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之传

吃过早饭，阎桐就和司马炎出去了，他们天机阁的人有一套自己联系的方法，至于是什么方法烔伽不想问，自上次天机阁的人算计了银星，烔伽再不想跟他们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没想到下午，阎桐就和司马炎来请，说人抓着了。

呦，官府还真是官府，不出手就不出手，出手还是挺风雷迅疾的。

“呵，这么说你倒是聪明，放出消息说这个地方有真龙，让江湖上懂行的各大门派都过来帮你。”

温如柳低低头，说道“这办法却不是我想的，是太史下令放的消息，不过这里有真龙却是真的！”

“当然当然，那些个江湖名门也不是吃素的，没有祥瑞之气他们也不能来啊！”

温如柳自讨没趣，“新任钦差和县令都在路上了，再过半月就能到。”

“这里邪教煽动暴民的事情你们皇帝知道了？”

“太史已经禀报了皇上，皇上令天机阁全全负责此事，清缴邪教余孽。”

的确，胆敢煽动民情谋害朝廷命官，玄天神通教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皇上的底线。

“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里的水倒灌进幽冥界的了么？”

“好像是……”

“别吞吞吐吐。”

“是你。”

“怎么说？”

“太史从黄老煞的口中探查到，这东西南北的祭殿都是跟石汖山的布置相对应的。全凭银宸利用你打开鬼门，放出里面的东西，可是没想到半路出了差错。”

“说下去。”

“他们没料想到你能震慑住里面的鬼物，四方的鬼门虽然都打开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却都一直在观望，没有几个敢出来。”

“是么。”

“是。石汖山的洞口里，先跑出来一群野兽，后来来了几只小鬼和两个恶鬼，小鬼都死了，两个恶鬼一个逃了一个被你扔了回去。西林煜的洞口只跑出来几只疫鬼打探消息，也都被天机阁绞杀。东华棣的洞口就刮了一阵子罡风，我猜想，这地方绝对连接了幽冥界一个非常凶险的地方。”

“不错，黑河。”

“是，恐怕寻常鬼物也不能从这罡风里出来，所以玄天神通教的人才会引水倒灌，想让里面的东西顺着水流游到这里，可是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一条真龙。”

烔伽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温如柳有几分心思，几句话把玄天神通教的行动解释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是石汖山？”

“我猜想，把石汖山选做主地，一来是因为石汖山是千年坟场，天下再没有一个地方有这般得天独厚的阴气，再者皇城就在眼前，他们放出恶鬼占领了京城就能一举成事，简单快捷。”

“黄老煞说没说为什么太岁爷自己没来？”

“不清楚。大概太岁爷算准了不能成事，所以没来冒险吧。”

听完温如柳的答话，烔伽翘起了二郎腿，抱着双臂低头思考。

那魔族太子，银星应该没有与他打过交道，他大概也猜不准银星是何来历，银宸说能成事，他也不过是赌上些人试上一试，的确他自己没有必要亲自去冒险。那么，银宸一个凡人是如何知道能通过银星打开鬼门，难道是歪打正着？他又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反叛天机阁投靠邪教，打开鬼门于他有什么好处？想不通，真的是想不通。

“查到了是谁布的阵了么？”

“暂时没有眉目，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的绝非凡人，这天下间没有几个，如果真的是玄天神通教的夏老妖，那么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不管是谁，还请你们尽快证实。另外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们太史还不出面么？江湖上不乏能人异士，倘若有人能来主持大局，集结江湖实力围剿邪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了烔伽的话，温如柳又低下了头，思索了好一阵子。“太史不能离开京城，倘若京城无人，玄天神通教趁虚而入，那么更容易惹得朝堂不稳江山动荡，况且，江湖中人是断断不会听朝廷号令的。”

“呵呵。”烔伽冷笑道。

“小丫头你也不要怪我们，身为官府中人我们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那得了，你们身不由己，就等着太岁爷有一天带领着魔物鬼兵打上京城，到时候再看你们太史如何收场。”烔伽抬脚就要走。

“这天下却也不是我们天机阁的天下，天下的安宁理应由天下人自己守护不是么，你们有能力，为什么也不肯出手？”温如柳居然先怒了。

烔伽愣在了原地，细细想着温如柳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官府中人到处捉鬼拿魔，守护着百姓的安宁，可是你们这些江湖能人却日日躲在庙里清修，不听朝廷号令也就罢了，还要一味的将天才大乱的罪名扣在朝廷监管不力上，你口口声声说着天下安宁，不也一样冷眼旁观？”

烔伽转过身子看着温如柳，没成想，他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能做的我天机阁自然会做，但是你自己也要想想，你们是不是也应该为这天下安宁出自己的一份力！”

“我出力？那你且说说，让我如何出力？”

温如柳刚才还底气十足，听到烔伽这么问气势反而弱了些。

“阎桐，你说说我该怎么出力？是站出来号令天下呢，还是将自己填进阵眼？”

阎桐不答，怒视着温如柳和天机阁其他人。

“你们是不是想说倘若那日我若去填了阵眼，这天下就能恢复安宁？”烔伽皱着眉头接着问。

好吧，你们的太史果然厉害，给你们洗脑洗得不错，到现在还是觉得谋害小丫头性命，将小丫头填进那西林祭殿的阵眼是正义！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太史令，好一群满嘴歪理的正道人！

“那我倒要好好问问你，我若去填了阵眼，你们能确保这天下会恢复安宁吗！？你们也不想想，拿一个小丫头的性命，能不能换来天下安宁！尚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用，单就想想你们这种残害人命的做法，还整天说什么守护天下百姓，我呸！你们害不害臊？你们这样做和那些邪教妖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

“别跟我说什么为了天下正义，归根究底你们就是在残害人命！打着道貌岸然的旗号，一边明目张胆的做着这些下三滥，龌蹉的勾当，一边还要标榜着自己是正义、是英雄。你们比那些邪教更加令人恶心！你们懂不懂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的道理，你们懂不懂修行人慈悲为怀众生平等的真义，你们懂不懂好男儿双肩扛天下宁死不屈，你们懂不懂小丫头不得好死会有什么后果！？什么都不懂，还说什么替天下声张正义，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烔伽怒目圆睁，目光一一自公堂上的男人脸上扫过，有的人触及烔伽的目光就低下头，有的人依旧高昂着头颅毫不忌讳的回望过来，烔伽的这番话有的人听信了，但是更多的人，他们心中依旧只认定他们的太史，不管太史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太史就是他们神……神说了，那小丫头是不祥之物，要填进那不祥的阵眼里，那么天下就会恢复安宁。他们就觉得按照神说的做就是对的，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天下安宁的正义……

烔伽几步跨出大堂，踢门就出了府衙，这种地方多待一分钟都让人觉得恶心。

“烔伽，烔伽你先不要生气。”阎桐追上来拉住他。“接下来的行动我们还得从他们那里借力。”

“用不着！老子还没窝囊到要靠他们！”

“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可是眼下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烔伽瞪着阎桐，银星似乎是醒了在叫他，他让出身体。

“修呢？”

一眨眼，刚才那个满脸怒气、杀气腾腾的糙大汉，又变回了眼前眼神无辜、云淡风轻的姑娘。

“银星？”

银星点点头。

果然，还是银星比较能沉得住气，阎桐笑了。“最近，你是不是过于依恋那小道士了。”

听听这话中的醋味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离开天机阁是为了保护银星，这个别人是谁啊？当然是眼前的小姑娘喽。

银星揉揉眼睛，抬头望住阎桐的双眼。

“阎桐，我明白，你离开天机阁都是为了我，可是我的很多事情你不了解的，我不单单是你想象中那个好兄弟的妹妹。”

“你什么事情我不了解？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么。我当然知道你不单单是我兄弟的妹妹，你身体里还住着一个糙大汉呢嘛。”

银星笑了，阎桐的心思毕竟简单，这简单的心思是这般珍贵，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阎桐，跟着我会有危险。”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会努力练功，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你。”

银星本来是想说她不想阎桐受伤的，可是在阎桐听着银星是在说“你不如玉修琊强大”么……

银星忍不住又笑了，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罢了罢了，生生世世轮回游走于六界，难得有这样不惧怕自己不考虑后果，肯跟她做朋友的人，说起来也是缘分，不过这缘分到底是好是坏，随机应变吧。

“温如柳他们说，暂时没有发现那和石汖山遥相呼应的祭殿。”玉修琊赶了上来，对银星和阎桐说道。

“嗯，我们得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了。”

“查清了是谁煽动的么？”

“自然是白老鬼和夏老妖，他们把民情煽动得沸沸扬扬，让暴民和官府作对，再勾结山贼暗害钦差，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问过了，几个虾米，管事的都跑了。”没想到温如柳居然能轻轻松松的回话。

“当官的呢？”

“县太爷跑了，几个当兵的被暴民吊死了，还有那前来赈灾的钦差，还没到东华棣就被山贼截了，钦差大人在混战中殒命。”

“没你好命，睡到日上三竿还在做梦。”

司马炎摸摸自己的眼角，最近真是愈来愈分不清银星和烔伽了。

银星在客栈一角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烔伽和玉修琊晃晃荡荡来到县衙，温如柳也在，却不见县太爷，一个兵也没有，温如柳这个小小的掌使眼下反倒成了最大的。堂下跪着几个人，有男有女。

“问了没有？”烔伽大大咧咧坐在文书先生的椅子上。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地方的灾情如此严重朝廷反倒不管不顾，天组的人来了也都只在外围观望。”

“所以啊，你去跟你的老东家打探打探，摸摸底细。”

“阎桐，你去打听打听天机阁的住处，跟他们知会一声。”

“怎么了？”

下了阁楼去问店家，正巧银星和玉修琊并肩走了进来。

“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跑哪里鬼混去了？”司马炎问道。

“城中的大老鼠是跑了，但总能捉到几个小老鼠吧。”

阎桐想了想，问道，“你们是想整治整治这里？”

“玄天神通教在这里还有多少势力我们根本摸不清，白老鬼虽然死了，可是夏老妖却跑了，这个地方还是清缴清缴比较好。”

等阎桐和司马炎醒来，却早已不见了银星和玉修琊的踪迹。

“不会吧，那小道士领着傻丫头跑了？”司马炎咋呼道。

“别胡说。”阎桐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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