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世娇妃

“对，对不起。。。”若水看老爷子心绪不稳，眼看着就又要哭出来，便赶紧转移话题道：“老先生您千万别伤心，咱这不是出来了么，那个，想来，您那孙儿是个好的吧？”

“老夫此生自问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皇上，对得起那一口口的盐锅，却唯独对不起我那孙儿。。。”水老先生哭得更厉害了些，抽抽嗒嗒地说，

“我那孙儿是个庶出，所以老夫从来也没指着他能有多大的出息，也从未在他身上去下什么心思培养。却不曾想，整整两年，也就唯有他来看过老夫，也就是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拼尽全力才将老夫从那阴森的水牢里救出来。虽然最后又被抓住了，可再回那地牢，待遇却好了太多，吃喝用度一应俱全，除了不能见天日，却也再无苛待了。”

可还没过一刻钟，那谨嬷嬷就板着一张脸，十分阴沉冷酷地来找她“谈心”了。

“姑娘事情多，奴婢本不该打搅，不过，娘娘的吩咐，还希望姑娘放在心上。瑞王前儿个可都跟娘娘禀报说要娶您为正妃了！要是让瑞王看见，您和这起子人如此没有尊卑，没有体统地厮混在一起，他该怎么自处？娘娘又该作何感想！”

“嬷嬷您误会了，我这个特使啊，就是得了皇上的旨意，来这儿干活的，什么时候能制出。。。。。。”

“姑娘用不着和奴婢说这个，奴婢见您与水大师言谈得体，举止有度，便没有再细究您的其他错处，礼仪这一项可暂且搁置搁置。只是，您一直长在宫外，又没有做秀女的资历，想来这宫规是不得不抓紧了。所以，就从今日起，这三本宫规您拿好了，什么时候您能倒背如流，什么时候，奴婢便也可功成身退了。”

“三本？！”若水接过厚厚的一沓书，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本散出风声说十日就能有新盐，这都三日过去了，还没挖出卤水位，光靠自己一个人把几吨的工业盐一点一点的分解提炼，一天也出不来多少量啊！这都忙的要了亲命了。哪有空看这么多的书啊！关键还要背下来？！！

“哦。。。听说过，倒是没见过。。。”

“我看您特别喜欢这道菜，给您端到这儿来。”若水十分殷勤地伺候水老先生吃好了饭，赶忙着暗卫去找诸葛锐，带去口信叫其帮忙接水老先生的孙子来。自己陪着宋禄等人加紧开凿盐井，想乘着水老先生在，好好请教一番这个年代的制盐方法。

“这有什么难的，瑞王都能将您救出来，我相信啊，只要跟您孙子说清楚原委，他一定会很配合，欢天喜地地就来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咱们吃晚饭。”若水给他又添了点汤，轻声细语道，“您老人家赶紧多吃点儿，下午好好睡个觉，这气色好起来啊，晚上您孙子看见了，也不至于那么心疼，对不？”

水老先生接过宋禄递上的手帕，定了定神，坚定地擦了擦眼泪鼻涕，有长长地吁一口气，“丫头，你是谁家的闺女啊？”

“家父是原车骑将军景航。”

“老先生哪里的话，您可是天下匠人的主心骨，可是我等晚辈一心求教的大师！”若水搜肠刮肚难得才想出这么几句恭维的话，乐颠颠儿地将一个小碟儿呈上来，道，

“这个盐质虽然细腻，却有点涩味，还没有去除，小女子想了好几个办法，结果都不如意。。。。。。“

水亭甫老先生尝了一口，眯着眼睛，又极仔细的对着阳光看了看，很认真地回答道，“嗯。。。不要用井水，用泉水再多洗几次看看吧。”

“要不，今晚，您和他见一面吧？”若水终于说了个暖心的话。

“真，真的？”水老先生抹着泪的手，颤抖地更加厉害了些。

“既然您的家人知道您被关在卢府地牢，为什么不前去营救或者上奏皇上，让皇上主持公道呢？”若水这话出了口，才开始后悔这话实在是唐突了，看了眼侍立在旁的宋禄，眼神中闪过无尽的懊悔之意。这么戳人心窝的话，怎么就这么轻易地问出来了！

“老夫德行有亏啊！生了两个孽畜，尽是些泯灭良知，追名逐利之徒，他们为了一己私利，巴不得老夫死在里头，也不知与那卢大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他们，他们是硬生生把我送进去的！”

若水心中大喜，这个精盐里钙和镁的可溶性杂质确实有点多，所以才涩味去不掉，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泉水再多清洗几次。看来这个水大师是真的！接下来，若水又提了几个问题，水亭甫也毫无保留地一一回答了。

不得不说，老祖宗的智慧真的是太高深了！虽然和所谓的化学原理一点儿都不沾边儿，却有很多很好的应对之策，着实让她受益匪浅。

“老先生，如今四城百姓，上万民众受此假盐荼毒，小女子不才，一心求速，挖空了心思才改造出了这么两种难登大雅的成品，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若水说着又伏下一礼。

水亭甫老先生艰难地转过身，抬手给她扶起来，垂着嘴角道，“是老夫自叹不如，还是不要卖弄了吧！”这桌子上的东西，不仅有各个档次的上等精盐，还有下等的粗盐，成色可都比万家盐田所产之盐的品相还要好。

午前，宋禄说，老爷子在牢里虽还算受优待，但终究年纪大了，身子远不如以前硬朗了。若水便非常贴心地做了个清炖鸽子汤，黄酒炖鸡蛋羹，清汤河蟹丸，竹笋炒三丝，凉拌香椿。原本以为老爷子会像诸葛锐他们似的，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大口慢嚼。却没想到，水老先生只吃了一口，就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不时地擦着两行老泪。

“这河蟹丸子，不好吃，还是有，有什么问题么？”这蟹肉可是清热解毒、补骨添髓、养筋接骨、活血祛痰、利湿退黄的好东西啊！

水老先生慢慢摇了摇手，道，“这道蟹肉丸子，是老夫在那地牢里，最常吃到的。。。听说，是老夫那孙儿花了无数的心思才送进去的。”

“这些东西都是你鼓捣出来的？”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转过脸，略抬了抬手，示意若水起身。

“回老先生的话，这些是小女子瞎琢磨的，还请您多多指教。”

“哎！看来老夫确实是老了！”两年没见天日，如今就连个小女娃娃也比老夫强上许多啊！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那份落寞，那份凄冷，那份苍老，让人看了不禁会想到那么一句话，最伤不过英雄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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