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人宴

我摇头不动，奶奶急了，冲我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想奶奶也给你抵了命才甘心，快去找刘瞎子。”\r

少见奶奶这幅样子，我当时也不敢违背，爬起来，一擦眼角的泪，顺着大门就跑出去了。\r

来到了镇上老街，累的跟狗一般，喘了几口粗气抬头，认清楚方向，往刘瞎子的裁缝铺去。\r

刘瞎子道。\r

我呆呆点头，转身领着刘瞎子出来，他反手把门关了，推着停在门口的老式自行车，与我一起，往我家里去。\r

到了家中时已经接进中午，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人声鼎沸，许多邻居就在我家院子里站着。\r

我载着刘瞎子还没来得及把车子扎好，他直接从后座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快要倒下，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往院子里挤去。\r

“让开让开。”\r

我安置好自行车，跟着刘瞎子往院子里走，刘瞎子在前面不断的喊开路。\r

到了堂屋门口，奶奶还在哭，爷爷的尸体就端坐在堂屋前，满脸的怒气，双目圆睁，满脸的铁青。\r

哪怕是大中午太阳晒着，都能感觉到周围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r

刘瞎子到了跟前，在爷爷身前跪着，他那条瘸着腿的直着搁在一旁。\r

“老伙计，我来了。”刘瞎子说了句。\r

爷爷依旧睁着双眼。\r

刘瞎子拿手在爷爷脸上一抹过后，爷爷双眼依旧瞪的溜圆。\r

人群里面开始了小声议论。\r

刘瞎子皱了皱眉，站起来回头道：“大家伙别看了，先回家吧，有事蚊子会通知大家来帮忙的。”\r

人群熙熙攘攘，这才逐渐散去。\r

刘瞎子让我关上了大门，跟着把我拉在爷爷跟前，让我跪好了，刘瞎子又开口道：“老伙计，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蚊子，但阴阳两隔，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你走好，我刘兵保证，一定护住你家这根独苗。”\r

刘瞎子话落下，就看到爷爷的眼睛忽然闭上了。\r

我当时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r

刘瞎子没理会我，而是看奶奶，道：“大嫂子，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r

奶奶擦了擦泪，开口道：“我也不清楚，昨晚我跟你大哥贴完了门画，他就让我回屋呆着了，我今早一起来，你大哥他就，他就···”\r

刘瞎子闻言深吸了口气，站起来，看着爷爷，口中道：“看来，是那东西来过了，大嫂子，这事不能再等了，这样吧，我去镇子上拉一口寿材过来。”\r

奶奶唉了一声，说了两句客气话。\r

刘瞎子转身要走时忽然停下，冲我叫了一声：“蚊子。”\r

我回过神，茫然的答应了一声。\r

刘瞎子就道：“你个子多高？”\r

我一愣，没明白刘瞎子什么意思，刘瞎子有些不耐烦了，就又问了一遍。\r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刘瞎子这才离开。\r

时间快要到了下午时，我和奶奶把爷爷的尸体搬在了堂屋简陋搭建的灵床，这边才把爷爷安置好了，就听外面有拖拉机扥扥扥的声音。\r

跟着，是刘瞎子的张罗声。\r

我站起来顺着声音往门口看，刘瞎子正指挥几个小伙子把一口棺材搬进来。\r

“放在堂屋里就行了。”刘瞎子道。\r

那几个小伙子把棺材搬进堂屋，见爷爷躺在灵床上，有一个小伙子冲刘瞎子喊：“刘爷，这，这有人了，棺材搁不下。”\r

刘瞎子闻言进屋一看，当时恼了，问奶奶道：“是谁把大哥的身子挪在堂屋里的？”\r

奶奶一愣：“我跟蚊子一块挪的。”\r

刘瞎子气的不轻，如果不是因为奶奶身份在那，他怕是直接开口骂了就。\r

“蚊子，你过来，把你爷爷背到你屋里床上去。”刘瞎子冲我喊。\r

我一机灵，用手指着自己鼻子：“我？”\r

刘瞎子点头，口中还道：“快点，一会就天黑了。”\r

奶奶也在旁边让我快点。\r

没法子，我只好把爷爷背起来，奶奶要搭手，被刘瞎子喊住了：“大嫂子，你别碰大哥，一会沾上大哥的气了，今晚上不好过去。”\r

一听刘瞎子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子。\r

刘瞎子见我没动静，就催我：“愣着干嘛，快去。”\r

闻言只好硬着头皮，背着身子已经变得僵硬的爷爷往自己屋走，紧挨着爷爷身子的后背只觉得身背后一股子凉意，仿佛是背着一块冰似的。\r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后脖子总觉得凉飕飕的，就仿佛是有人在后面冲你吹气一般。\r

我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稳了稳心，把爷爷放在了我的床上，拿被子盖好了。\r

转身出门时，忽听到耳边有人喊了我一声，下意识答应后，瞬间愣住。\r

刚，刚才是爷爷在叫我？\r

回过头，看躺在床上的爷爷，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爷爷，刚才是你么？”\r

没有声音回答，我又问了一句，依旧没人回答。\r

登时不敢多待，撒丫子跑出了屋子。\r

来堂屋时，刘瞎子已经让人把棺材给放置妥善了，奶奶拿钱给那些小伙子，把人送走时，天也已经黑了。\r

晚上吃了点饭，刘瞎子特意让奶奶留了两碗米饭，他把那两碗饭倒扣成一碗，搁在棺材前，还点了三炷香插在饭前。\r

紧跟着，刘瞎子又找奶奶要了些白布做孝衣，和奶奶穿在了身上。\r

我在一旁看了会，就问刘瞎子我的衣服呢。\r

刘瞎子直接从他的包里掏出来一套衣服扔给我：“你今晚上穿这身。”\r

当看到刘瞎子扔给我的衣服是，我只觉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这怎么是寿衣呢？\r

呆呆的把寿衣托在手中，我看像刘瞎子：“刘，刘爷爷，你没拿错吧？”\r

刘瞎子一摆手：“没错，你要想活命，今晚上就穿这件。”\r

奶奶也在旁边让我别废话，赶紧穿上。\r

我没法子，只好换上了寿衣。\r

刘瞎子看了我一圈，满意点头，然后手指这开了盖的棺材，道：“今晚上，你就躺在棺材里睡，谁叫你都不能答应，知道么。”\r

说话之间，刘瞎子把茶壶放下，嘱咐我一句先等着他，随后，刘瞎子腾腾上楼，不一会儿功夫下来，身上还背着一个黄颜色的挎包。\r

“走，去你家。”\r

“啥？”刘瞎子当时就站了起来，浑浊的右眼放出诧异来。\r

“你先别哭，到底咋回事。”刘瞎子拐着一条腿，把我拉进裁缝铺问。\r

我把前天回来，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都给刘瞎子说了，刘瞎子听了当场就拿手拍他那条瘸了的腿：“该来的还是来了。”\r

爷爷，他死了？\r

我迈着僵硬的步子到爷爷跟前，看一眼爷爷，他面向大门口，满脸怒容，睁眼看着大门口的位置，在眼角的位置，有血泪淌下。\r

哪怕与爷爷隔着这么近，我都能感觉到从爷爷身子上穿过来的冰冷。\r

到了裁缝铺时，刘瞎子正端着一茶壶喝水，见到我大吃一惊：“蚊子你怎么回来了？你爷爷没告诉你说你今年不能回来么？”\r

声音入耳，两泪双抛：“刘，刘爷爷，我爷爷他死了。”\r

应该是爷爷的过世让奶奶太过伤心了吧。\r

“还哭，不想你爷爷白死的话，就去找刘瞎子去，让他过来。”奶奶冲我喊。\r

用手一探爷爷鼻息，依然呼吸停止。\r

扑通。\r

奶奶突然回头看我，满脸泪痕：“都是你，都是你，说了今年不让你回来，你偏要回来，你爸妈当年为了你抵了命，你爷爷现在也为你抵了命，小文啊，你怎么就不听话呢。”\r

一听这话，我当场愣在原地，从头上到脚下，肌肤寸寸冰凉。\r

我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r

“你还哭干什么，你爷爷都死了。”奶奶冲我咆哮。\r

打我小时候开始，爷爷奶奶从来没冲我发过火，一向都很疼我，但奶奶今天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r

跌跌撞撞的冲出屋子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就看到爷爷端坐在门口，左手拿着斧子，右手拿着菜刀，一脸铁青颜色，一动也不动。\r

奶奶就趴在爷爷腿上哭个不停。\r

“爷爷，爷爷他怎么了？”我开口问，声音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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