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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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人的鲜血染红了雪地。

他站在血海中央。

他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睁开眼,转过身,却发现那个比他大两岁、身子骨却比他娇小许多的柔弱身形挡在他身前。一股寒风吹来,扬起少女好看的白色裙角,也扬起少女一头如墨染的秀发。

也得以让蓝琛看到少女洞穿心胸的一剑。

“不……不……不!!”喉咙中突然有什么滚烫起来,梗在嗓子中,让他发不出声音,只能让他发出像困兽一般的呻吟哽咽。

白映雪应声倒地。

蓝琛突然感觉全身都炙热起来,眼睛一片通红,伸出右手,狠狠一握,那个因为将剑刺入白映雪心脏上而得意忘形的家伙瞬间化为了灰烬。

“映雪、映雪……”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睛中流出,滑到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巨大的血花染红了白映雪雪白的衣裙、又染红了雪地,好似一朵冬梅映在春雪里。

白映雪啊。

“啊……不要啊……”蓝琛的眼神空洞茫然,“啊啊啊啊啊啊啊!!!”

怀中的人儿似乎有了感应,睁开了双眼,竟然炯炯有神。

蓝琛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白映雪笑了。她笑着说:“我觉得我可能是病了,看到你为我如此失魂落魄,我竟然有一丝开心。”

“小琛,你知道吗?我虽然姓白,名映雪,但其实我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哦。”

“虽然我喜欢蓝色,但是我从来不穿,因为我喜欢看你穿。”

“后来我还是觉得,青色更适合你,穿青色的小琛,让我更心动了呢。”

“虽然我很喜欢小琛,我很爱很爱小琛,但是我不希望你陪着我哦,你要好好活着,如果你死了,我在地府碰到你都不会原谅你的。”

“再见,小琛……”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我很喜欢小琛哦,是想成为小琛新娘子,跟小琛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她伸出手,似想抚摸蓝琛的面颊,却在距离蓝琛面颊几公分的地方停住,然后垂下。

一片寂静。

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嘴角挂着弧度,似乎只是沉沉地睡去了,醒来还可以吃到带硬币的饺子一般。

蓝琛已经泣不成声。

那天发生的很多事,蓝琛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白家除了他和远在乾元圣宫的白雪翎以外,其他的都已经尽数离开人世。这其中还有三四岁的小孩子。而他,从现在开始,也不再算是白家人了。至于杀人者,自然一个也没跑掉,全在仅有十四岁的蓝琛手中化为了灰烬。当然,蓝琛也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自那以后,再未有白琛,他取了白映雪最喜欢的颜色做姓氏,好似是在弥补些什么。

他亏欠白映雪最大的,是在最后关头才知晓白映雪对他的心意。而他,一直都是把白映雪当亲姐姐看待的。

又怎会动情?

可是白映雪已经为了这没有结局、更不知何处而起的情永远地留在了她人生中最美的豆蔻年华。

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一道身形忽然疾射而出,挡在了蓝琛身前。

“噗嗤——”“滴答、滴答……”长剑入体的声音和血滴落的声音传来,紧闭双眼的蓝琛却并未感觉到疼痛。

他在期冀什么?期冀我活下去,以后为他、为他的白家复仇吗?蓝琛死死地盯着白晖的目光,直到白晖死去。

多年以后,蓝琛才明白,当时的白晖,只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

在他发愣时,突然一剑向他的后心刺去!快如疾风,迅如闪电!他能感知的到,他也能避开,但是他没那么做。他好累,好想倒下去好好睡一觉,好想与这些白家人大被同眠。

白映雪有着绝美的容颜,她小的时候就是个小美女,她的发型因为急速奔跑所以被风吹得散乱,她额头有汗珠滚落,但是她的眼眸澄明,在月光的照射下宛若清澈见底的溪流。

不得不说,那时候还算是顽劣的蓝琛,被这个眼眸触动了。他开始努力修行,并且一点一点地展现着他的天赋。白映雪天资不高,即使非常努力,她依然碌碌无为。而她的妹妹白雪翎却十分有天赋,被白晖送上了当时比较高贵的修行势力——乾元圣宫。

但是变故还是发生了。

直到看见白晖临死前向他投来的目光时,他才恢复五感,刹那间,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向他袭来。喊杀声、怒吼声、咆哮声、哭喊声、求饶声、埋怨他的声音、还有鲜血喷洒在地面上的声音,都那么刺耳。

白晖的目光中,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一片期冀。

但是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在蓝琛十四岁那年,正好是过年的时候,当初掳走他的组织再度寻来,想要将他带回,白家中人拼死护住蓝琛,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近人情。

那一天,本是一年之中最喜庆的一天,但是看着白家中人一个一个浴血倒下,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座尸山时,他还是觉得,这个年怎么过的如此寒冷。冷的他骨髓里流动的热血都结冰了。

在蓝琛九岁那年,蓝琛离奇失踪。白家的人急昏了头,纷纷上街寻找,可是毫无所获。其中当属白映雪最为着急,而白雪翎身在乾元圣宫,不知晓此事。

四年。蓝琛失踪了整整四年,在这四年间,白映雪从未停止过寻找,但是蓝琛仿佛人间蒸发般,任谁也寻觅不到。

包括白晖的两个女儿。大女儿白映雪仅仅只比蓝琛大两岁,而小女儿白雪翎只比蓝琛小一岁,因为年纪相仿,所以三个人常常玩到一处。

还记得蓝琛开始修炼那年,他六岁,因为太过于调皮所以常常受到白晖的责骂。终于有一天,白晖发了很大的火,把蓝琛锁入柴房内,不许下人给他吃喝。而白映雪在半夜,偷偷地从厨房顺了两个白面馒头和几块红烧肉,透过破旧的缝隙,小心翼翼地递给饥肠辘辘的蓝琛。

四年后的一个冬天,蓝琛再次出现在白府门口,却奄奄一息,浑身是伤,有些伤口甚至还在不断地流血,染红了白府门前白皑皑的雪层。

白映雪是第一个发现蓝琛的,她救起蓝琛,为他包扎了伤口,却发现他实在是太瘦了,简直皮包骨头。

他失踪的这几年到底都去了哪里、都做过什么事、经历了什么?白映雪心疼地揉了揉蓝琛的眉心,却还是揉不平他眉头上的褶皱。他蹙着眉,好似在梦里也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般。白映雪无声地落下泪来,紧紧地拥住了昏迷的蓝琛,很怕他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就在白家第二个女儿出生时,当时的白家家主白晖,也就是两个白家姐妹的爹爹,在街边捡到了一个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婴儿的襁褓都脏兮兮的,但是他却睁着一双澄澈明净的眼眸,不哭不闹、十分平静。就是这种眼神吸引了白晖,他把这个脏兮兮的婴孩抱回家,当作亲生儿子抚养,并取名为“琛”,意思是天然的珍宝。这个孩子的确是天然的珍宝,无论过了多少年,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澄澈干净,而且他在修行方面有十二分的天赋,也十分刻苦。

白家的人都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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