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旅店

“谁叫他把财产给别人啦！我们只不过想吓他一下，谁知，谁知……”林琴心啜泣着说，“琴南说，不如把爸爸送进精神病院，这样爸爸就不会把财产分给别人了。”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钟南问。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小妖精，”林琴心愤愤地说，“那个小保姆庄云。”

魏轩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样对待一个柔弱的女孩！他想下车和那个男青年理论一番。

魏轩正要打开车门，突见从精神病院门里冲出一个人，发疯似的追上了那个男青年，抓住了男青年的手臂，当胸一拳，把男青年打倒在地。

男青年从地上爬起来和那人厮打在一起。

“梁院长！”魏轩惊异地说。

庄云从地上爬起来，将两人拉开，用身体护着男青年。男青年狠狠地瞪了梁院长一眼，没搭理庄云，快步走开了。

庄云看着男青年消失在人海中，哭着跑进精神病院里去了。

梁院长怔怔地站在原地发愣，过了一会儿，才慢步走进了精神病院。

钟南和魏轩走进精神病院，没看到庄云。梁院长站在草坪附近，用手去扶起抱着那根木凳“孩子，孩子”喊着的那个中年妇女。

“梁院长。”钟南和魏轩走到梁院长身边。

梁院长的身体抖了一下，回过身，脸上现出不太自然的笑容，“钟队，来看林先生吗？”

“不是，我想见一下庄云。”钟南走到梁院长的身边。

“庄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梁院长瞪大了眼睛。

“她在林家做过保姆，她可能了解些情况。”钟南没有想到梁致远会有这样的表情。

“呵，”梁院长脸上重新现出笑容，“那我带你们去，她在这里有一间屋。”梁院长领着钟南和魏轩向精神病院的后院走去，那里有几间闲置的办公室。

他们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住了脚步，“庄云，钟队有事找你。”梁院长敲敲门。

钟南听到门里传来庄云抽泣的声音，随着敲门声，抽泣声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庄云打开房门，“请进来吧。”庄云的声音很低。

梁院长说：“钟队长，你们谈，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单身宿舍，是办公室临时改成的。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钟南说。

“嗯。”庄云抹了一下红肿的眼睛。

“你是怎么去到林先生家做保姆的？”

“我想通过打工挣钱读完大学，就在课余时间到劳务市场找个事干，林先生正好招保姆。他是在看了我的身份证和简历后，让我做保姆的，我也是一个临时的保姆，现在是寒假期间，我在那里的时间就长了些。”庄云的声音很轻。

“林先生对你怎么样？”

“对我还可以。”

“据说，林先生因为你曾经和妻子发生过争吵。”

“他们经常争吵，我不知道因为什么。”

“林先生曾经写过一份遗嘱，要把一半的家产给你，你知道这事吗？”

庄云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摇着头，说道：“不，不可能，他凭什么把家产给我一部分，是你们弄错了。”

“你不知道有这么一份遗嘱吗？”

“不知道。”庄云又低下了头，声音更低了。

“你能说一说，林先生得病那晚的事吗？”钟南仔细观察着的庄云的每一个表情。

“大概在凌晨四点左右，我听到林先生卧室里传来喊声，就起床跑去看，见他拿着东西到处投。过了一会儿，林琴心也跑进卧室。后来，医生来了，把林先生送到这里来了。”

“你看到窗外的人了吗”

“没有看到，窗户关着，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庄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钟南在离开庄云房间的时候，眼的余光扫过旁边的那间办公室，刚才明明锁着的门上看不到锁了。

钟南也看到了。庄云站在离精神病院门口不远的地方，正低着头像一个挨训的小学生。一个男青年正手指着庄云喊着什么。

男青年说着说着，转身就走。庄云跑了几步抓住了男孩的手臂，男青年猛地一甩，庄云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六庄云

一切都指向了庄云，那个腼腆木讷的保姆。

“那不是庄云吗？”车行驶到精神病院门口时，魏轩对钟南说。

一切似乎都和血色的棒棒糖有关，没人知道，带血的棒棒糖代表着什么。在问起林琴心这些事时，林琴心只是在哆嗦，语无伦次，她怕得要命，因为她成了林家最后一个完整无缺的人。不可预知的危险正咄咄逼人地向她靠近，不知什么时候，她也会攥着一个血色棒棒糖躺在结冰的鲜血里。

“你为什么帮助你弟弟撒谎？”钟南问道。

“琴南撒谎，我，我不知道……”林琴心吞吞吐吐地说。

“你们为什么想到林先生会把财产分给一个保姆？”钟南很感意外。

“我爸爸对庄云太好了，我母亲生前总是因为庄云和爸爸争吵。母亲死后，琴南在父亲书房的桌子上看到一份遗嘱，上面写着要把林家财产的一半分给庄云，琴南把那份遗嘱给撕了。我没有看到遗嘱，是琴南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我们想阻止爸爸那么做，就，就……”林琴心低声说。

“我们只不过想……想用母亲的鬼魂来吓一吓爸爸。”林琴心低着头颤声说。

“这么说你母亲的鬼魂是你假扮的。在你父亲神经错乱之后，林琴南第一个冲进卧室，你在把那些行头脱掉以后，再进去，是这样吗？”

“林琴南在那一夜不可能看到窗外的你母亲，而他却说看到了，他在撒谎。”钟南说。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了，因为我听到爸爸的喊声比较晚，等我穿上衣服，跑进卧室的时候，哥哥和庄云已在屋里啦。我没有看到窗外有人。”林琴心抹着眼泪说。

半个多月的时间，林家几乎跌入了深渊，温倩死了，林琴南死了，林志冰疯了。

谁是凶手？是仇杀，还是其他原因？为什么两个死亡现场都出现了血色的棒棒糖？棒棒糖和案情又有什么关系？钟南感觉到了压力，这是一年来，他的辖区出现的第四个人被杀死。

“那时窗户是打开的吗？”

“没……没有。”林琴心在犹豫。

“如果窗户没打开，林琴南不可能看到窗外，当时卧室里肯定是开着灯的，灯光明亮，窗外即使有月光，也很暗，人不可能看清窗外的东西。再有，这是隆冬的季节，林先生的卧室养的有花，所以屋里的湿气一定很大。屋里温暖，屋外寒冷，在清晨四点左右，窗户上会结上一层厚厚的窗花，因此能看到窗外东西的说法是不成立的。你已经听出林琴南话的疏漏之处，所以用在眼镜哈水汽的方法来提醒林琴南，可林琴南并没有理解你的意思。所以他还是坚持说，在窗外看到了你母亲。说明，在林琴南说那些话之前，你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在故意隐瞒什么，而这样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钟南说。

林琴南死了，是和钟南最后一次见面的第三天。

死亡现场也是在郑阳路，他从一个小区的楼上坠地而死，半边脸已摔烂了，鲜血把整个头凝固在灰色的路面上。

他的右手里攥着一个血色的棒棒糖，棒棒糖上只有林琴南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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