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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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摆开架势想要和对方过上几招,对方却彻头彻尾的无视了他。

或许旁人会因为省了遮掩的功夫而高兴,但他却自己又在倒霉了。

金仲阳心下踌躇,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正在暴打风行烈的厉若海。

他很清楚对于李东南来讲,几乎所有人都是家养或野生的小动物。

有兴致里便抱进怀里揉搓逗弄一番,感到饿了便舔两下,啃几口。

至于别的情感,想都不要想,谁又那个闲心对不打紧的东西动心?

那些旁人以为的轻浮、浪荡、挑逗、引诱,其实根本就没存在过。

对于宠物、食材、工具,谁会怀揣着意图水乳交融的别样情意呢?

虽然这世上的确有着一些会喜欢上器物的人,可那真的是喜欢吗?

终归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虚假情意,少有真心并轻易便能够被取代。

“嘭”

风行烈破布娃娃似的砸在了甲板上,脱水之鱼一般原地弹动了几下。

他强忍着呼痛的冲动,顶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默默地翻身而起。

他跪坐于地,挺直了略显单薄的脊背,拱手道:“烦劳师父指教。”

厉若海随意的扛着枪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闻言,眉头一拧。

他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整这虚的有什么意思?见天的不学好!

风行烈打量着他横眉怒目的神态,战战兢兢地道:“能直说吗?”

他在心里呐喊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厉若海静默了一瞬,面沉如水的道:“你又胖了。”

风行烈抬手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脸颊,不明所以的道:“胖了不好吗?”

厉若海:“……”

以前分明挺勤奋的,近来却整天不是吃就是玩,没个闲着的时候。

明明正处于抽条时期却越发的圆润了,一身的肥肉,瞅着就碍眼。

风行烈满腹委屈无处可说:他难道是捡来的吗?胖一点还有错了?

不对,他确实是捡来的。捡来的就不能养胖点吗?非得瘦巴巴的?

厉若海道:“你这半月来,每日仅在早起时练半个时辰的枪法。”

风行烈怔了一下,辩解道:“师娘说锻炼的太多会伤及到本源。”

厉若海怒目而视,没好气的呵斥道:“他说的鬼话你也信?”

风行烈弱弱地道:“可他说的挺有道理的,虽然很多词我没听懂。”

厉若海静默了少顷,好似有些赌气的道:“罢了,我不管你了。”

语罢,他抬腿就要走人,风行烈灵光一闪,忙不迭往前扑了一下。

风行烈紧紧地抱住他结实修长的大腿,可怜兮兮的道:“不要走!”

厉若海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木怔怔的凝视着环绕在大腿上的双臂。

他神思不属了一刹那:这个姿势,这个态度,这个语气,太熟悉了。

风行烈试图把养得绵软的脸蛋贴向他,哀声道:“不要丢下我啊!”

厉若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真气一吐又一收,默不作声的震开了他。

他斜视着坠落于地后似乎又要扑过来的风行烈,丈二红枪倏地甩出。

他用火红的枪尖指着“癞皮狗”的喉头,低喝道:“再动宰了你。”

风行烈高举着双手,一腿半曲,一脚蹬地,姿势扭曲的蹲在甲板上。

他在瘆人的杀气着瑟瑟发抖着,眸光微散的念叨了一句:“骗子。”

厉若海自然清楚他指的并不是自己,而且某个整天使坏的小兔崽子。

他不适的拍了拍仿佛还带着他人掌心温度的大腿,心底的怒火高燃。

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又揍了风行烈一顿,这一次不再收着力道。

“呯呯嗙嗙”的击打声中夹杂着中气十足的哀嚎声,几欲响彻天际。

舱室内,李东南胡乱的揉搓着掌下圆溜溜的脑瓜顶,笑得前仰后合。

盘坐于搁在软塌边上的脚踏板上的金仲阳顶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他哀悼着自个被李东南捋掉的头发,眺望着窗外如诗如画般的风景。

有一种甜蜜的忧伤,幸福的负担叫作“主人撸秃了我浓密的毛发”。

李东南笑够了,垂眸看向金仲阳,笑吟吟的道:“你好可爱哟。”

金仲阳假笑道:“承蒙主子喜爱。”

李东南道:“行了,你自个玩去吧。”

金仲阳:“……”玩什么?玩自己吗?

半晌之后。

活动开了筋骨的厉若海扔下鼻青脸肿的风行烈,“冷酷无情”的转身而去。

身着玄色劲装,脚踏鹿皮靴,乌发拧成螺髻的清明穿花拂柳似的款款而至。

她的仪态极好,每走一步都带着窈窕淑女特有的雅致和端庄,优美而轻盈。

她的身段更好,每走一步挺翘的玉峰和丰臀都在颤颤巍巍,衬得腰如细柳。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瘫倒于地的风行烈面前,神色平淡的一撩衣摆,蹲下身。

她抻着柔韧性上加的小蛮腰,俯身搀住风行烈,樱唇轻启道:“小公子请。”

风行烈奋力睁开因红肿而粘成细缝的眼睛,浑浑噩噩的道:“请、请什么?”

倏忽,绵软温热的大白兔娇娇嫩嫩的贴在了他的手臂上,他不由地瞟了过去。

只见两片合拢着的衣襟因低垂而松散开,两大团溢着幽香的雪腻映入了眼帘。

清明自是并未发觉到自己露了春光,语气淡漠的道:“请随奴婢回房疗伤。”

风行烈涨红了一张布满了青青紫紫的面庞,默默地喷出了两行滚烫炙热的鼻血。

他慌慌张张的紧闭上了双眼,急张拘诸的迭声道:“抱歉抱歉,赎罪赎罪。”

他抬起一条手臂,用弯曲的手肘拭擦着口鼻,窘迫不已的同时惭愧到难以言喻。

清明轻柔的搀扶起风行烈,面不改色的道:“小公子无需如此拘谨。”

从一个月前的初遇起,风行烈便总是偷瞄她,约莫是对她有些兴趣吧?

她忍着心尖上的酸痛感,淡淡道:“若小公子有意,可向公子禀明。”

风行烈尽量不往她虽然看起来颇具肉感,实则却骨架纤巧的躯体上倚。

他竭力控制着火烧火燎般疼痛着肢体,正色庄容道:“不可作践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分明心有所属,不愿委身他人,何必如此呢?”

清明毫无动容的斜睨了他一眼,语带敷衍的迎合道:“小公子说的是。”

风行烈对这种“不想跟你说话”的情态异常熟稔,顺理成章的不再开口。

他并不清楚正是因为他的体贴才导致了他无法与交流障碍的人互相理解。

而这世上半数以上的人都有着或轻或重的交流障碍,不擅长去表达心情。

竖起的屏风上映着一大团黑影,“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舱室之内回荡不休。

李东南撂下手中的话本子,心道:“讨厌死啦,怎么都不按套路来呢?”

为何他身边的这些人和外面那些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个顶个疏冷至极。

一见钟情、一语倾心是多么浪漫美好的设定,这帮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系统道:“因为你的画风也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

李东南自顾自的捧脸道:“嘻嘻,一定是因为人家太出色啦,以至于拉高了大家的审美。”

系统认可道:“是啊,见过无数的美人,又不缺人哄着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便爱上一个人?”

所谓一见钟情,继而一往情深,不过是贪图色相,见多识广的人就不会那么容易付出真心。

所谓一语倾心,继而心驰神往,不过是空虚寂寞,意志坚定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哄了去?

或许让人们喜欢上某样东西,或者喜欢上某个人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人们对于那些出众的,合心意的事物的向往之情是与生俱来的。

但让人们至死不渝的爱慕着某种事物或者某个人,为其肝脑涂地却是千难万难的。

尤其是那些历经世事,饱经沧桑的人,早已在连续不断的得失之间铸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并不是说成年人要比少年人无情,而是说他们在日积月累之中必然学会了衡量付出与回报的比例。

只有傻子才会愿意为了一块不够甜的糖放弃一间糖果店,只有疯子才会不计得失的做赔本的买卖。

李东南道:“你确定你不是在讽刺我么?”

系统道:“不是。”

李东南静默了半晌,轻叹道:“但我的确是赔了呀。”

系统道:“你赔了什么?”

李东南道:“我纯洁的肉体,我无瑕的心灵。”

系统发出一声嗤笑,万分嫌弃的道:“脸呢?”

疑似洗澡狂魔,无论出不出汗,活动过后都要沐浴的厉若海闲庭信步而至。

他微微侧头,用布巾揉搓着湿润的发丝,一抬眼便看到蹲在墙角的李东南。

李东南仰头看向他,眉宇间带着一抹忧伤:“哥哥,有人欺负你的乖乖。”

厉若海:“……”乖乖?哪里乖了?

李东南悲痛欲绝的道:“他是个色魔,他玷污了我的身体、心灵和名誉。”

系统:“……”你才是色魔,你全家都是色魔!

厉若海不紧不慢的擦着头发,淡淡道:“你有名誉?”

李东南拍了拍寑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道:“当然有。”

他挺胸抬头,语带自豪的道:“翻江搅海小白龙,正是在下。”

“泼皮。”厉若海披散着半湿的长发,一布巾甩在了他肩膀上。

“你的词汇量也太少了呀。”李东南含笑道:“骂人都不会。”

厉若海:“……”

他又不是谁家涉世未深的大少爷,自然不是真的不会骂人。

只是有些污言秽语,别说讲出来,想一想都觉得脏的厉害。

李东南解读着他的眼神和情绪,笑吟吟的道:“假清高。”

厉若海不置可否的旋身坐下,沉声道:“又闲着你了?”

李东南足不点地的闪身而至,一屁股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厉若海并拢住两条腿,单手扶住他的腰身往怀里带了带。

李东南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处,轻哼道:“你是坏人!”

厉若海道:“哦。”

李东南道:“我不主动,你就不主动。”

厉若海道:“哦?”

李东南道:“我不睡你,你就不想睡我。”

厉若海哽了一小会,叹息道:“我错了?”

李东南道:“诚恳一点。”

厉若海道:“对不住你,我错了。”

李东南微笑道:“好吧,原谅你啦。”

他在厉若海的颈窝里蹭了蹭,又道:“你都不想么?”

厉若海打了个激灵,低声道:“想的。”

李东南道:“既然想,为什么不做呢?憋着不难受么?”

厉若海探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淡淡道:“习惯了。”

李东南怔了一瞬,大惑不解的道:“习惯什么了?”

厉若海:“……”

李东南往后仰了一下,柔若无骨似的倚在他臂弯里。

他审视着对方,不紧不慢地道:“习惯忍着了吗?”

他蓦地眸光一闪:“你该不会,从很久之前便背着我想入非非了吧?”

厉若海漫不经心似的瞟了他一眼,打岔道:“七月前你要回一趟京里吗?”

李东南失笑道:“你心虚了,你一心虚就摆出这幅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

厉若海:“……”

李东南揪住他衣襟,拧了拧,笑靥如花的道:“你该不会暗恋我很多年了吧?”

厉若海颦眉道:“你好烦!”

他模棱两可的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李东南单手托住他的腮帮子,凑上去用力的嘬了两下。

他看着对方被吮红了几分的唇瓣:“什么时候的事?”

厉若海抿了抿唇,充耳不闻道:“要我陪你回金陵吗?”

李东南死缠烂打的道:“不许装傻,快回答我。”

厉若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妥协道:“约莫十三年前。”

李东南双手捧住脸,兴高采烈的道:“人家好幸福哟。”

厉若海锲而不舍的道:“你该和临安公主好好谈一次。”

李东南剜了他一眼,嘟嘟囔囔的埋怨道:“不解风情。”

厉若海:“……”

李东南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道:“我和她能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他没兴趣为自己洗白什么,也不愿用一直把她当妹妹作为借口。

但他身为李祺时,对于自家那些青梅竹马们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

男孩子全部种下了种子,女孩子则全部维持着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

他的确分不出他对他们的喜欢有何区别,并确实格外偏爱当初天真烂漫的临安公主。

但他并没有接受过那些小姑娘,甚至是小男孩们的情意和礼物,包括临安公主在内。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对方并不在意他的意志,仗着自己是公主驱赶着所有的“情敌”。

当一方的权势地位高于另一方,当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两情相悦,当事人的想法重要吗?

她想要得到他,正好她爹当时意图笼络人心,一拍即合,两全其美!

何其可悲可笑,所有人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包括了他的生身父母。

又不是狗血小说,谁会爱上枉顾他人的意愿,强取豪夺的神经病?

何况她的父亲害死了他的兄长后,还要卸磨杀驴的害死他的父母。

何况他对自由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宁死也不会屈服于威逼利诱。

她不将他当成人看,只把他当成一只花瓶。

那他催眠了自己,用她度情关又有什么错?

况且他不是给了她一段美满的婚姻,一个永不背叛的恋人吗?

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李东南看向一脸不赞同的厉若海,卷着舌头舔了舔后槽牙。

他在心中道:“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便是对那些根本不爱我的人抱有期待。”

倘若那时他愿意对李善长动手,愿意对临安公主动手,又岂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呢?

可是人这玩意有时候就是犯贱,被人打了左脸还要伸出右脸,不见棺材不肯落泪。

直到磨光了所有的期待和爱意才肯觉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系统道:“不,决定一切的并不是他们,是那个没皮没脸、毫无人性的狗皇帝。”

李东南回道:“也对,所以他最该死了哟!”

即便他平定了乱世,也算得上实打实的好皇帝,还是该死!

被拯救了的人们可以感激他,被牺牲的人们自然也可以怨恨他。

无关是非对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这世上永恒不变的真理!

厉若海静默半晌,轻叹道:“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李东南歪头道:“即使我告诉她之后,会杀死她么?”

厉若海斩钉截铁的道:“对。”

他暗道:真要杀早就杀了,还用等到今日吗?

李东南抽了抽嘴角:“你的三观为何总是那么奇怪?”

厉若海道:“三观?”

李东南解释道:“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统称三观。”

厉若海道:“哦。”

李东南一脸无奈的道:“精神比肉体重要,感情比欲望重要,真理比生命重要。”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还是脱离现实的哲学家?”

厉若海被他说的鸡皮疙瘩直冒,一脸抗拒的否认道:“我没有。”

李东南连连点头道:“你没有,你没有。你说的都是对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厉若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泄愤似的搂紧了他,呢喃道:“但求问心无愧。”

做好人难,稍有差错便被人横加指责,没有差错也会被某些人从鸡蛋里挑骨头。

做坏人难,再怎么凶恶的人终究还是人。既然是人,血便是热的,心也是红的。

既然如此,何必刻意讨好于人,催折自身呢?

既然如此,何必故意与谁置气,折磨自己呢?

所谓的是非曲直,也不过是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指手画脚而已。

没必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生而为人,但求问心无愧便够了。

金仲阳霍然站起身,移步而去,含糊其辞道:“属下受之有愧。”

他并没有心猿意马半分,事实上他一直觉得会乱想的人才是有病。

如冰刃、似震雷的视线电掣星驰般一闪而过,金仲阳顿时浑身一僵。

他怀揣着自己大概吃不到午饭的念头,视死如归的道:“遵命。”

李东南笑得满床打滚,乐颠颠的补充道:“本尊会伺候好你哒。”

他感应着底舱中凑在一起聊天打牌的船工们,偷偷地换了某个愁眉苦脸的男人手里的牌。

他感应着诡杆之下盘膝而坐、神思不属的瘦削男子,在对方的脑海中唤道:“仲阳。”

金仲阳怔楞了一瞬,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恭谨的在心中请示道:“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厉若海不紧不慢的挥动着丈二红枪,漠然的打量着悬空的风行烈。

他感受到金仲阳隐含忐忑的窥视目光。漫不经心地睨了对方一眼。

一代豪杰的聪明才智哪里去了?道家的性命双修也跟着喂狗了吗?

这些高贵的上位者们就一点都不在意他们这些“小人物”的身心吗?

李东南道:“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突然中风了,他们就一点没怀疑有什么隐情么”

金仲阳回想了一刹那,略感无奈的道:“属下不知。”

他感应着甲板上胖揍着风行烈的厉若海,为因着玩野了,疏于练武的小少年默哀了一瞬。

他感应着厨房内清明和两个厨娘忙忙碌碌的场景,分辨了一下案板上和锅里炖着的食物。

他顿了顿,又道:“情志郁怒,是很容易风邪入体。”

李东南意兴阑珊的道:“哦,那你过来陪我玩会吧。”

是他高看了上官飞和纯阳子吗?怎么都没有人发觉那人神魂不全?

初夏时节,天清气朗,和风煦暖,一艘别致典雅的中型游船随波逐流而行。

清新素雅的舱室内,身着寝衣的李东南手持书卷,姿态慵懒的半歪在美人榻上。

他一贯擅于一心多用,手里翻阅着平平无奇的话本子,逸散而出的精神力却满船的乱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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