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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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赵平就反应过来,有什么事发生了。或者说,雅雅又感觉到了什么更准确一点。

大概是在一年前,雅雅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使得她偶尔能预感到周围发生的某些事。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试验后,可以确定,她是真的能感觉到一定范围内已经发生了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但是具体什么时候会产生这种预感,又会看见什么,都是未知的,无法控制。

阿蓉姐姐说了,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再告诉任何一个人,于是就只有他们一家人知情。

目的地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沿着楼梯往上,很快就爬到了顶上。在房顶护栏的边缘处,果然如雅雅所说,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一头微长的黑发凌乱地遮了半张脸,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及苍白的唇色。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不过赵平并不关心这一点,甚至对他来说,这个人死了更好,因为这样就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情况。”他吩咐过雅雅后,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受伤的人。一步,两步,三步……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但是他没有大意,反而更加警惕,因为经验告诉他,离得越近往往越危险。

赵平手里拿着刚才在楼下捡的一根木棍,手臂跟木棍加起来差不有两米多的长度,而他就在这个距离对方这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用木棍去试探。

而在木棍即将碰到对方的身体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忽然有了反应。尽管只是动了一下头,但赵平还是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段距离,更加警惕的打量着那个人。

“救……救我……”那个人发出呼救声,细不可闻。要不是离得近,根本听不见。

黑街的人很少会有同情心,赵平也不例外。他跟雅雅之所以会到楼顶上来,目的不是救人,而是想要从这个人身上拿走东西,包括衣服在内的一切能够使用的东西。但是当他看到对方的眼睛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双漂亮得难以形容的眼睛,黝黑而深邃,当你看着它的时候,就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你,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

“救救……”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赵平丢下手中的木棍跑过去,颇为吃力的将对方扶了起来,而后对不远处的雅雅喊道,“过来帮忙,把他弄回去!”

这是真正意义上黑暗的一夜,因为天空中乌云密布,将月光尽数遮蔽。

黑街的一角,一颗巨大榕树旁的两层小楼里透出烛光。这是赵蓉的家,家庭成员一共三个,除她之外还有两个孩子,最大的赵平十五岁,最小的赵雅雅七岁。理论上来说,像这样一个由女人和小孩组成的家庭是很难在黑街生存的,不过他们是例外。

对于黑街的人来说,赵蓉这一家是很特别的存在,因为这个作为一家之主的女人,是黑街为数不多的医生之一。

黑帮之间经常为了地盘火拼,死伤是不可避免的,此外还有其他危险人群出没。虽说在这里人命并不值钱,但也不至于在自己人活着并且还有救的时候就当垃圾给扔了让其自生自灭。

于是问题就来了,生病了受伤了怎么办?答案只有两个,要么硬抗要么看医生。可是黑街跟外面不一样,没有政府提供医疗保障,没有大医院甚至没有正规诊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私人小诊所。理所当然的,医生也成了宝贵的资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人会上门找麻烦,甚至在一定情况下,会给予优待。

……

“阿蓉姐姐,他怎么样了?能活吗?”赵蓉正帮病患缠着绷带,视线余光瞥见斜前方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赵平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她抬头狠狠瞪了一眼从门外探头进来的赵平,“闭嘴,给我继续反省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该随便把陌生人带回来的……”话是这么说,但是赵平却始终在门那边徘徊不肯走。

赵蓉深知他固执的性格,于是没好气吼道,“暂时死不了,你可以滚了!”

果然,得到答案后,赵平便听话的滚了,走之前不忘带上门。

在说话的时候,赵蓉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很快就包扎好了病患的伤口。

这是赵平跟雅雅不久之前带回来的人,她一边询问是怎么回事,同时简单检查了一下伤者的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止不住的流,虽然还有呼吸,但是就黑街的医疗条件来说,已经是个死人了。

注定要死人,没必要浪费珍贵的资源。

赵蓉当时是这样的想法。可惜赵平那死小子跟着魔了一样,不停的求她救这个人,最后甚至哭了起来。她一时没撑住心软了,答应下来。结果没想到这个人命这么硬,愣是挺过了手术没咽气。不过这不代表就没事了,情况依旧不理想,只有等人醒来才能算脱离危险。

“真好看啊……”看着对方的脸,赵蓉一时有些恍惚。之前忙着救人也没怎么注意,这会儿终于忙完了有空仔细打量对方长相,才发现这人简直好看得过分,近乎完美的面部轮廓,剑眉英挺,睫毛浓密且纤长,鼻梁挺直,除了唇色苍白以外,几乎找不出一点瑕疵。

难以想象当那双紧闭的眼睁开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是赵蓉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完美得不像是人间的生物。她觉得,如果发现这个人的不是赵平他们而是她,在看清这张脸的时候,大概也会忍不住想要救他吧。

美貌所蕴含的力量就是这样,不分性别,也没有国界。

也就是说,这个理由放在赵平身上也是成立的,但赵蓉还是觉得赵平当时的情况有些蹊跷。不过现在也没办法深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只能等这个人醒来。当然,前提是他能醒得过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落在简陋的手术台上。

晏十九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并未第一时间睁开眼,等确定周围没人的时候,他才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间狭窄且破旧的屋子,靠墙的地方摆了一个木柜子,陈列着一堆瓶瓶罐罐。他视力极好,通过标签分辨出是一些药品。

看来他运气不错,碰到了好心人。

浑身上下都疼,就跟卡车碾过一般。不过对于他来说,还能忍耐。

阳光有些刺眼,晏十九索性又把眼睛闭了起来,开始回想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他因为任务跟一支轮回小队起了冲突,对手并不弱而且人数众多,双方交手几个回合下来,也只是势均力敌,短时间内难分胜负。他赶时间有事要做,而对方似乎并不想放他走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跟他有仇,不过他仇人太多了,一时也记不起来。

他在跟对方周旋的时候被逼进一间废弃的神庙里,当时并未多想,等看清楚庙里供奉的神像时才发现不对,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神庙里供奉的是堕落先知娜塔维尔。

晏十九曾经从对方手中骗走一样东西,并且最后成功逃离噩梦国度,但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先知的诅咒,使得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变得不稳定,就连轮回空间的主神也无法摆平这个问题。

从那以后,他开始小心避开一切跟噩梦国度以及堕落先知有关的东西。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跟头。

身体被娜塔维尔所控制,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秒,在强敌环绕的环境里也足矣致命。

记忆的最后,是利刃穿透身体的画面。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无从得知。再醒来,就在这里了。……不对,此前他似乎曾短暂恢复过知觉,隐约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没有威胁的普通人,于是他本能的干涉了对方的意识,下达指令——救我。

……

晏十九正思考着,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两个人,从脚步声及气息来判断,都是普通人,而且还是小孩子,没什么威胁。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警惕,以防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来到了门外。吱呀一声轻响后,门被推开了。

“喂,你醒了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男孩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稍微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等待回复,之后又继续道,“雅雅,你不是说他醒了吗,怎么没回应?”

闻言,晏十九心中一凛。他可以肯定他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边绝对没有人,而这间屋子,也没发现监控设备的痕迹,不应该有人发现他醒来的。

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听得出是一个小女孩,“我真的看到了啊,那可能是快要醒了吧。”

“也对,你看到不一定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也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嘘,阿蓉姐姐说过,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不好意思,一时给忘了,嘿嘿……幸好他还没醒!”

听完两个孩子的对话,晏十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名叫雅雅的小女孩,拥有一种罕见的能力——预知。并且还达到了第二阶,也就是预见和感知的结合,前者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后者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变身男神系列2.0,白苏爽-3-

开坑双更,第二章在晚上8点

听完雅雅的形容,赵平觉得那个人就算没死估计也是重伤,没什么威胁,而且很可能有好东西,于是拍板决定,“走,去看看。”

他比雅雅大,理所当然的大部分的事都由他拿主意,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走在最前面,雅雅跟在后面。

听到她的话,赵平并没有太惊讶。黑街这个地方,受伤跟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男的女的?有没有好东西?”他问,顿了顿又继续道,“死了吗?能不能动?”

雅雅歪着头想了一下,“不知道,不会动。衣服很好,还有一本很漂亮的书……”

没有供电,黑街的夜晚,只能靠烛光以及篝火等照亮。从天空中俯瞰,这座城市就像是文明时代里唯一一块黑暗的版图。

黑街之名,由此而来。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层染成金黄,美得让人心醉。

“雅雅,怎么了?”赵平循着声音找过去。

名叫雅雅的女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破旧的衣服,一头枯黄的头发。她站在一栋废弃的小楼前,指着楼顶的地方,“楼顶上有个人,很多血。”

他愣了一下,而后一边在心里感叹着小笨蛋终于懂得要换地方,同时直起身来,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这时,管道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平平!”是雅雅的声音,她在叫他。

然而对于黑街的人来说,这却是危险的分界线。因为黄昏之后,便是漫长的黑夜。罪恶在黑暗中滋生与蔓延,宛如种子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当光明重临大地之时,便能窥见鲜血滴落在地上溅射开来的痕迹,就像是绽放的花朵。

高楼倒塌后形成的废墟中,两个孩子趁着一天之中最后的光明时刻在玩捉迷藏。游戏用石头剪刀布的猜拳方式决定谁是猫谁是老鼠,最后一轮,赵平出石头被布包了,于是他当猫,面对着墙壁闭上眼,倒数三十个下,然后去找藏起来的老鼠。

自此,曾经的繁荣与安宁不再,死亡的阴影从黑暗中滋生,笼罩着整个陵南。

黑帮、杀手、毒贩……不断有外来人员进入这座城市,盘踞生根,将这里变成了罪恶的天堂。

这个游戏他们俩从小玩到大,附近可以躲藏的地方,他都了若指掌。沿着杂草丛生的道路一直往前走上十米左右的地方,有几根很大很粗的水泥管,那里是雅雅那个小笨蛋最喜欢藏的地方。玩过几次以后,他就都知道了,可是她对那里似乎情有独钟,于是她总是很容易就被找到。

赵平来到管道前,弯下腰去。

出乎意料,管道里并没有小丫头的身影。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陵南是位于联邦东二十一区的一座城市,下辖十四个片区,名字从银杏一区到银杏十四区,因为这座城市的道路两侧种满了银杏树而得名。不过现在陵南城的十四个片区,对外只有一个名字——黑街。

六年前,莫拉迪耶尔战争因为一场天灾无疾而终,军部撤回了军队,而侥幸活下来的反叛势力以及部分雇佣兵流窜各地,其中一部分躲进了二十一区。在联邦政府还未察觉到的时候,它们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开来,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一个又一个的片区相继沦陷。

军部几次试图清理这一片地区,可惜因为地势以及一些其他因素影响,结果都不如人意,最后只能疏散平民,彻底放弃这里。不过政府虽然失败了,但不代表就完全认输,在那之后,陵南包括供水供电等在内的一切基本生活设施,都被切断了,变成了真正被遗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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