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虫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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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人在一起也快半年了,听他说了不少的掌故,可是,对他自己,他却从不愿多说,总是将话题引开去。对于虫皿,他更是不说了,只是说:“你对巫术不感兴趣,就不要问这个了。”骷髅社的事,他也是不愿说,让司南云飞暗中很是气恼和憋闷,心想这老人的一生怎么有这么多忌讳呢,连为什么从北方迁到南方一事,他也只是说有仇人报复,不得已才离开家乡,在这里落根。

从老人的半言只语中,司南云飞得知,司南家的祖籍在山东德州,在1900年下半年离开家乡,为的是躲避仇人的追杀,踏上了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的流浪。老人的父亲带着三个儿子,其中最大的儿子就是司南道武,在一个半夜悄悄地离开了故土,在一年半后在江南的这山中定居了下来。

让老人自豪的是,当年这荒凉的山谷,经过司南的繁衍,开发,这里成了全市最大的一个村庄。目前司南村有近六千人,要知道,当初只有四个人啊!说到这些,老人就眉飞色舞。

对这句话,司南云飞感到无语,如果说安慰的话,就显得虚假了,你总不能对这样一位老人说:“你还能再活十年”吧。

司南云飞给老人身边的杯子换了新茶叶,倒上开水,盖好杯子,就出了老人的房间,通过天井,走到自己的房间里。

老屋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屋,是司南村最老的一间房子,当初,一家人就是生活在这栋房子里,然后人们一个一个从这里走出去,做一栋又一栋新的房子,后来,所有的新房子都变成了显得非常沧桑的老房子了。

从这老房子的样式,可以看出司南家一开始就很殷实,像这样带天井的房子,家境差一点的人是根本也做不起的。那时房子的房间的向外的窗子开得都很小,开这个窗子也就是为了透透气,不是为了采光,目的上防止盗贼。采光的窗子是开向天井的,天井在房子里面,天光从屋顶的天井照进房子,房子里的房间都向天井采光。

开向天井的窗户就非常漂亮了,窗门和窗框都是镂空雕花的,雕的都是古时的故事人物。当下雨的时候,雨水从天井里落到房子里,天井下面有池子接着雨水,雨水从池子的石缝漏走了,据说,如果揭开池子的石板,下面会有一个通向大海的神秘的通道呢,根据就是常常会有些蟹子什么的从石缝里爬出来,晒晒天井漏下来的阳光。

有时候,天井的池子里还会出现一条黑乌乌的大蛇,据说这也是从大海来的,有可能是小龙王呢。也有的说这是家蛇,但不管是什么,在池里出现的东西,是绝对不准许伤害它们的。

天井里亮着一只一百炽光的灯泡,将天井里照得亮堂堂的,但天井上方的天空显得黑乎乎的,像一块黑色的石板压在天井上,让人害怕。

这么大的房子,又这么老,住的人又少,总显得阴森森的。

司南云飞关上向着天井的窗子,上床睡去了,很困,懒得守岁了。睡着睡着,他来到了一条河边,准备到河里去游泳。游完泳,从河里爬上来,舒服地躺在河滩上,脚朝着可那边的石壁。他往后躺下时,突然看到河对岸的石壁靠近水面的地方有个石洞,石洞里有个女子在那里梳妆,她面前有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朵白色的栀子花,栀子花上还带着露水。

那个女子穿着粉红色的纱衣,是古代女子穿的那种连衣裙,身村显得非常的袅娜娉婷。她非常专注地对着镜子梳着自己的头发,梳好了,扎好了头绳,正准备拿栀子花,大概是要插到头上去。

司南云飞起了恶作剧的心,捡起一块石头,向梳妆台甩去,没想将镜子砸了个正中,镜子一下子就碎了,那个女子手里拿着栀子花,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司南云飞说:“老祖宗,别坐着了,上床去睡吧,来,我扶你上床。”

司南云飞说着走近老人,老人摇摇手说:“我就靠在这太师椅上吧,我要守岁,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人间守岁了。”

司南道武又叹了口气,喃喃着说:“快要来了,快要来了。”

司南云飞见老人一个人在叽咕,问道:“老祖宗,你说什么呢?”

老人摇了摇头说:“我没说什么。”

对这东西,平时老祖宗都是紧藏在箱底的,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拿出来了。可是最近,到了年节边上,他不知怎么有兴致翻了出来,整天一个人蔫蔫地对着它发愣,好像借着它在回忆遥远的过去,眉头常常紧锁着,显得非常的忧虑。

走进房间,司南云飞对老祖宗说:“你是不是把它放到哪里去了?我来找找看。”

司南道武说:“没有乱放,我一直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面,昨天晚上还在呢。”

现在的司南村,以从太朴山流下来的太朴河为界,分为东河与西河两个区,每个区里又分为三个村民小组,共六个组。司南村名声在外,有三个原因,一是村里巫术气氛十分浓厚,因为司南道武就是从事巫术为业的,他的后代也有不少以巫术为业,其他不从事巫术的,多少也会些其中的道道。二是,村里的民居保存得相当完好,成为研究民居的标准样本,这里有不少保存了近百年的老房子。三是,村里有个老寿星,这不仅让司南村在本市有名,在国外都有一定的名声了。但近两年老人闭门谢客,再也不接待任何人了。

对于虫皿,也有人表示好奇,但一提及这事,老人就一口回绝,别人也不好再提。

司南云飞本来是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父母在东河有一栋两层的楼房,有一次,是他大学毕业回家的那天,他来看老人,老人一看到他就很喜欢,问了他的情况后,就让他住到老屋里,与他在一起。

毕业后,司南云飞没有找工作,回到家中,想从事写作,他在网上和报刊上也发表了些小说什么的,再说父母也支持,说就是写不出钱来,他们也养得起他,不用为生活操心。他也想从老人在这里弄些素材来写写,所以就住到老屋来了。

司南道武胡子、头发全白了,找不到一根黑的,仔细地看,连汗毛都是白的。他的嘴、眼睛、鼻子全都在胡子和毛发当中,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眼睛还亮着,却又有些恍惚的样子。

司南云飞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虫皿,也觉得有些意外,这才意识到,虫皿真的不在房间里。司南云飞想想,昨晚也没有谁到老屋里来过,不会有谁给拿走啊!这老人也古怪,怎么就只记得昨晚上的事呢,今天来的人可是不少,因为是除夕嘛,大家络绎不绝地来看望老人,兴许就是这时候,有谁出于好奇什么的,将虫皿拿走了也有可能。

虫皿,听着名字怪吓人,其实也就是一只古董瓷瓶儿,两头小,中间鼓鼓的,形状很像是一个花瓶,不过颜色黑不溜湫的,好像是发了霉的一块剜空了的木头。中间鼓的部分,按成四个平面,每个平面上有一个骷髅头,不是画的,而是烧制成的,用手摸上去鼓鼓垒垒的很有质感。底下的脚要高一些,又很细,看着让人感觉得摇摇欲坠,但总也倒不了。

司南云飞看到底下有几个字:骷髅社制。

司南云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老人低下头,没有言语,只是长叹一口气。这口气叹得让司南云飞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

说实在的,这东西,司南家的到底有没有人拿,都无法确定,因为老人对虫皿一直语焉不详,没有谁对它感兴趣,而且这东西看上去寒碜碜的,名字又不吉利,谁愿意在大过年的把这东西拿到家里供着啊!但是,如果不是家里人拿去了,还有谁拿呢?

一时之间,司南云飞心神不宁起来。

再过两个小时,就要进入新世纪了,司南云飞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激动。都是那些末日预言弄的,每年都有末日预言,搞得他心里惶惶的,听到末日说,他心里就害怕,像一个八岁的小孩听到鬼故事。特别是世纪末的这一年,末日预言就有好几个,但现在,还有二个小时,一个世纪就要结束了,在这二个小时里,应该平安无事了吧。

春节晚会乏味透了,看着台上热闹非凡,台下人一个个跟着起哄,那不过是为了应景儿,大多数人神情怏怏的,正应了一句话: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他正要在电脑上看小说,老祖宗就忽然叫了起来:“虫皿,我的虫皿呢!”

老祖宗司南道武,已经116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耳不聋,眼不花,只是记性不是太好。听到司南道武的叫唤,他站起来走到房间里,心想大概老祖宗自己随手将虫皿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自己记不得,就叫唤说是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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