐下来,离得很近,“小水都告诉我了,你骗我说鸭子丢了找不回来,原来是你把鸭子烤给成芸吃了?”

周叔把周嫂子紧抓自己胳膊的手轻轻地放下,自己站起来哀求似的说:“老婆,没有这回事啊。”

“你就狡辩吧,你?”

周叔急得说话有些口吃:“不不不,老婆,我没有,我没有狡辩。”

周嫂子有所思考地问:“周疯子,那小水还跟我说什么你在沙滩上烤鸭,有这事么?”

“有是有,那天……”周叔就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

“为什么?”比起周叔给成芸烤鸭吃,倒不如周叔欺骗周嫂子一次,就说根本就没小水所说那回事。

“老婆,我全告诉你。那天小水找到鸭子的时候,已经死了,所以我就让他们直接在河滩上烤了吃。”

“……”周嫂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不是惋惜那一只鸭子,而是伤心周叔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感受。

零零散散,周叔家一共有八只鸭子,一只公鸭和六只母鸭,现在已经失去了两只,而且都是母鸭。少一只母鸭子一天就是少一个蛋,两只母鸭就要少两颗蛋,这笔账周嫂子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

回想这些年来,周嫂子是吃过不少鸭蛋,但就是从未吃过一口鸭肉。老母鸭上了年纪不能再下蛋,周嫂子就会给下过无数鸭蛋的老母鸭喂一顿饱饱的饭,将剁碎的白菜叶和米糠掺和一起放进一个木槽里发酵一晚上,第二天给母鸭吃。

发酵了一晚的食物会吸收大量水分,并且体积也会涨到前一天的两倍,关键味道还很不错,老母鸭们就爱吃这类佳肴。

周嫂子介绍说自家喂养的母鸭一生也就吃得上两顿这样的美食,第一次是母鸭从小鸭脱离出来,长成一只母鸭下第一颗鸭蛋的时候,往往能够得到一顿奖赏。第二次是在母鸭完成一生的下蛋使命,再也下不动了的时候,周嫂子会给喂饱一顿美餐,也算作是主人对下蛋老鸭最后的践行。

吃完这顿饭,周嫂子准会背上老母鸭去港口内某些派头较大的商船上卖给出价最高的生意人。

也是有这样一层原因,巷子里闲得无聊的人老爱开周嫂子的玩笑说,周嫂子实在没良心,最后一顿断头饭都还要算计着老母鸭。给鸭喂太饱的饭,不就是为了让老鸭的体重多一些,给老周家带来更多利益吗?

不管是不是,周嫂子对母鸭的感情不亚于一位母亲对子女的爱。如果周嫂子有自己的子女,可能也不至于如此看重母鸭,但无儿无女的周嫂子整天除了有周叔一人还说得上话以外,其余时间全是陪伴家里这群母鸭们的日常。周嫂子不吃鸭肉不仅是卖鸭赚钱,其实也是因为心里有疙瘩,没法张口去吃鸭肉。

周叔跟老婆说因为找到母鸭时鸭子已经死了,所以才让小水那帮小鬼们烤了吃,这是事实。而周叔没有告诉周嫂子说烤鸭是和成芸一起吃的,是为避免周嫂子会因为一只母鸭加深对成芸的厌恶。

然而,事情走到这里,已经不再是单纯一只母鸭引发的心结。还牵扯上了前一只母鸭和成芸的出现,还有后一只母鸭和风水先生的骗局。凡事都总该有个起因,在周嫂子的眼里,成芸的到来给周家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等膝盖好些了,她要去高太太家里找成芸问个话。

什么时候去,去了怎么问,膝盖何时才能好,这些因素都是该周嫂子认真考虑的,但此时的周嫂子什么也不去想。

风水先生拦住周叔倒给一根烟抽,说道:“老周啊,风水信是要信,但人定胜天,还是要靠自己。”

周叔回到家中,把风水先生人定胜天的结论传达给周嫂子,开头也还是好好的。之后两人在这话的理解上面出现了偏差,周叔解读是患者自己的意志能够克服先天风水导致的逆境,而周嫂子则是断定人定胜天是指风水先生可以改变有病风水,能毒死河魔,从而间接帮助自己消除病痛。为尊书院

“周夫人是说笑了”,风水先生从屋内的扫帚上折断一根竹签用来抠牙,周叔想一定是先生吃肉了。

本以为要见河魔死尸这话太重,所以才把质疑的责任推到周嫂子身上,不料风水先生竟是如此淡定,竟会装糊涂算作周夫人在说笑。

离开前,周叔有要跟风水先生说如果老婆好不了就不给香烟的冲动,但是看看先生床上那硬邦邦的被褥,他还是不忍心说。“先生,那我就先回去。”

周叔确实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他的诚信可是在码头出了名的靠得住。风水先生不该怀疑的,可是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老周,有段时间了。”

周叔借机插话到:“是啊,先生。上次来请你去我家毒死那只河魔,我老婆的膝盖病也是多有好转,可还是好不了,我想来问问河魔死了没有。”

风水先生说,河魔死没死这是大家亲眼目睹的事实,不是问谁才得出来的答案。“河魔被我用一斤白酒毒死掉了,当时你在场啊?”

风水先生能顺利应付周叔的重重质疑,但他就怕女人在背后对自己有话说。都说风水先生刚来码头的时候也拖家带口,有个长相养眼的女人,可是看风水的先生纵使看透别人家的前世后缘以及风水的好与坏,他也始终看不准女人心。

后来,风水先生的女人带着娃娃跑去另寻新欢,甩下风水先生一人在这陌生码头看风喝水干起风水这门营生。但也有人在传扔下家庭不顾的不是女人,而是风水先生自己一个人净身出户,在河边搭篷子混天过日。

风水先生听得懂周叔话里话外藏而不露的暗示,就想要跟他对质打包了母鸭却毒不死河魔这事。“老周啊老周,隔行如隔山,我该怎么跟你说明白?”

假如周叔也是个吃风水这碗饭的先生,那么风水先生就能够轻轻松松地让周叔想通如何引用母鸭毒死河魔,河魔现在转世去了何家若干行内先生才会看的玄机。可毕竟老周只是个普通人,他不懂。

周叔否认说自己并没有看见河魔被毒死,风水先生于是提醒说用了一只母鸭、十斤大米外加一斤白酒切切实实把河魔毒死了。

“先生,该用的东西,我们都用上了,你说这河魔真的死了吗?”周叔来这一趟不为河魔,就为母鸭、大米和那一斤被欠下的白酒。

“不是我说你,老周啊,咱说好的那事儿?”风水先生不满周叔迟迟没有兑现约定好的承诺,但对于周叔这般反常的行为他也有所准备。

老周说:“先生啊,你再缓我几天,说话算数。”

风水先生及时把周叔从河魔身上引导至风水上来:“老周,你稍安勿躁,先把河魔放一放,我来跟你讲一下风水。”

周叔拒绝说自己原本也不是来谈河魔的,他的目的是给那只被风水先生打包走的母鸭讨个说法。周嫂子的病至今未好,支出去的母鸭要是还在的话,也该下至少一十五个蛋了吧。

当然,周叔不能把心里话一五一十地跟风水先生讲,“先生,我不是想要赖账,我们都该说话算数。”

许多天以后,周叔再次来到风水先生的住处。使周叔感到不解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风水先生那破败不堪的帐篷屋子已经焕然一新,改装成木制结构的一个小房子,俨然立在河边水草繁盛的一块石板基地上。

“老周来啦”,风水先生这回没有在睡觉,而是正直着脖子,端坐在新置的摇椅上,像是在等谁前来找他商量要紧事。

“来了”,周叔冷冷地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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