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巫夫

我正胡思乱想时，便听张姐哑声说，“丫头，妈不是个狠心的人，可楚家那样的门弟，不是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能够攀附的起的，你们虽是同学，你也在学业上帮了她不少的忙，可毕竟是男女有别，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否则将来还不知道会惹下怎样的祸患，你明白吗？”

听着母亲的肺腑之言，小菲边哭边重重的点头，看得出来她是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听母亲的话，惹母亲生气、伤心了。

我看到这样温情的一幕，眼眶也有些湿润，这样的场景难免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她最后那段时光里，我们也经常这样抱在一起说话的画面，心头顿时一阵阵钝痛。

“楚君昔，你就不能快点吗？再晚的话，我们就赶不上那场录像了，今天可是大结局啊。”小菲娇嗔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抬头看着少年时的楚君昔，感觉像是在看一部青春偶像剧。

“不急，赶不上大不了加点钱，让老板单独放给我们俩看呗，”快步追上小菲的楚君昔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充满宠溺的说。

小菲脸色微红，但并没有挣脱，看样子两人并不是第一次牵手了。

我有些疑惑，明明几年前张姐便严禁小菲再与楚君昔来往，为什么几年之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而且从楚君昔现在的衣着来看，虽然也是学生时代的牛仔裤，黑色休闲上衣，但明显质地比小菲的好了许多，看得出他家里的条件不错。

正在想时，便听不远处传来张姐的声音，“小菲，你在干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吓得小菲浑身一颤，本能的抽出手，目光惊惶的看向前方。

快步从河边跑来的张姐从我身旁掠过时，我能够清晰捕捉到她眼角的皱纹，还有那染黄的头发里，遮挡不住的白发，她的肤色还是呈暗黄色，明显是吃过很多的苦。我顿时想到，张姐难道没有丈夫吗？为何一直没有见到她的丈夫出现？

像是应证了我的问题，只见张姐一把将小菲拉过来，目光冷冷的看着楚君昔说，“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家是贫困户，小菲的父亲又早逝，咱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我辛苦把她养大是想让她好好念书，将来能够考上好点的大学，找到好点的工作，让我也享享清福。你可跟我们不一样，你家是，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攀附呢，你又何必招惹我们家的小菲，她可经不起你的玩弄……。”

“妈，你说什么呢？”听到“玩弄”这个词语，小菲的脸也绿了，不满的打断她。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知道他妈妈给他到处物色对象呢，全都是干部军人的女儿，哪儿有你的份！真是冤孽，我们搬到汾水来也能遇见你们，真是造孽啊！”张姐不由分说拉着小菲就走，楚君昔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没有机会，只能看着小菲被母亲强行拉走还一步一回头，脸上的表情很是难过。

我不由一呆，因为这个男孩长的竟有几分眼熟，待细细回想便是一惊，原来他长的和楚君昔竟有七分相似，虽然五官的轮廓尚显稚嫩，声音也还处于变声期的尾端，不像现在这般的温和低沉，但模样在那儿，并不难以辨认。

恍惚之间，我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但快如闪电，很难抓住。

她上身穿着件碎花的粉色薄毛衣，长发乌黑飘在风中，衬得肤色极白极嫩。大眼依旧炯炯有神，但婴儿肥的脸已经瘦了许多，衬得下巴尖了不少。

虽然换了衣服和模样，但我依旧能够认出她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小菲，长的愈发清丽脱俗如同出水芙蓉，但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张姐的模样。

“小菲，你慢点，等等我，”从她身后，白桥的那端跑来个气喘吁吁的男孩子，眉目英挺，十分正气。

我心里很是不忍，但也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看之外。

张姐像是积聚了许久的怒气才将鸡毛掸子扔在了桌上，啪一响时，她自己跌坐在藤椅上，竟也哭了起来。

毕竟是成年人，她并没有哭出声音，只是不停的抹眼泪，双眼很快红肿一片。

眼前忽然一亮，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光线之后，却是置身在一座小树林中，前面不远处是座小桥，桥下流水潺潺，河边杨柳垂烟，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清新的让人只想好好吸上几口。

我正诧异时，便听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抬头一看，白色石桥对面跑来个女孩子，她穿了条淡蓝色的牛仔裤，裤脚敞开如同盛开的喇叭花，正是我们年轻时流行的喇叭裤，衬得她双腿笔直修长，个头十分高挑。

蓦然，我想起张姐刚才说的话，心里一跳。

楚家的小子？楚？和楚君昔一个姓，这是巧合吗？

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小菲似乎听到母亲的哭泣，慢慢抬起头，拨开零乱的长发看着自己的母亲，两人都一动不动，但眼泪都如开闸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看着地面，水泥铺的，躺在上面会异常的冷，我从小也被母亲罚跪过，自然晓得那种冷的感觉，仿佛从地底钻出来的寒流，拼命朝身体里涌，冷的钻心。

旁边居住的邻居被这声音惊醒，却只听见几声轻咳，但并没有人开灯或者过来劝阻，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我尚未从突发的状况中回过神，便见张姐怒气冲冲的拼命用鸡毛掸子去抽小菲，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她除了蜷缩在地上，拼命用双臂抱住头之外，什么也没有做。

只听她的哭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弱，也不知道是疼的没有力气去哭还是不想吵到其他的邻居。

半晌，小菲才艰难的爬起来，站起来时险些跌回地上，幸亏她只是晃了一下便又站稳，用力咬着下唇慢慢走到桌旁，慢慢跪到张姐的脚边，哽咽难言道，“妈，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听到女儿的话，张姐的泪水愈发如同泉涌，竟是一把抱住女儿痛哭流涕。

看着这对苦命的母女，我心中也很戚然，但实在弄不明白张姐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毕竟女儿还小，就算她偷偷溜出去玩，也不该如此痛打吧？所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自己又何尝好过呢？

蓦然，久等不到女儿回答的张姐跳了起来，压抑许久的怒气完全爆发，一边低吼一边抓住旁边木桌上的鸡毛掸子，用力抽在了小菲身上。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吗？是不是又去找楚家那个小子了？你说是不是？”

啪一声响，听得我心里一抽，小菲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突然被打痛得双腿发软一下子栽到地上，清脆的哭声从她喉咙里冒出，瞬间弥漫在整个四合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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