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芝芝沾满泥巴的手握着短箭，圆眼里充满了丧，恶狠狠地盯着岸上的指挥使。
身娇肉贵的公子爷可见血见尸，竟然碰不了水。
朱季见短箭在手，豁然开朗。于是凑近岸缘，朝唐芝芝伸出手，同时嘴边挂着一抹笑意。
“阿岩，你且带回去给仲师傅。”
“我？哦~”
站在朱季身边的言岩接到命令，吃惊不过一秒，只好不情愿地领命。他似乎有些不开心，尤其那张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小白脸上挂着怨念，而且是冲着朱季身后的——唐芝芝。
唐芝芝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以一种怨妇般的敌意看向自己。
等小怨男点足离开后，唐芝芝诧异地问道:“大人，那位仲师傅能看出箭是谁的吗？”
“仲师傅看不见。”
“瞎了？！”
“放肆！仲老前辈可是你这种籍籍无名的小丫头可以诋毁的。”
站在朱季另一边的邢叔忽然厉声呵斥，吓得唐芝芝的仙魂差点上天。
“邢叔！”朱季朗声唤道，邢叔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争气地叹了口气，他是真不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缠在小主人身边。
然后朱季解释道:“仲师傅乃原先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匠，现如今纵横江湖的闭痕剑、罗刹刀等都出自他之手。可惜二十年前遭遇仇家追杀双目被剜，而隐退江湖。仲师傅目虽盲，但天下兵刃的材质没有他摸寻不出的。总而言之，就算查不出短箭是谁人发出，也能找到造箭的源头。”
唐芝芝幡然大悟，不由得为自己方才冒失之言后悔，那么问题来了。
“这般人物，去何处找寻呢？”
期限可只有七日，若是大师隐居深山老林，唐芝芝附身的牛精老兄可就要牛头落地了。
“好找，就在我家。”
“靖安王府。”邢叔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然后见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
瞠目结舌的唐芝芝，下巴差点掉落。朱季见状，抬手推了推她下巴，帮她合上嘴巴。
唐芝芝终于明白了，他是怎么当上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
当日傍晚言岩带回了仲师傅的判断。
玄玥山庄。
仲师傅的理由很简单，他说短箭材质里掺和了细微陨铁，而天下之大，唯有玄玥山庄占领的地盘——玄玥山，百年前有陨星坠落。
箭矢的花纹和材质都不是寻常财力的百姓可以作为，更何况偷偷摸摸得到玄玥的镇山天石。
得到消息的时候朱季不在，闲来无事的唐芝芝正在院子里，试图催动所在牛精的法术，毕竟修炼成精，总归有法术傍身。可惜，她失败了。
因为朱季恰好奉诏归来，打断唐芝芝好不容易集中的意念。俊朗的指挥使大人两夜不眠，虽然不影响帅气依旧，但难免倦色。他手上拿着亮眼的黄色诏书，又是一道催命加急。
还有六日。
听完仲师傅的判断，朱季锁眉深思，旁边的言岩连忙开解道:“大人，要不然兄弟几个连夜赶去将山庄抄了，把人带回来拷问。”
邢叔严肃地向言岩摇摇头。
言岩了然，立刻噤言。
“一来我们没有确凿证据，督主不会批准抓捕; 二来就算我们按规矩传唤山庄人等，他们可以不认，还反倒打草惊蛇。”
唐芝芝在旁听着朱季的分析，心里暗戳戳想: 北镇抚司不是有著名的诏狱吗，还怕板上钉钉的真凶不招供吗，这个异类指挥使可别是假的锦衣卫。
邢叔点点头，问:“大人准备如何？”
朱季思索片刻，却转头看向唐芝芝，似答似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唐姑娘以为如何。”
这带着笑意的正直眼神望过来，唐芝芝还真招架不住，明明话里有话，明明来意很邪恶，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没辙啊，绣春刀在眼前晃荡，大概这就是凡间那群学生经常说的，向大佬低头的残酷现实吧。
***
奔波一夜总算抵达玄玥山。
玄玥山山体延绵，曲折蜿蜒，处处鬼斧神工，自古为侠客游历的首选对象。恰恰此山是东北向进入京城的要塞，所以乔装成外乡的过路人，向玄玥山庄借宿是个不失稳妥的招数。
朱季为了佯装得逼真还精心打扮了番，穿上素白的麻衣粗布。无奈有这张脸在，再怎么瞧也不想是路人...
寻常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乌纱帽或白玉冠，英姿勃发。为了配上这身装扮，朱季特意解开束起的发髻，墨发泻下的瞬间，唐芝芝仿佛看到了一个人。
白黎。
这回，不单单是像白黎仙君，而是恍若回到了每日凤凰鸣后，白黎仙君踏云而落的场景。
唐芝芝看痴了，结果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朱季发现身边的白衣小人儿落在后面，便停下往回走几步。
“唐姑娘走累了吗？”
朱季看唐芝芝的眼神迷迷糊糊，略显涣散，以为走倦了。也是，对于女子而言连赶几十里路的确过分了。
朱季望了眼月色，时辰不早。于是问道:“姑娘若不介意，我背你？”
“不不不，不用了我不累没事。”
“真的？”
“真的真的，不敢欺骗大人的，我们赶紧走吧。”
事后唐芝芝回想起来，简直觉得当时自己中了邪，才会拒绝。这样一个能吃豆腐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就被她白白浪费了。
赶到玄玥山庄时，将近半夜。
巧的是，在他们两人前方正好也有一对白服男女，此时被守卫庄口的人拦下询问。
“我兄妹二人是外乡人，家中丧事故而来京城投奔亲戚，路经此地夜已深，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唐芝芝和朱季在陌生男女身后等待，听到这番话后，瞬间感觉有一道霹雳砸中脑门，雷得外焦里嫩。
前面的男女顺利进入，轮到他们说明来意了。
守卫的人问:“你们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
……
呵呵~巧事还真多，编了半天的的理由竟然就差前后一步，被人先行用掉。假如他们二人再说是兄妹遇上家里变故来京城投奔，路过此地借宿的话，这位看门小哥怕是要翻脸了吧。
朱季心虚又为难地看向唐芝芝，天降大任与唐芝芝也。
“你们究竟是何人？”
“我们是夫妻！是来度蜜月的！”
眼见守卫的人变得警惕，唐芝芝脱口而出。
接着大言不惭地补充道:“听听听闻玄玥山险峻颇有意思，故而与夫君来此度蜜...呃...游玩。不幸迷路两日真是又困又饿，咳咳咳，偶然发现山庄灯火，希望庄主能接济我俩。”
唐芝芝疯狂脑补了凡间又臭又长的连续剧里的场景，绘声绘色地尽力演绎出饥困交加的做作。所以没工夫注意到身后指挥使大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的后脑勺。
“新婚...来这儿游玩？穿成这样？”守卫小哥的脸拧巴起来，穿得和奔丧一样煞白跑到玄玥山玩耍，口味真重。
“恩！”
唐芝芝豁出去了，干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同时撞了撞身后的朱季叫他做点反应，于是朱季回过神朝守卫的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好吧两位请进，不过您二位新人的这身衣服还真应景。”说罢，守卫苦笑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听到守卫的后话，唐芝芝和朱季双双感到莫名其妙，但不忘先跟上他的脚步进入山庄。
随后，他们就看见何为应景。
山庄中遍布缟素和白灯笼，在夜风里飘飘荡荡。
朱季皱起俊眉问道:“庄内有丧事？”
守卫的小哥叹了口气:“庄主夫人几日前病逝了。”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个月哈哈哈希望转运！
不知道为什么iOS端APP的卷标显示不出［扶额］申明下这一卷叫假的绣春刀
唐芝芝抽回神，把短箭递给朱季。
“大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盘查？”
同样一张脸，不禁让唐芝芝的思绪臆想到三境天上。因为她不曾见过白黎仙君笑过，经此她着实好奇白黎君若是笑起来会是怎番景象，换而言之，白黎仙君那样冷霜傲月的气质会笑吗。
“辛苦。”
朱季道了声上级式慰问，随后主动牵起唐芝芝在空中发愣的爪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拉上岸。
而此时唐芝芝圆滚滚的眼睛里发出光芒，拍案而起，眼里写着: 大哥不带说话大喘气的。
“那就好办了，从箭矢查起。”
唐芝芝这刻更想拿出灵囊了，好掏出里面有余电的MP3，奏响名侦探柯南的背景音乐。
如何形容他的笑容？
仿佛使三伏天的太阳尚且黯然，取而代之为暖春煦日。如果指挥使大人生在几百年后的凡间，一定是凡人口中的阳光校草。
唐芝芝从浅浅的莲花池里站起来，头顶烈日，脚陷淤泥，怀疑仙生。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QAQ
为什么会有人把那么重要的证据随手丢弃在百米的莲花池里！
***
如果有机会，唐芝芝一定要掐住写《明朝那档子事》的笔者的脖子，疯狂摇晃他的身体，逼问他，锦衣卫残暴精明的形象是如何得出的。
朱季似乎在认真琢磨，昨日着手调查后光顾着丝帕这条线索，险些忘记最关键的一环——通知他的纸条。
昨日是历年祭天仪典之日，朱季提前两个时辰到场，换好飞鱼服佩上绣春刀后，理应跟随保卫陛下左右。却在他跨出门之际，一支飞来短箭牢牢钉在红木门沿，附在上面的便是告知皇子出事的纸条。
这其中一定有叛徒！
朱季就是一个典型！
他究竟是怎么当上锦衣卫头子的！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与大言不惭并且理直气壮的指挥使大人对视，唐芝芝彻底被他那满眼天真无邪打败了。
系统君，白黎君，三境天，唐芝芝恐怕要和你们永别了。
“纸条虽然不在，箭矢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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