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传说

一直以来，顾凛都认为苏笏虽然皇族出身，贵为帝国王储，但并不是骄奢淫逸的贵公子，他有一腔抱负，在皇后的威压之下肯忍辱负重，将来一定会是个贤明之主。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一腔抱负和正直思想，在玄皇驾崩之际，让苏笏忍辱负重多年内一直压在身上的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在顾凛偷偷把一半龙符带出来之前，他就曾想过会有这种结果，但他没想到苏笏的情绪来得如此之快，他本以为凭着温沼一定能够劝住这个年轻人，但他却没想到，复仇之火升起的苏笏，竟谁的话都不听，就在苏笏引两万大军踏上皇城街的那一刻，顾凛竟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帝王之气。

这份帝王之气，是玄皇苏雾山所没有的，却正是千年来昆吾帝王一直所具备的。不过这股帝王之气还是出现的太早了。

“那就走！顾凛照顾好殿下！”温沼大声回应。

顾凛骑在马上，一万多人中似乎只有他还面不改色，他带着苏笏夹在人群中朝西边而去。路上，身后仍有乱箭纷飞而至，但顾凛也丝毫不躲避，箭也未能触及他的分毫。

“顾凛，玄皇的遗命你还记得吗？”混乱中，温沼突然赶了上来对顾凛说道。

顾凛看向这个苍老的男人，“世伯，我当然记得。”

“你亲口再说一遍！”温沼目光如炬，满目肃然。

“顾凛誓死守卫苏笏殿下的安全，直至顾凛死掉。”顾凛义正辞严。

“好，你现在带着殿下火速从西门突围，老夫和少霆留下三千人断后！”温沼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变得阴沉非常，这个老人早已到了等待进棺材的年纪了，但此刻他身骑白马、手执长剑，胸甲和胡须上都站着血迹，在夜风中就像一名杀红了眼的罗刹恶鬼。

“不行。”顾凛马上反对温沼，“我们如今已被包围，一旦分散开来，必定会被各个击破，现在只有聚集在一起，一鼓作气攻破白马门才有机会逃出生天！”顾凛厉声叫道。

“我现在还是朝廷卫将军！顾凛！听我命令！”这个老人的双眼一红，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嗨呀！”顾凛终于叹了口气，但还在犹豫。

“你快去啊！”温沼急的甩着手中的长剑。

“顾凛领命！”顾凛扯着嗓子大叫道。

“独孤不依！”顾凛再次大叫。

“末将在！！”身旁一个骑着黑风战马的年轻人马上回应。他曾是羽林骑里顾凛的得力手下，后来升为了盟都中郎将，在顾凛带着玄皇遗物逃离摘星楼后，独孤不依也趁乱留了出来，做了苏笏大军的一名前军将军。

“独孤不依，你率领三军齐攻白马门！务必要快！”

“遵命！兄弟们，随我来！”独孤不依一勒缰绳，胯下黑风战马长嘶一声，这个年轻人手持双刀一马当先，众将士纷纷举手相应，顿时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如雷般响起，随着夜风卷入了血腥的空气中。

临走前，顾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温沼和温少霆这父子二人的背影，在火光下，这两个背影忽然变得异常的高大。他没有过多犹豫，扶了扶马背上的苏笏，双腿一夹马肚子便随着大军朝西疾驰而去。

一刻钟后，顾凛与独孤不依一马当先来到白马门下，发现正如先前温沼老人所言，白马门的确布防人数不多，细细看去仅有一百多人在城门之上蓄势待发，顾凛有双能在黑夜中目及一切的“夜眼”，几眼扫视过后，发现城防人数确实不多，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但时间刻不容缓，皇城之中的羽林骑已经追了出来，他没时间犹豫了。

“攻城！”顾凛大手一挥，身后马上就冲出了几千人，九千斤破城巨柱车被众人推出，云梯队紧随其后。

“弓箭手掩护！快！！”顾凛回首大叫，火光照亮了他脸上丑陋的疤痕，此时此刻，他就像刚刚从地狱中出来的恶鬼。

“速度快点！胆敢撤退者！杀无赦！”顾凛横刀立马，手中龙首长剑，使得一些吓破胆的将士纷纷抛掉了这个念头，因为谁都知道顾凛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甚至比身后的极光·米克洛罗斯还要可怕。

如果在被敌人杀死和被顾凛杀死这两者中选择，那他们宁可选择前者。

再看那白马门，这道门是盟都北门的主门，盟都向来以“东”、“南”和“北”这三门为主要城门，因为潜龙城邦西面靠，不易出行，因此年久失修也无人问津，可尽管如此，西门的城防却一直没有疏忽，顾凛也知道，尽管自己手下还有不八千多人，但熟读兵法、深谙用兵之道的，他知道：破百人城楼需万人军，破千人城楼需精兵十万，而如今虽是从内向外的突围攻城，对付城上的那几百人，没有半个时辰也难以攻破。

可令顾凛万万没想到的是，攻城才仅仅三刻钟不到，城门就被撞开了，白马门如朽木被瞬间刺破，城上的守军纷纷逃难，自己麾下的八千人死伤竟才不过一二十人。

多年来的战争经验告诉顾凛，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他带着苏笏和大军出城后，城外两侧忽然杀出了两路大军，无一例外皆是米家铁卫的大军。

“糟了，这是极光·米克洛罗斯的疑兵之计，他早就埋伏在白马门等我们突围了……东极第一天才名不虚传啊……”顾凛冒着冷汗，心里喃喃自语道，但在些许的惊慌之余，他的心底居然还生出了一些激动的情绪。

顾凛比极光·米克洛罗斯年长十岁，二人曾经一起上过战场，但极光的大名要在顾凛这个“金身护卫”之上，所以顾凛早就想跟这个后辈一决高下了。

“不必惊慌！这只是敌军的一支伏兵！击破他们！然后翻过山坡！”顾凛拔出腰间龙首长剑，指向敌军。

突围出城后不久，顾凛率军与敌军伏兵奋勇激战，就在这时，顾凛的眼中忽的亮了起来，漆黑的夜不知为何忽的变亮了，他顺着那光亮的来源望去，只见这光源正来自盟都城中。那光笼罩的范围极广，似乎是将整个潜龙城邦笼罩住了，光源在持续了两秒钟，两秒过后，一阵几乎震破人们耳膜的响声传出。

那是爆炸声响！白马门外交战的双方都被这忽如其来的亮光和爆炸惊呆了，就连顾凛也捂住了双耳，爆炸传出的响声结束后，顾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竟渗出了一些血丝。

“继续突围！”顾凛挥剑大叫道。

“大人！现在既已突围出城，我们该派一些兄弟回城去救温公和少公子啊！”独孤不依朝顾凛喊道。

顾凛满脸凶神恶煞，但思量片刻后，便准备开口回应：“不行，现在回去救人犹如抱薪救火，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能够把苏笏殿下安全的带出去，就已经是奇迹了。”

“可……”年轻人还是有些忧虑，但觉得顾凛的话说的在理，只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顾凛但见身后有一股黑光闪动，起先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在昏暗的火把照亮下，他就看到有一单人单骑从白马门中冲了出来。

“大人！有敌军！”独孤不依大叫。

顾凛回首但见来人雄姿英发，手持九尺霸王枪，胯下是嘶风绝影战骑，白金色的长发在夜里似乎也熠熠生辉！只听来人大叫一声：“顾凛休走！”

顾凛仔细端详来人，不由得苦涩的一笑，“极光·米克洛罗斯，你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当今影王庸邬·米克洛罗斯长子、朝廷骠骑将军极光·米克洛罗斯。只见白色披风随风飘动如幽魂，手中长枪翻腾如惊龙，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顾凛的近前，有十几人想阻拦极光，都被他瞬间斩破喉咙，瞬间横尸遍野。

“顾凛！交出九皇子，我可从轻发落你！”极光冲到顾凛的马前，胯下绝影长嘶一声便止住了步子。

“极光！休得放肆！”独孤不依率先出击，策马而冲，手中双股剑如两股劲风刺向极光。

极光侧身一躲，用枪杆一摆手便将独孤不依扫中后背，猛地一口血喷出便落马倒在了地上，极光用手中九尺霸王枪指着独孤不依的面门，这个年轻的美男子看了独孤不依一眼，似乎有些吃惊：“盟都中郎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独孤不依世受皇恩，这次是受顾凛大人和温公感召，特来勤王！”独孤不依嘴巴很硬，即使倒在地上还是不肯让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米家少主啊。”顾凛傲慢的抬头看着来人，象征性的拱手行了一礼，“你说要我交出苏笏殿下？抱歉，玄皇陛下有密令予我，命我誓死守卫他的安全，现在苏笏殿下是我的主公，如若我将主公交给你，岂不是卖主求存吗？”

极光秀眉微蹙，低头沉吟片刻，把手中霸王枪收了回来：“可惜……玄皇陛下已经殡天了。”

顾凛双目圆睁，他早就预料到了玄皇会暴毙于今晚，但不曾想过会如此之快。他马上回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说，陛下新丧，要请我家主公回去继任帝位吧？”

极光看了看顾凛马背上还在昏迷中的苏笏，拱手说道：“正是，九皇子做为长子，本就是帝国王储，我们无需在陛下新丧之际行此内乱之事，如果顾凛你信得过我，那就快些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我们一起回到皇城，共议大事。”

“哈哈哈哈……”顾凛突然仰头大笑，极光不解其意，就愣在原地看着顾凛的嘲笑之态。

“我已经同父亲和当今皇后殿下商量过了，此次我带病前来并非勤王，而是护佑九皇子加尊九五。”极光又是一番义正言辞，但顾凛听后又是一阵大笑。极光只好问道：“你笑什么？”

顾凛这才停止了大笑，“我笑你虽年少成名、文武双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是像孩童般单纯幼稚，”这个男人脸色一变，变得极其凶神恶煞：“极光！你父亲的妄图篡位自立，这般狼子野心简直路人皆知！你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姑姑更是蛇蝎心肠，比你的父亲还要阴险狡诈百倍！你以为我会相信那对蛇蝎兄妹的话吗！！”

若有若无的青烟漂浮在白马门下，那是火油燃烧木头燃烧后的产物，此刻这个突围战场上安静的很，仿佛只剩下了极光和顾凛、苏笏这三人。

“七年前，你顾凛曾跟我一起征鬼月、平克里苏，虽然我是联盟抵抗军，你是亲卫虎贲军，交集并不多，但你还不曾听过我的为人，难道还信不过我的为人吗？”极光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道。

“极光·米克洛罗斯，你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你虽出身贵族，但倒也称得上是君子。你跟你的父亲一点都不像。”顾凛心直口快，不过这种时候也由不得他不心直口快了，因为今夜苏笏战败后，他跟极光就会成为两个阵营的人了，现在说是敌我双方的交谈不不为过，自然要心直口快的说话。

“看来你是怕我父亲篡位称帝啊……”极光默默地说。

顾凛用衣摆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迹，“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父亲啊，你们米家当年从边防外族摇身一变成为了九大分封王之一，你们米家世世代代的影王都是表面顺从、暗藏祸心的阴谋论者，只不过之前的玄皇权势太大，到了当今陛下这一代，陛下心慈手软，又受到你们米家的蛊惑，迎娶了鹂惗·米克洛罗斯，这才造成了今日之祸，你父亲自然不会马上称帝，他会扶持鹂惗的儿子苏荇上位，行挟天子令诸侯之事！”

“不，父亲从小教我忠孝仁义，绝不会做此等悖逆之事。”极光笃定的摇了摇头。

“呸！”顾凛啐了口唾沫，“玄皇陛下……就是被你的姑姑毒死的！而这背后的主使者就是你那父亲！还谈什么忠孝仁义！”

“你胡说！你放肆！”极光咬牙切齿，对准顾凛的面门举枪便刺。

顾凛驱马持剑格挡，“其实你已经相信了！但你就是不敢面对！堂堂东极第一天才居然是个自欺欺人的家伙，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他大吼一声，伸手抓住了极光的绝影战马，单臂一抬，仅凭一己之蛮力便将绝影马掀翻在地。

绝影马载着极光一同倒在地上，溅起了大量的灰尘。

“独孤不依！带上殿下快撤！”顾凛趁机赶紧把苏笏交给一个属下。

“大人！那你呢！”顾凛的属下独孤不依载着苏笏，随时准备策马而行。

顾凛咬了咬牙，“不必管我，我若活下来必定追上你们，如果超过一个时辰我还未赶上，殿下和三军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跟城北的苏璿郡王和苏薇妮汇合，一并前往龙城！”说完，顾凛便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右手紧紧握着龙首长剑，迈着沉重的步子朝极光走了过去。

“极光！来啊！”顾凛大吼一声，声音恰似猛虎震动山林。

“正有此意。”极光那瘦高的身影从烟尘中走了出来，只见极光扔掉手中九尺霸王枪，慢慢拔出了腰间的黄金圣剑。

“大人……您一定要活下去啊……”独孤不依望着顾凛的背影，口中默默的说道，随后他眼中多了一股狠劲儿，转身头也不回的骑马走掉了。

独孤不依知道，极光·米克洛罗斯和顾凛，这二人在东极大陆上都是数一数二的战士，这场对决恐怕百年难遇……

“走白马门！城西的布防最为薄弱！快！”温沼老人连忙指着西边大叫道，将士们纷纷找到了希望，都朝着西门的方向行进而去。

“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昏了过去。”匆忙中温少霆叫道。

而苏笏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气得咬牙切齿，竟冲出了盾牌墙，一个箭步将手中长刀抛向了城头，就在他走出盾牌墙的一刻，城门之上的羽林骑一箭射中了苏笏的手臂。主帅受伤，三军振动，苏笏带来的这两万多大军顿时都慌了阵脚，加上城外极光的大军将至，他们只能撤退。

可军情如火烧，一刻不容停息，就在温沼、温少霆掩护着苏笏撤退路上，似乎对方早有预料的，极光带领的五万米家铁卫已经占领了外城的北城门，盟都全面封闭，苏笏的两万军变成了瓮中之鳖。

一直急愤交加，苏笏吐血从马上坠落，昏死了过去。顾凛眼疾手快，在苏笏快坠地之前伸手将他抓住，一用力便将奄奄一息的苏笏提到了马背上。温少霆连忙下马帮忙检查苏笏的伤势，一万多残军就这样缓缓而行，不知所措。

“我已经没有母亲和父皇了！不能再没有老师！”苏笏冲独孤不依弯腰大吼，涕泪横流。

“大业未竟，只知道哭鼻子，如若玄皇和温公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会后悔封你为储君的。”顾凛冷哼着说道。

“顾凛！你说什么！”苏笏立即停止哭泣，用衣袖抹了把鼻涕眼泪，甩剑抵在了顾凛的脖颈上。

在极光·米克洛罗斯引领两路大军分别从五孤岭和陷空山来到之际，苏笏的两万大军仍旧没能攻破皇城，就在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朝廷大司命苏秦却突然出现在了城门之上。

“苏笏，你父皇新丧不过三刻，而你却引兵攻城，令盟都血漫宫墙！皇后殿下现已下诏九方诸侯封王，一并前来剿除你这奸贼！你就等死吧你！”苏秦这个老头子在城门上上蹿下跳，破口大骂，全然不顾自己大司命的尊贵身份。

顾凛看着苏笏跪在地上哭泣，自己则走到桌子边，直接将古银的酒壶拿起，仰头狂饮。他的右肩甲已经被打掉，裸露出来的肩膀上也满是剑痕血污，伤口之身令人难以置信，血早已干涸结痂，但这个长相丑陋凶恶的男人丝毫不觉疼痛似的，周围的将士都在唉声叹气，唯独他一声不吭。这个高大如山的男人慢慢闭上眼……记忆又在翻腾 起来

十二个时辰前，苏笏不听顾凛和温沼的反对，执意带兵冲杀皇城，而这是顾凛万万没有想到的。

顾凛被长剑抵在喉间，但丝毫不惧这刀刃威胁，眼神依旧冷漠异常，“殿下，请恕我心直口快，但我奉玄皇遗诏保护您的安全，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回盟都了……您现在应该北上去龙城，您的叔父平佐亲王手握十万重兵，只有得到平佐亲王的支持，您才能报仇。”

“我手里还有七千劲旅！我还有兵权龙符！我不信我拿不回盟都！”苏笏扯着嗓子大喊，但慢慢地，他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瘫软着跪倒在地，埋头大哭了起来。

苏笏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了，他狠狠地推开苏薇妮和独孤不依，朝着独孤不依叫道：“你只是一个中郎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殿下！我独孤不依确实人微言轻！但温沼大人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断不敢忘！但我更记得温沼大人的交待！在突围之战中，温公为了掩护殿下和大军撤退，带领少公子抵挡援军，就是为了让您活下来啊！”

“殿下……”独孤不依想把苏笏扶起来，却被苏薇妮拦住了。

“让他哭一会儿吧。”苏薇妮转身走出营帐，“一夜之间遭遇这么多重大打击，任谁都受不了的。”说罢她便走出营帐，引一支军去巡夜了。

苏笏的哭声传的很远，更显得这城外原野的空旷。大营外的夜风哀嚎，如同鬼魂在哭泣。

“顾凛！你敢拦我！我是堂堂黎南帝国王储！你敢拦我！！”苏笏红着眼睛，手举天子剑，这把剑原该 是把指挥阵战的统领之剑，本就不适合真正的作战，但这把剑现在满身缺口，竟与一根废铁无异。

“皇兄，切莫冲动，你的伤口……”苏薇妮上前劝阻。只见苏笏右臂上的箭孔正在不断的渗出血来，染红了纱布。

“殿下息怒！如若不是顾凛大人拼死拦住极光，恐怕我们这几千人都要交代在白马门下了！”独孤不依也拉住了苏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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