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传说

“妈的，当着小爷的面还敢放暗箭，是哪个龟孙子！给爷滚出来！”楼胖子捏着箭头，破口大骂。

“别傻了，这箭头上说不准就有毒呢。”霓娜做了个很无奈的姿势，吓得楼胖子连忙把箭扔了、

他们三人一齐望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到那里是一个巨大的风蚀蘑菇，距离他们二人大概只有几百米。霓娜挽弓搭箭准备反击却被铁心伸手拦住，“等一下，可能是自己人。”

霓娜因为从进入西沙固以来一直水土不服，身子虚弱，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赶过来，她迎着干热的风叹了口气，满脸透着疲惫，她弯腰捡起那柄硬弓，看到弓的中间凸起刻着什么标志，便拿到铁心眼前问道：“这好像不是你们铁家的家徽哎。”

“是吗？不可能。”铁心大喘着气，一开始还不相信，可看了第一眼便愣住了，一把夺过硬弓，“这是沙狼，裴家的家徽，不可能啊……”

“裴家是什么家。”霓娜摸了摸脸上的灰，几缕发丝被吹得杂乱，挂到了嘴角边。

“是我们铁家麾下的封臣家族，可裴家的封地还要往北走上四五天呢，难道我们走错路，已经走出灰岩城的地界了？”铁心一脸懵逼的看着霓娜，

楼胖子走了回来，指着旁边昏厥的人，“刚才这家伙不是说，灰岩城不欢迎雨家的人吗，可见这里就是灰岩城的地界，那看来我们走的没错。”

诧异之间，铁心从地上坐了起来，伸手去查看昏厥那人的衣服，在那身土黄色的衣服袖口果然看到了同样的沙狼家徽，顿时眉头紧皱的说道：“灰岩城一直是我们铁家直属的卫戎城镇，由我的堂姐铁白梅镇守，封地势力范围变动这种事情我从没听说过，如果我猜的没错，在我离开的这些时间里，西沙固一定出什么事了。”

霓娜有些迟疑，但没开口。

“如果真的是西沙固的封地范围发生了变动，倒还好说，怕就怕这不是一般的城池换防，而是出了大乱子啊……那我们就这样进入灰岩城，恐怕也是有去无回。”铁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铁心呐，我知道你不愿意听，但咱们这一路走过来也半年了，有些事情，你肯定也听说了……”楼胖子颇有些为难的说，“人们都说，你父亲铁秋生已经遇害了，现在西沙固群龙无首，像雨家之前一样，在闹内乱。”

“那是谣言！谣言！这南郡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盼着我父亲死掉！我永远不会相信这种谣言！！”铁心突然发怒了，他一把推开楼胖子，扯着嗓子大喊。

“好了……”霓娜连忙拉住铁心和楼胖子，她面色苍白，身体一直处于不适的状态。

“嗯，先把这家伙弄醒，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吧。”楼胖子说着从腰里拔出匕首就要往那守卫的手上扎。

“没用的，他已经昏死过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了。”铁心全身疲乏，往后一倒躺在了沙砾地上。

“那我自己先进去看看，你留在城外等我，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我去最合适不过了，而且我最擅长套别人话。”楼胖子火急火燎地把守卫衣服撸了下来，嘿嘿一笑便准备往自己身上套。

“今天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铁心闭着眼，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其实我们没有必要非从灰岩城走的，灰岩城北边就有一眼月亮湾，还有个商用驿站，直接去那里会省下不少麻烦。”

“那好吧，听你的。”楼胖子把守卫的衣服扔到一边。“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我休息一会儿。”铁心仍旧躺在地上，任凭身下滚烫的砂岩灼烫着自己的后背。

“那你什么时候休息完。”霓娜咳了几声。

“等我休息好了自然就休息完了。”铁心有些不耐烦的用衣服蒙住脸。

太阳西沉，西沙固的地平线被熔上了一道金边，铁心、霓娜和楼胖子三人排成一列走在沙地上，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走出了戈壁地，走进了沙漠地。这片灰岩城的地界是戈壁与沙漠交杂的地段，也是西沙固最荒芜的地方之一。

“前面就是月牙泉，到了那儿我们就可以休息了。”铁心抹了抹脸上的尘土，指了指面前的远方。楼胖子健步如飞走在前面，太阳即将落山带来了一丝凉爽，让他精神振奋了很多。

“我已经累的不行了……”霓娜咬了咬牙，脸色由之前的惨白已经变成栗色。

“来，我背着你走。”铁心蹲下身子，便把虚弱的霓娜背在了背上。

“前面就是月牙泉了，你们看啊！”跑在最前面的楼胖子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他已经跑出去几百米了，顺着下坡越跑越快，突然止住步子、转过身朝铁心他们大声叫喊，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忽然感觉脚下有些异样，便低头看去。

细看之下，居然有一只黑色干枯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而且越发用力了。起先楼胖子还以为是埋在沙子下的树枝什么的，但他马上否定了树枝这个结论，那确实是一只黑色干枯的手，不由得心中一惊：“我糙！！这什么玩意！”

随着楼胖子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只握着他脚腕的手越来越紧了，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沙子下面翻腾而起，楼胖子猝不及防，整个人带着身上的行李都摔到了地上，好在他皮糙肉厚，摔在沙子上不痛不痒的，在摔到的一瞬间，他看到从沙子里居然站起来了一个人，那人全身干枯透着紫色，完全是一个干枯尸体的模样，也就是这家伙在握着他的脚腕。

“娘的！”楼胖子不慌不乱，抽出身上的短刀朝着那人的手就砍了下去，顿时那只干枯的手臂就断了，他在地上翻了个个后站了起来，朝着身后还不知发生何事的铁心霓娜喊道：“喂喂！你们西沙固的沙子下面是养尸地吗？？”

铁心背着霓娜行动缓慢，等他顺着沙丘的陡坡走下来时，楼胖子已经把那干尸的脑袋剁了下来，但牙齿还在一张一合的交错着，发出骇人的响声。

“这是什么？”铁心好奇的看着沙地上还在动的头颅，已经地上那具尸体和残肢。

“我哪知道？刚跑到一半这家伙突然从地下伸手抓我，然后就钻出来了，我到底改叫他滚地龙呢，还是钻地鼠呢？”楼胖子开玩笑的说道。

这时，铁心背上的霓娜开口了，她看着地上那个会动的头颅，“这是……巫谷的一种巫蛊之术……将死人尸体以炼金药水处理，死而不腐，埋在阳气聚集的地下，不日就会化作这种扑人的干尸。”

“这个小爷我倒是听说过啊，这种东西是叫‘药人’吧，不过我听说药人是一种极其牛批的东西，能听从炼金巫师的命令，与这种没头脑的干尸截然不同啊……”楼胖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说的……那是……大炼金术师才能制作的……就连巫王……倾其所能和精力，一辈子也仅仅只能制造一个药人，不过……这种丧尽天良的邪术……早就被封禁了……就算是野苗人也……”霓娜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趴在铁心的肩膀上睡着了。

铁心叹了口气，望着坡下远处的西北方向，他看到厚厚的黑色云层正在倾覆，而原本还很聒噪的热风似乎也变成了凉风，他喃喃道：“这种东西的出现，表示有些邪恶的人来到西沙固了……要出事了。”

“那你想怎么办？”楼胖子一本正经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觉得霓娜像是中暑了，先带她去驿馆休息。”

如此之下，铁心只好夺过那人的弓，以弓弦去勒那人的脖子，直到其失去反抗能力几近断气才收手。

“你……疯了吧？什么时候西沙固的边界守卫这么拼命了。”铁心把奄奄一息的那人推到一边，自己也因力竭而瘫倒在地，手里还握着那把枯角硬弓。

“可我们不是雨家的人，我们……”铁心有些错愕的摊了摊手，可话还没说完，又一支利箭嗖的一声而来，铁心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箭的锋刃擦着铁心的衣袖而过，把他的袖子割开一道大口子，暴露出了他手臂上附着的机械臂，顿时他整个人就火了，一个箭步便冲出去几十步，瞬间绕到了风蚀蘑菇的一侧，果然见到那一侧有个人匍匐在地，见铁心冲过来又准备挽弓射箭，不想铁心来的如此之快，铁心猛地扑了上去，在那人拉弓之前将之扑倒在地。

那人虽然被扑倒，但仍旧死命挣扎，铁心不得已着手反击，先是在那人脸上重重的打了一拳，见他还没有住手的意思，反而要伸手用指甲去挖铁心的眼睛，铁心一巴掌打飞了对方的手，就在这时，楼胖子也赶了过来，他大叫一声：“小爷来也，闪开啊！”

铁心只见一大团黑暗腾空而来，便闪电般的松开那人，闪到了一边，一秒钟后，楼胖子一招“泰山压顶”压在了那人身上，铁心只听到咔吧一声，不由得心里一寒：如果这个弓箭手的身子骨不好，只怕要被楼胖子硬生生的压死了。可那个弓箭手异常的坚韧，吃了楼胖子这一击居然还在挣扎着，楼胖子失去重心从坡上滚了下去。

“别傻了妹妹，这不是巫谷，这是西沙固！这鬼地方一直都很反常，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今年不是冬长年吗，就连圣城半岛都开始降温了，沙漠也要下雪的，但现在这里仍然是高温，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反常中的反常’了吗？”楼胖子耷拉着脑袋，但铁心和霓娜都没有搭理他，于是他就抠了抠自己的耳朵，颇有些感慨的说，“你说说，我们仨不远万里从半岛那一块儿逃出来，刚到东南郡就被逮了，好容易好容易被米家大公子放了，到了西南郡居然没被雨家人待见，小爷心里窝火啊……太窝火了。”

“你怎么这么多话，雨家人又没欠你钱，凭什么必须要待见你啊。”铁心似笑非笑走在前面，“再说了，就算看面子，也是看我的面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楼胖子听后忙吐了口唾沫，“我呸！谁不知道楼爷我在江湖上的地位，失心，那雨家之前的家主不还是你世伯吗？你跟他家老二雨化仲不还是兄弟吗？那为什么那个叫什么雨化形的那么猖狂？还有，我听说雨化形是雨燎原的第三子啊，就算继任雨家家主，那也应该是他们家老二雨化仲继位啊不是吗？”

语毕，他向前走了两步，举着双手朝着风蚀蘑菇的方向叫道：“前面的弟兄，莫要伤了自己人！！”

马上，风蚀蘑菇后面传来了回音，是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灰岩城不欢迎雨家人，赶紧离开这里！”

霓娜伸手刚要去接，只见刹那间一道黑光从前方闪来，霓娜反应很快，迅速缩收手同时侧身一躲，一支利箭穿透了水囊后稳稳地落到了砾石滩上，水沁沁的流淌而出，不消片刻便被砾石地面吸收殆尽。

铁心、霓娜和楼胖子三人同时朝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却又有两支箭矢飞速而来，铁心皱了皱眉，直接用手接住那支飞来的箭簇，咔吧一声将之折成了两半。而楼胖子以一个非常矫健的姿势腾空而起，用两根肥胖的指头捏住了箭头，然后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仲哥……他不想参与家族纠纷。”铁心默默地说，脚步忽然变得异常沉重。

“九尸门……”霓娜忽然嘀咕了一句。

“你少说两句吧。”铁心摸了摸脑门上的汗，但他确实觉得西沙固的天气有些反常，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西沙固的最南部，按理说，当时他离家铁家堡城时，已经下起了大雪，现在半年快过去了，北方来的寒流应该也笼罩到这南部了，但眼前的景象没有一点冬天的意思，戈壁滩还是戈壁滩，高温还是一如从前的高温。

“天气如此反常，必定是神迹将要出现。”霓娜嘀咕了几声，然后看向铁心和楼胖子，“在巫谷，每当天气变化异常之时，一定会有大的变故发生，苗人会举行连续一个月的凶神祭祀。”

“九尸门……九尸门，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楼胖子搓着肥硕的下巴，喃喃的道。

“还有水吗？”霓娜问了一句。

顶风走在前面的铁心回过头，皲裂的嘴唇上下一合像是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肩上漏洞百出的披风被风吹的呼呼作响，他伸手把腰间别着的水囊丢给了霓娜。

西沙固南部卫戎边界某处戈壁滩，烈阳高照。

“我的水喝光了。”霓娜倒了倒羊皮水囊，几粒黄沙滚落出来，被干燥的风吹的不知所踪。

“你快少说两句吧，小爷我都瘦了一大圈了，估计脂肪都被蒸发了，我说铁心啊，你们西沙固这一片是不是五行缺五行啊，不是缺水就是缺火的，不是说下大雪吗？小爷我连棉衣都准备好了。”楼胖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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