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酒有肉缺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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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楚望只得按捺祖性子,也如众人那般,看向薛彩衣。

这个女人虽有绝世姿容,但楚望却并没有与之太多接触,这是对于封建社会女性的一种礼貌,也是为了避嫌,人家可是赵云的表妹,谁知道这两表兄妹暗地里有没有什么奸情,要是自己的唐突惹得赵云的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对于此女的了解,也仅限于城主府千金和赵云表妹这一层,而此时看来,她似乎在这些百姓之中,还颇有威望。

楚望摇头:“楚某自幼便随师远行,多年不知家中情景,此间回来,正是要寻找亲人,认祖归宗,但不知彩衣姑娘为何如此问?”

“如此甚好!”薛彩衣一笑,却是不答反问道:“此间有酒有肉有热食,可惜却美中不足,楚兄可知是什么吗?”

楚望眉头挑了挑,这美女的思维跳跃太大,让他都差点儿跟不上节奏,但作为后世来人,又岂能被一区区女子问住?

于是想了想,也不管是否答非所问,道:“虽不知彩衣姑娘真正所指,但楚某也觉可惜,美人当前,此间更是美酒熟食应有尽有,我等本应浮一大白,是为安乐,但眼望对岸的烽烟,才发现我等皆如无家可归的游子,纵使美酒热食当前,却也没有一个家的温馨,味再美,恐也仅止于口齿,而无法直达内心,所以楚某认为,此间美中不足,当是美食在前,大家却没有曾经的家人朋友共享,是为遗憾,彩衣姑娘你认为呢?”

本以为如此一说,定会提起大家伤心处,而后薛彩衣也不会再问下去,大家默默吃饭,多好。

可是,让楚望更加错愕的是,听闻他的话,薛彩衣却是深表认同的点点头,道:“楚兄所言极是,但彩衣认为,我等并非游子,而是无根浮萍。”

“彩衣姑娘为何如此认为?凉城不就是大家的根吗?”楚望不解地问。

“是,也不是。”薛彩衣道:“一天前,这里还是大家的根,但一天后的现在,却不是了。”

不等楚望发问,薛彩衣便问道:“楚兄认为,就算这凉城重建,我们还能安稳的待在这里吗?”

楚望想了想,凝重的摇头。

“所以,大家从此只能像个无根的浮萍一样四处飘荡,不知归处亦不知终点。”薛彩衣叹息道。

“大家可以去雁门啊?作为郡城治下的百姓,他们不可能不管不顾吧?”楚望下意识的就问道。

薛彩衣摇头:“雁门也许会收留大家,但去到那里又怎样?与万千难民一样忍冻挨饿吗?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彩衣觉得那并不是凉城百姓最好的归宿。”

“那彩衣姑娘觉得哪里才是大家的归宿?”楚望皱眉,绕来绕去,他还是没能明白这个女人的真正意思。

薛彩衣抿抿嘴,浅笑道:“刚才彩衣问楚兄,此间有酒有肉有热食,却仍然美中不足,是为何?楚兄回答少了亲人的陪伴,但彩衣认为却不然,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人自危,自顾不暇,逝去的,缅怀即可,活着的,才是最为艰难”

“既然活着,大家的生活总还要继续,可是,谁都不想做如彩衣所说的无根浮萍。”

“所以......彩衣认为,此间美中不足的,是大家缺少一个领头人,一个可以带领大家摆脱如此困境的领头人。”

“彩衣父亲还在时,有他与众将士的保护,大家再不济也还可以安稳度日,但自父亲与那些将士都走后,那种安稳便从此不在,如今彩衣孑然一身,有子龙表哥可以帮衬,再不济也不会担心安危与温饱,可是她们却不行,没有一个能带领她们走出眼下困境的领头人,在这乱世,她们恐怕唯有死路一条。”

“彩衣身为一女子,本不应该讨论这种大事,但亡父生前却是大家的父母官,身为亡父的子女,我有义务为大家谋一条出路!”

说到这里,薛彩衣环视一圈周围翘首以盼的数百凉城百姓,从身旁捧起一个半尺见方的红木盒子,轻移莲步,来到楚望面前。

在楚望错愕的神色下,薛彩衣一脸慎重的将木盒递到楚望面前,恳切地道:“在楚兄与子龙表哥他们前往草原的后,彩衣就与大家商量过,并在得到大家的认可后,彩衣便私自做下决定,欲将亡父凉城城守的印授赠与楚兄,还请楚兄莫要推辞!”

楚望再次一愣,不知薛彩衣为何会有此一问,而且还是在饭桌前,并当着这么多人问,但还是点头道:“楚某正是晋阳人氏。”

“那不知楚兄家中可还有长辈兄弟?”薛彩衣再问。

然而,让楚望错愕的是,在他看向薛彩衣的时候,薛彩衣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且还向他开口了。

“彩衣姑娘有何事?”楚望问道。

“楚兄莫言见怪,虽然之前楚兄有介绍,但彩衣还想再次向你确认一下,楚兄可是并州晋阳人氏?”薛彩衣笑颜如花地问道。

然而在这个时代,大多穷苦百姓无论是想要生还是活,都是太难,为了一口饭一口肉,卖儿卖女卖自己的都比比皆是。

他们已经习惯用自己来做奴为仆,只为换取一条生路,如果你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甘愿为你赴汤蹈火,他们不会像后世人们那般总想着天上掉馅饼,他们只知道,不劳而获是恩赐,必须要用自己的性命或一生来偿还。

这,从之前的黄巾之‘乱’便可看出一二,无数百姓为了活着,只需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他们便会义无反顾的去拼去斗,哪怕是死。

这不,连吃个饭大家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楚兄!”

美食当前,然而诡异的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抢先动筷子,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全都看向了一处。

就在楚望身旁不远处,那里有一道倾城绝丽的身影,五色彩衣,长发如瀑,明眸皓齿......她正是被楚望定义为不存于史的美人‘薛彩衣’。

在楚望看来,这些百姓都是容易满足,且也容易健忘的动物,就好比现在,只是看到他们带回的粮食和酒肉,他们一个个就都笑开了花,全然忘却了他们半天前还在鲜卑的铁骑下、弯刀下挣命。

凉城的大火,从昨夜烧到现在,一直未停,滚滚浓烟遮盖了天空,但却没能挡住这些死里逃生的人们对生的热切,什么是生,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温饱。

疲于奔命的他们,大多都在用一生的时间来躲避战乱,四处流亡。

在后世有一句话:生,容易,活,容易,但若想要人模狗样的生活,太不容易。

于是,在得到楚望等人的允许后,数百妇孺便开始忙碌起来,淘米的淘米,切肉的切肉,温酒的温酒,这玉带河边顿时就被一副丰收后的忙碌景象取代,与对岸浓烟滚滚的凉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个时辰后,浓烈的酒香、肉香开始在这片草场上空飘荡,呼吸一口都让人浑身舒畅,一大片空地上,摆满了酒食,五六百号人尽皆围坐在了一起,最中间是几大堆篝火,正架烤着一只只羊腿和牛排,香气扑鼻。

楚望被安排坐在最中间位置,本来忙活了一大晚上,又奔波了一上午,早就饿得不行,本想着抓一只羊腿先啃啃再说,衣袖却被身边的虎子轻轻扯了扯,皱了皱眉,本想要询问,虎子却示意他看向其他人,只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在这个时代,有酒有肉有大米,绝对是上层人士才能享受的生活。

而对于因常年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三者得其一,便是最大的满足,甚至会笑开了花。

没有在这个时代亲身体验过,你永远不会明白他们连刀耕火种都是奢望的时候,生活会是多么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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