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旅店

“我在林家做保姆时，他对很好，我应该去看看他。”庄云低声说。

“你不觉得林先生对你超过了雇佣关系吗？”钟南回到座位上坐下。

“林先生是对我很好，但并不是像温阿姨想的那样。”庄云的眼圈红了。

“是我的。”庄云看了看照片，脸上显出一丝惊慌。

“我这里还有半张照片，你怎么解释？”钟南把另半张照片递到庄云面前。

庄云看了看另半张照片，疑惑地看着钟南，“这个人很像林先生，那个小孩我不认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钟南把两半张照片放在了一起，四个带着笑脸的人凑在一起，“你们不是一家吗？”

庄云惊诧地盯着复原的照片，“怎么回事？这两半张照片怎么这么吻合？难道……”

“这是一家人的合影，你、你的母亲、林先生和梁致远，你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后来，林先生和你母亲离婚，你的母亲又嫁到了小庄村，而你跟你的母亲在一起，梁致远，也就是你的哥哥和林先生生活在一起。再后来，梁致远失踪，林先生一直以为儿子已经淹死在河里。直到前几天，梁致远才出现在林先生面前，此时，林先生疯了，梁致远也成了杀害温倩和林琴南的最大嫌犯。你是林先生的亲生女儿，在林家做保姆，又在你的哥哥梁致远所在的医院做实习护理，难道这都是巧合吗？”钟南说话时观察着庄云的面部表情，希望能够看到她被揭穿阴谋后的惊恐。

庄云茫然地看着钟南，喃喃地说：“你是说，林先生是我的亲生父亲，梁致远是我的哥哥？”

“你能说你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吗？”钟南感到迷惑，庄云的表情出乎所料，除非庄云是一个极富表演天分的人，绝不会有这样逼真的迷茫的表情。也或许她真的不知道这一切，但这可能吗？

“不，这不可能，”庄云摇着头，额头的碎发在眼前晃动，脸上的泪水溅落在地板上，“我的父亲是一个残疾人，他已经死了，我的母亲就在我的身边，如果梁致远真的是我的哥哥，他为什么不和我的母亲相认？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妹妹？”

“你是说，你的母亲就在你的身边，也就是说，你的母亲就在精神病院里，”钟南从庄云的手里拿过那半张照片，仔细看着照片中面带羞涩的女人，“你看护的病人就是你的母亲？”

庄云点点头。

“那梁致远知道你们的母女关系吗？”令钟南深感意外的事接踵而至。

“他知道，但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庄云擦着脸上的泪水说。

“好吧。”

“我父亲去世后，家里就没有别的亲人了，我来这里上大学，没人照顾母亲，我只能带着母亲来到这个城市。学校是绝对不能让我母亲待在里面的，我只能找到了这个精神病院，希望把母亲安置在精神病院，这样对母亲的病情也有好处。我来到这里时，正好碰见了梁院长，他看我的情况后，把我母亲留下了。为了照顾我，他让我这样对外人说，我是在大街上见这个病人可怜，才送到医院来的，我并不认识我的母亲，医院只是暂时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病人。这样，我既可以在医院里做实习生挣些钱，也可以省下一部分给母亲治病的费用，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医院里照顾我的母亲。”

“你没有感到，他这么做与他院长的身份不符吗？”钟南说。

“我开始也感到意外，他确实这么做了，而且对我和我母亲一直很好，那是我在这个社会上受到的最真诚的帮助。”

“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想过，也曾经问过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问过我，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我说没有。后来，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大好人，他是可怜我们。”庄云把额头的碎发抿到耳边，“你说，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吗？”她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至少从这张照片中，我可以这样说，因为那个男孩就是梁致远。”钟南说。

庄云眼中显现出惊喜，一个身边带着精神病的母亲的女孩需要的就是亲情，但随后她的眼中的惊喜又变得黯淡了，“你说他会杀人吗？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他不但对我好，对医院里所有的人都好。”

“杀人是他自己承认的，如果没有犯罪，谁会把杀人的事往自己身上揽？”钟南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他平常是不是经常向你打听林家的情况？”

“没有，因为他不知道我在林家做保姆。”

“他不知道，怎么会？”钟南很感意外。

“他让我在学校安心学习，医院里的事基本上不让我做。但我不能这样做，我要挣钱，我要付学费，还要把母亲的治疗费用拿上。我是瞒着他去林家做保姆的，他一直以为我在学校里学习。直到林先生病了，他才知道我在林家做保姆的事。对此，他对我大发脾气，甚至流着泪想打我，说我傻，说我不应该这样做。当时，我被他吓坏了，最后，他又安慰我，让我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他会处理一切的。”说着，庄云的泪水又来了，“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现在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我的哥哥，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抛弃我的男友大打出手。”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钟南惊问道。

“嗯。”

“那过后，他又问过你什么？”

“他……他问过温阿姨死的情况和林先生疯时前后的事。”庄云想了想说。

钟南又问了问庄云在林家的一些情况，已到深夜时分，钟南安排庄云在刑警队的宿舍里休息了一晚，天明以后，让魏轩把她送了回去。

在走时，庄云似乎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上车走了。

在梁致远被捕的那晚，走在前面，想靠近13号病房的是庄云，是梁致远的出现，惊走了的庄云。所以，钟南认为，梁致远想掩护的人极有可能是庄云。他才让魏轩多注意庄云。

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魏轩抓庄云是错误的，但能找到另半张照片，确实是最大的收获。

“这半张照片是你的吧？”钟南从桌子上拿起半张发黄的照片，这是魏轩从庄云的房间里找到的。

希望能找到这半张照片也是根据钟南的推断。钟南发现那半张照片中林志冰和梁致远的头都偏向里侧，说明，另半张照片不是一个人。如果是三个人照相，应该是中间的人不偏向任何一侧，两边的人都偏向里侧。只有在最少四个人在照相时，人们都会偏向里侧。从照片的尺寸来看，另半张被剪去的照片上还有至少两个人。另外两个人会是谁？有林志冰的前妻，那么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如果还有一个孩子，现在那个孩子在哪里？

梁致远在医院门口因为庄云和那个男青年拳脚相加，说明，梁致远和庄云的关系不一般，是恋人关系吗？应该不是，一般情况下，在女友痛哭的时候，男友会去劝慰，但梁致远没有去，还在照顾那个病人，说明，梁致远对于庄云并不是那种恋人关系，那有可能是亲情关系。

“谁？”那人发出一声尖叫，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站了两个人。

“请跟我们去说说吧。”说话的是魏轩，他依照钟南的吩咐，在医院里蹲守了好几天了，正如钟南所说的，他等到了“嫌犯”。

钟南接到魏轩的电话，很快就赶到了刑警队，这让他很兴奋，虽然是将近半夜时分了，他的推断没有错，另一个嫌犯终于落网了。

“你难道不承认林先生和你是父女关系吗？”钟南说。

“什么？”庄云猛地抬起头，惊诧地看着钟南，然后摇着头说，“不，怎么会？我的父亲死了半年多了，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白天有……”庄云秀发遮挡后的眼睛惊慌地看了看钟南，“有警察，我怕你们不让去。”

钟南看了看魏轩，魏轩脸红了，显然魏轩在医院的蹲守太显眼了，钟南接着问：“你去看林先生有什么事吗？”

但听到魏轩的汇报后，钟南有些懊恼，庄云只不过是在林志冰的病房门前站了一会儿，并未动手，这不能作为逮捕庄云的证据。

庄云的表现让钟南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庄云惊惧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身体在微微地哆嗦，秀发后的眼睛显出一丝孤苦无助。

病房里只是传来病床微动时的嘎吱声，没有人回话。

那人喊了很久，见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她失望地回转身，想要离去。

“这么晚了，你去林先生病房门前去干什么？”钟南看着庄云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语气温和地说。

“我……我想去看看林先生。”庄云的声音在颤抖。

“你为什么白天不去，却在晚上去？”钟南盯着庄云的表情。

弯刀似的残月洒下凄冷的光辉，照在精神病院的后院里，病房区时不时传来病人异常的叫声。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后院的一扇门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出来，径直朝前院走来，脚步很轻。

到了病房区，她停了一会儿，秀发遮挡下的目光扫视周围一下，才慢步朝13号病房走去。

病房门上的小窗稍微高了些，这个人需要稍稍地踮起脚才能看到病房里的情况，“林先生，你睡了吗？”那人轻声朝病房里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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