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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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它是“声宝牌”,日本产的。那个时候中日关系正是蜜月期,日本借机把库存的黑白电视机都卖到了中国。说实话,那个年代的日本,虽然没给中国官方的战争赔偿,但也赠送了大量的援助,实际的援助其实已超过了战争赔款的数额。但这并不是日本真心地要赔偿中国,因为日本人中还有大量的右翼分子,他们是忠实的天皇信徒,从来没有认罪。由于他们的死硬抵抗,日本至今也没有就战争问题认罪。而当时之所以日本全国上下都支持援助中国,一方面是中间派和亲华派为战争而感到羞耻而援助中国外,另一方面,日本援助中国迅速发展起来,也扩大了日本的市场。事实证明这一决定是正确的。中日邦交的恢复和日本的援助,不仅使中国的发展有了启动资金,而中国的发展也挽救了日本当时被美国打得稀啦哗啦的经济,中日双赢。当时有许多这样的电视机是日本政府从私人工厂买下库存,然后白送给中国的。不过这种电视机在当时的中国却卖的很贵,这台小电视,我记得当时花了父亲将近一年的工资。当然,这笔巨大的利润被国家拿去进行经济建设了,这才有了中国后来的快速发展。

父亲和母亲紧张地忙碌着安装它,也顾不得做饭了。听说这台电视机花了五百多块,在当时绝对不是个小数目。父母两人每月的收入也就一百来块钱,相当于父母半年的工资了,要按现在的收入来计算,夫妻两人都是医生的话,相当于五六万元一台了。象这样的家用电器,在物资还十分匮乏的八十年代初,绝对是奢侈品。

不过,安装的过程并不顺利,父亲来回摆弄着电视机顶上的拉杆天线,一边对照着说明书,调整着电视机前面面板上的几个扭。屏幕上除了雪花和哗哗声外一直没其他的反应,母亲看了一会,有点心灰意冷,就去做饭了。我代替了母亲在边上守着。妹妹早没了兴趣,自己玩去了。

我们基本都没好好吃饭,光顾着看电视了。不过我基本看不明白,都是瞎看热闹。

过了几天,在周日休息时,父亲开始了打造完家具后的另一个重大施工。他弄来了一个很大的天线,是金属的管子,弯成了一个扁圆的圈,固定在一根木杆子上。父亲把这个东西安放在了阳台外面的某个地方,后来又被他弄到楼顶上去了,然后引下来长长的导线,连在电视机上。我和母亲在屋里调整着电视,这时我也学会了怎么调试了,有我在,母亲当然伸不上手。父亲则在楼顶上调整天线的方向,最终,当电视的图像就象水洗过一样清澈透亮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和妹妹和母亲都欢呼了起来,并及时通知了在楼顶上的父亲。从那以后,电视机的图像效果就好的别提多好了,从此,看电视成了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后来,父亲还买来过一个塑料贴纸,上面是蓝色的,然后向绿色和黄色过渡。把这个东西贴到电视机屏幕前,会有看彩色电视一样的感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天天都要去他们家。父亲有时会跟战友下会棋,等到七点了,大家都搬上小凳准时地坐到电视机前,一起看电视。

电视机的图像是黑白的,其实很小,只有九寸。但大家就跟看电影一样热闹。他的邻居也时常会来他们家里看电视。

我在他家看过最多的节目是新闻联播,我知道有伊郞和伊拉克这两个国家,他们打起来了。电视画面上有大炮发射的画面,这是我最喜欢看的。我记得我比较同情伊郞,因为这个名字听上去比较厚道,而且好象他们打的败仗多,总是很悲情。还有个电剧,很有意思,情节不记得了,但记得有个潜水艇,是一个球一个球的连起来的,很怪异。数年后我才知道,这部剧叫“大西洋底来的人”。

终于,电视屏幕了有反应,有些微弱的图像出现了。看来机器没毛病,父亲的信心增强了,经验也提高了,知道了要先调整频道,调对了频道才会有节目。有了节目还要用另一个钮微调,还要转动天线,找准方向。第一次把电视安好,还是需要点功夫的。终于,电视里的图像越来越清晰了,母亲也过来对父亲进行了肯定与表扬,妹妹也重新提起了兴趣。可是我手欠,总想自己动手去帮父亲调整天线,结果几次都把调好的节目弄没了。

节目是有了,可是图像并不好看,有变形,并且有雪花,但声音很清楚,并且能看清画面了。

这是一台红色的黑白电视机,十二英寸的,比父亲战友家的还要大一点。

大家没看错,它的确是台红色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机的外壳是红色的,不过电视屏幕上的图像是黑白的。之所以说的这么费事,主要是九O后的小朋友们应该没见过这种电视。

不过有一天,情况有了变化。

那天,父亲带着我照例到了他们家。那时天比较冷了,黑的也早。我们坐了很长时间。他家的大人说,孩子要考试了,电视不能看了。于是父亲就只跟他下起了象棋。这样一来,我就无所事事了,一会看看父亲他们下棋,我又看不懂,一会又去大姐姐那看她写作业,有时也会问她点无聊的问题。不过人家学习比较忙,也没心思理我。总之我百无聊赖,并且十分不自在。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去过他们家。

我第一次见到电视机,管它叫“小电影”。我非常奇怪它为什么能放出电影来?父亲给我讲解过,说那个能出图像的东西叫显像管,是用电子扫描荧光屏,让荧光屏发出光来,然后根据扫描电子的强度分成不同的亮度,这就形成了图像。我当然只能张着嘴瞪着眼那么一听,绝对是不可能听得懂的。不过我仍然很有兴趣。我对一切都有兴趣,凡事都想问个为什么,都想搞懂,这个习惯被我的女儿光荣地继承了。

后来这知道所谓的显像管就是阴极射线管。可惜我后来学了文科,只了解了它工作的原理,没有学会如何制造它。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有点忘了电视机这件事了,也忘了看过的片子。反正我即看不懂,也记不住。

不过突然有一天,父亲回家时带了个纸箱子。母亲也过去跟父亲一起打开了纸箱,我则奇怪地过去看热闹。纸箱打开以后,父亲从里面拿出了一台红色的电视机!

我立即欢呼雀跃起来,妹妹也傻呵呵地跟着高兴,实际上她这时才三四岁,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有一段时间,我放学后,吃完饭,会坐着父亲的自行车到他的一个战友家里串门儿。

他家里有个姐姐,当时好象应该是快上初中了。

我和父亲到他的家里去,只有一个目的,因为他们家有个好玩的东西――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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