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凌冽之风
乐华摇了摇头，她才不想来这该死的地方。如果有下次，她绝对不会来......不过她很担心，还有没有下次。因为，她现在很有可能回都回不去。
他靠近了些，细细打量她的样貌与衣着。在他的记忆之中，从没见过这样的服饰.......但她的长相很像是艾欧尼亚人。如果她是因为叛逆才穿这些奇装异服呢？这也说不准，他想，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会叛逆。
“我要回家。”乐华说。
“冷静，你为什么在这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
一片寂静之中，乐华终于开始冷静的思考和分析现在的处境了。那男人闭眼坐着火堆前，看上去就像是在睡觉，不，可能叫冥想。他在等待她给他一个答复，一个言语清晰的答复，而不是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懦弱。
“那个......”她看上去已经想好了。
“亚索。”他睁开眼，坦然的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她的样子令他想起一位故人，于是他丝毫不介意隐瞒身份的事情：“想好了吗？小鸟儿。君子宜净拭冷眼，慎勿轻动刚肠。”
看来他很喜欢说教，乐华这么想。
“好吧......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一个地方......那可能是我唯一能找到回家线索的地方。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我必须去那......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之山......巴德！巴德之山！”她有些紧张，“我不知道怎么去，我对这里一窍不通。”
真迷糊。亚索不禁为她的前程担忧了起来。
“欲速则不达。你身无所长，若强行为之，则力不胜任。”他朝她眨了眨眼，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我可不认为能在山林里迷路的小鸟儿能飞过高山。”
“长篇大论还没完呐......”乐华翻了个白眼，他像是把她说得一无是处似的。虽然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了解，但那并不影响她......她认了，在这里她的确什么都干不了。
她该怎么办呢？乐华担心着，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而唯一的目标，却不是她能独自完成的。假如......她偷偷盯了眼亚索，叹了口气。别人能救自己都算是仁至义尽了，又怎么能再去麻烦他？
“唉——”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亚索有着自己的幽默：“总是唉声叹气的，可别白了少年头。”其实他的话很多的，只是每天都是那样的生活......让他感觉有点无聊。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你总会有去处。”
乐华玩着自己的手指，忐忑不安。这些奇怪的烦心事到现在都没接受过来，她终于体会到那种身如浮萍的感觉。她在这举目无亲，无处安身。
“您愿意让我跟着您吗？”她想了很久，最后开口了。她没法在这里信任任何人，但她别无选择。这人虽然大道理太多，但起码救了她，应该不是坏人。
亚索并不想带上她，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这女孩不仅帮不了他什么，反倒是一个阻碍。有些事情，他必须了结。他所背负的命运，过于沉重。
“廉价的信任，女孩。”他盯着她的眼睛，“轻信比多疑更容易加快自身灭亡。”
“我别无选择。”她吸了吸鼻子。
他闭上眼，沉思着：“你可独身一人？”
她点点头......
“那的确别无选择。”他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冷眼观人，冷耳听语，冷情当感，冷心思理。”他的话令她似懂非懂，看上去他还像一个圣人，“你欲意何为，该问的是你自己的心。他人之言无法左右你的道路。”
“什么......意思......”她已经完全听不懂了，真伤脑筋。
此时他感到一阵头疼，他闭上了双眼，在火堆旁放松了下身体。漫长的旅途使他身心俱疲，突然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的确不叫事。起码如果她不哭的话，他还能帮她想想办法。
“打住。”他做了个手势，脸上像笼罩了片阴云。
她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看着他。他好像有点不耐烦了。乐华咽了咽口水，认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这太奇怪了！我不知道这是在哪，我并不想来这......我回不去了.......”
他提着长刀甩着刚刚粘上去的血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入鞘中。
终于，她的恐惧和惊慌到达了临界点。乐华崩溃似的瘫在了地上，低头吐出一股股酸水......吐完还不算，她还有积累起来的眼泪没有发泄完呢......
“看来本来就是傻的。”那男人故作遗憾的语气。月光下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出他唇间有一丝笑意：“你再哭下去，想必又会引来一群。”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他不禁挑起眉：“那你便回去。”
“我回不去......”她似乎又要哭出来了。
洞穴里的氛围给了她一丝安心，升起的火堆闪烁着，映照着她的脸庞，她不禁开始感觉到有点热了。但是这些光芒，足以驱散黑暗给她带来的恐惧。
“说吧。”那男人背靠石壁坐下，挪了挪身子，“你是何人？”
狼群惨死的面目把她着实吓了一个激灵，她能感受到它们绿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那死不瞑目的样子。乐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抽着鼻子回敬道：“听上去就是在吓唬小孩子......”
“孩童可比你勇敢得多，小鸟儿。”他转身便走。
“吓傻了？”那人开口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风渐渐没那么凌冽了。
乐华目光呆滞，她还未从刚刚的场景回过神来。
走了几步后，他发现那女孩还呆呆站在原地。他搔了搔头发，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的确不那么机灵。
“还不跟上？此地不宜久留。”
......
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疼痛，乐华想，或许在危机之下身体会自行封闭对痛苦的感知。这样也好，起码她能在死神的怀抱中安然入睡。但是很奇怪，她却感知到了身边涌起了一股凄寒的风。这阵风越发猛烈，最后直上天际，吹开重云，冷酷无比。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钻入她的鼻腔，令她有些作呕。乐华抖抖索索的睁开那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眼，眼前的骇人景象令她瞳孔瞪得极大，她木然的看着那一地的狼群尸体，一个男人孤傲的站立在这些尸体之中，惨白的月光投在他的半边脸上，另一边脸则沉浸于阴影之中，黑白分明。
他还举着一把在月光下发着寒光的长刀，上面还淌着温热的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然后被脚下的土地吸收了......她有些害怕，那个人的神情就像是地狱来的使者一样，凌冽的杀意令她觉得自己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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