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渡明月歌

半晌，二人便到了清原大陆上的“传送殿”。这里有专门用来传送于各个大陆之间的空间灵阵，这空间灵阵巨大，一次可以传送十数个人，只不过有一个缺陷，就是要登记在册，还要做好各种手续，之前陆子清说的“安排”就是帮蓝琛弄好了这些，他知道蓝琛一向不喜这些繁复的过程。

所以当蓝琛到的时候，只见陆子清跟那人说了些什么，那人便带着他来到空间灵阵的最中心。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了。蓝琛感知了一下，发现只有三个人身上内蕴着较为强大的修为，而其他人只是一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们披金戴银，显然是来往于各个大陆之间的商人。蓝琛安下心来，但是右手还是下意识地抚上青月扇。这是他在人族位面中游历多年的经验。小心为上。

空间灵阵启动，空间旋涡开启，瞬间将这十几个人卷入其中，再无踪影。而一旁开启灵阵的守卫漠然，显然已经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蓝琛连忙上前，扶住老婆婆，问道：“为什么使不得？”

“你是外地人吧？”问完不等蓝琛回答，老婆婆自顾自地往下说，“本地人都知道白家惨案，那事儿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顿了顿，老婆婆又补充道，“快三年了。”

蓝琛搀着老婆婆的手一僵，没有说话。

老婆婆似是在回忆什么，说道：“是因为白家收养的一个义子，似乎是得罪了哪个大势力，以至于牵连的白家为他陪葬，他自那之后也消失不见，不知道身在何方，也许是死了吧。”说罢，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准确，还补充道，“他当时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又如何能够保护自己呢？”

蓝琛勉强一笑，道：“也许他已经出人头地了呢……”

“那我更希望他可以报了白府当年的仇，然后自行了断！”老婆婆打断了蓝琛的话，语气中却充满了对那位白府义子的怨恨。蓝琛沉默下来，搀着老婆婆的手不动，另一只手却已经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血液顺着指缝流出。

老婆婆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我是当年白府中两位小姐的奶娘，白府出事那天，我在乾元圣宫看望二小姐，从而躲过一劫……因为我在白府中生活了很久，知道白家人的心性都十分善良，所以才如此不忿……”

蓝琛依旧不语，那老婆婆也不管蓝琛，自顾自地怀念着，“大小姐那么好一个人，却为了保护少爷死在了她最美的年纪里，我找到大小姐遗体的时候，那把剑还留在大小姐的胸口……”老婆婆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那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啊！

蓝琛默然。

老婆婆也沉默下来，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站在贴上了封条的白府门前，看起来颇为怪异。

半晌，老婆婆说道：“如果少爷真的死了也好……”

这句话里，没有怨恨，有的倒是浓浓畏惧与无奈。

蓝琛回头看去，老婆婆的眼里竟然盈满了泪水。

“我了解少爷，他不会一直不回来的，他一定是为了复仇在努力的修炼……”老婆婆哽咽道，“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或许……是死了。”

与其相信你不愿意回来，我倒宁愿相信你死了。

这不是什么诅咒，也不是气话，只不过是可怜的自欺欺人罢了。

“少爷他……一直重情重义，一直是一个热血开朗的少年的，”老婆婆已经泣不成声，“不像你这般沉稳冷静。”

从头到尾都像是在自欺欺人般。

你们的少爷令你们如此失望吗？

蓝琛终于松开了搀着老婆婆的手，抬头向天看去，仿佛看到了故人。

我已经不再是白琛了，我是蓝琛，是青月公子。白琛的热血，早就葬送在了那年冬天了。

蓝琛无声地笑了。

似嘲笑，似苦笑。

老婆婆抹去泪水，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他，我相信他会回来，会回来帮我们复仇的！”顿了顿，又道，“小伙子，你能不能帮我顺便打听打听，我家少爷，姓白，单字为琛。”

“白琛啊……”蓝琛重复着这一半熟悉一半陌生的名字。老婆婆燃起希冀，微笑问道，“怎么了？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耳熟。”蓝琛也笑了。

“小伙子，使不得！”就在蓝琛想要推开已经上了封条的大门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阻止了他。

阻止他的，是一个老婆婆。老婆婆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褶皱，但是她正向这边疾步而来，看起来踉踉跄跄，马上就要摔倒一般。

挺好的，他想。心痛说明他的心还在跳动，说明那段血淋淋的记忆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不曾被忘却。

以蓝琛的修为，一步千里是很容易的事情，只不过是过了一会儿，他就站在了白府门前。

白府的匾额已经落满了灰尘，角落中也结了许多蛛网。看来是没有人将这占地巨大的白府买下来。他欣慰地想到，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是啊，这片土地上当初死过那么多人，还有谁敢买呢？

陆子清是陆家的二少爷，而陆家是中心世界为数不多的顶级家族之一。

须弥界与百鸣大陆靠得最近，所以想要升入须弥界，必须要到百鸣大陆才可以。

而百鸣大陆，在一阶上，是比较贫瘠的大陆之一。

其实不过是一闭眼再一睁眼的时间，天地顿换，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普通人也许没有察觉，但是蓝琛却能感受得到那空间灵阵在刹那间涌出的空间灵力，庞大到可以将他挤碎。灵阵的确强大，难怪现在的灵阵师那般受人待见，看来哪天他也要学学看了，蓝琛感慨道。

看到熟悉的景色，蓝琛心中颇为复杂，但更多的，还是那绞在一起般的心痛。

蓝琛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能有什么问题？这些年都是他在一个人游历，从一个不问世事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沉稳冷静的老江湖。

“这边来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得快些。”陆子清说着，化作一道流光向远方飞去，蓝琛紧追不舍。

而原先，百鸣大陆上最强大的家族是白家。

只是原先而已。蓝琛痛苦地闭了闭双眼。

陆家所在的大陆，唤为清原大陆，是中心世界的一片大陆。

人族位面中有不计其数的大陆和域界，上古时期有学者发现这些大陆呈环状分布，于是便将最外围的一圈大陆统称为“一阶大陆”，向里一圈为“二阶大陆”，以此类推。而最中心的那一片区域的大陆统称为“中心世界”。相对的，中心世界的势力众多，且底蕴深厚，能量强大，在外圈世界中也有附属势力。而中心世界中强大的修者也有许多，但在外圈世界几乎是珍稀动物。所以有很多修为只能局限于灵域境的修者，就会去外圈世界扎根，因为在那里他们会得到最尊贵的待遇，而在中心世界，灵域境之上的强者一抓一大把，更别说他们这些一生只能局限于灵域境的人了。

他知道白雪翎知道一切，但是他必须要去面对。哪怕白雪翎要杀了他，那他也要欣然接受。

因为他欠白家。

“你知道的，我这边离不开。”陆子清对他有些歉意地说道，“你自己去，没问题吧？”

“决定了？”陆子清问道。

“决定了。”蓝琛回答。

陆子清叹了口气，道：“好，我帮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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