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树欲静
“王家槊……”刘舍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只知夏侯槊与李槊，王家槊，未尝与闻。”
“夏侯槊，可是传自夏侯婴？”王奇山问道。
“正是太仆公所传。”刘舍答道，还抱剑拱手，以示恭敬。
他最常用的，是唐刀。长槊从未用过，今晨也是第一次开练。
刘舍接过王奇山的长槊，学着他舞动起来。几圈下来，竟舞出了些许心得，说道:“夏侯槊术，利于冲阵；李氏槊术，适于突袭；大哥的王家槊术，可用于乱战。”
“我的名号是丹溪潜龙，还不知二弟名号，惭愧惭愧。”王奇山忽然换了个话题。
“原来，大哥的名号是丹溪潜龙。小弟没大哥霸气，名号只是青城蛟龙而已。”刘舍举起左手，运转玄功，背后，具现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青色蛟龙。
王奇山心头一紧，强自镇定，道:“还是二弟霸气。”
“大哥呢，也显出看看。”刘舍跃跃欲试，催促道:“你我名号之中皆有龙，大哥的龙，相比更威风。”
他也成就地级不久，正处于习练玄功具象的阶段。仙师曾说，多与同级对手交流，又助于玄功的圆熟。
“与二弟相遇前，大哥我曾遇到仙劫，伤了玄功具象。对不住二弟了。”王奇山实话实说；“况且，我没有龙，只一破鼎。”
“可要紧？”刘舍收起玄功，关切地问道，暗自松了口气。
丹溪潜龙没有龙，原来是个假号！
“仙师言说，许修养半年。想必不慎要紧。”王奇山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生怕刘舍生出非常之念；“昨晚夜宴，中周的高手不多啊。”
没有玄功具现的c，与不能瞬移的将军差不多，都是比较尴尬的存在。
“当是缺少丹药之故。”刘舍面带自得之色；“大哥有仙师，我有仙师，三妹也有仙师。仙师即仙缘。中周大地，人口众多，仙缘却少的可怜，丹药更是稀奇。三妹说，即便是五行散，也需去江左镇求购。”
“二弟是行家。”王奇山赞道。中周有古仙仇生罩着，仙缘肯定稀少。
不只是中周，幽州的王子也要跑去江左镇求药。
他拿起刘舍的宝剑舞了个剑花，问道:“这把剑，可有来历？”
“它是大哥……长兄启，月前送与我的长阿。”
刘舍的宝剑，装饰华丽，剑身有细密的剑格，冷若秋水，一看就出自名师之手。
“二弟的长兄启，对二弟真好啊。”王奇山将名叫“长阿”的宝剑舞了舞，赞道:“好剑啊好贱。令兄对你，真是情深意重啊。”
“没有长兄的关照，舍……大哥，你什么意思？”刘舍猛然品出，王奇山话里有话。
“没啥意思啊。这把剑不错。”王奇山笑嘻嘻地说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二弟有长阿，若猛虎添翼。二弟，可学过剑术？”
“大哥家，也有剑术？”刘舍问道。
与长兄刘启之间的关系，是埋在他心底的痛。被王奇山用怪怪的话语戳两下，略有些失神。
“王家剑术……二弟且看。”
王奇山又开始转圈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瞎练，一招一式颇有章法。
剑，他也真的练过，是最正宗的太极剑法。
刘舍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王十里的剑法，与槊法差不多，画圈画的很圆满。只是，动作太慢了，轻飘飘的……
王奇山不只练，还口诵剑诀:“……人生有竟学无涯，蹬上高山更见峰。剑不得法修路远，学而不练空谈兵……用功还须用心计，熟知人意神不惊。心平气舒胸有数，应对总在预料中……故王者伐谋，臣者伐交，将者伐兵……男儿当自强，仗剑走天涯……一身血战三千里，一剑能挡百万师……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看着听着，刘舍的表情变了。
王十里的剑法中，似乎蕴含兵法……不对！大哥的剑诀，很有哲理样子……
“请大哥指点。”刘舍等王奇山收剑，不耻下问。
“二弟啊，你我兄弟一场，注定要聚少离多。今晚夜宴之后，就要分别了。”王奇山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弟一诺千钧，不把大哥当外人。进汝阳后，做事很讲究……”
“大哥，讲究是啥？”
“……就是信守承诺的意思。大哥呢，有几句话不吐不快。可能二弟不愿听，且请记在心里。”
“大哥请说。”刘舍慎重道。
王奇山将长阿送与他手，道:“自古以来，赠剑只有三种情况。其一，你去死吧；其二，注意安全；其三，它很值钱。长阿宝剑，价值千金。若二弟初出茅庐之际得到它，或为其二。如二弟所言，东游之时受赠长阿，当三思。”
“……大哥为何如此说？“刘舍忍着怒气，问道。
“现在有点空，我给二弟讲个故事吧。”王奇山也不看他的脸色，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大乱，群雄蜂起。关中有个李姓豪门之家，出了两位不世英雄……”
王奇山开讲李世民与哥哥李建成的故事，刘舍听着，不言不语。
时间短，只能略略地讲，说到玄武门之变时，远远地，看到虎牙将军史忠是身影。
王奇山停住话头，笑道:“春蚕到死丝方尽，为谁辛苦为谁忙？自古无情帝王家，二弟且行且珍重。”
王奇山举起长槊，舞着圈走了。
刘舍拿着长阿，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挥了一下。
便宜大哥王十里，没安好心！
但是……姓李的两兄弟……是哥哥杀了弟弟，还是弟弟杀了哥哥？
谁，坐上了帝王宝座？
用过早饭后，刘舍随王奇山去到书房，屏退左右，摆出听故事的乖模样。
王奇山拿出请柬:“二弟今天还有事，回来再说不迟。”
刘舍看看请柬:“大哥一起去吧，路上也好说话。”
“今晚是二弟的答谢宴，驿站那边还有好多事要安排。二弟带史忠将军去那个什么……雎园，我去驿站那边招呼。”
刘舍犹豫片刻，带着史忠与二十侍卫走了。
王奇山去驿站，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招棋，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诸葛子衿说，若刘舍午后即归，表明他心里有刺，心烦意乱，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若刘舍在雎园呆到傍晚才回，或与某位贵女结伴来驿站……
雷霆计划之汝阳行动，就需安排后路了。
“二弟太夸奖了。”王奇山其实是在练习逍遥游步伐，槊是瞎练，除了舞圈没别的招式；被刘舍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他领军时间短，经历的战阵虽然残酷，却仗着骏马黄君、装备与手下训练的优势，打的都是顺风仗。
刘舍学的，正是夏侯槊术。
“李槊，可是关中李阀家的槊术？”王奇山又问。
刘舍说道:“李氏槊术，如蛟龙出海；夏侯槊术，似泰山压顶。大哥家的槊术，别具一格，若……风卷残云。”
在马下练，讲究的下盘稳固，需扎稳马步……也就是做骑马状。
王十里练槊，脚下踩着七星步，走来走去很是绕眼，时不时还跳两下。且，他的活动范围也不大，局限在五丈左右的圈子里。
刘舍以为，他若这般走，除非不停地进行小范围的瞬移，否则，不是崴脚就是腿折。
夏侯婴，是西汉开国的功臣，长期担任刘氏开国之君刘邦的太仆一职，曾救过刘邦命，还在乱军之中救下了刘邦的儿子，汉惠帝的。
久而久之，就得了个太仆公的名号。
等王奇山收手了，刘舍上前问道:“大哥练的哪家槊术？”
“王家槊。”王奇山摸一把汗，颇为自豪地说道；“二弟啊，此乃大哥祖传的槊术，可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他手里的那杆长槊，舞的也很奇怪。
左边一个圈，右边一个圈，上面一个圈。
刘舍看了会儿，很是奇怪。
槊是马上功夫，每个领军将领都需熟练掌握。
王奇山，脚下在绕圈，手里的长槊也舞成圈。这般功夫，在战场上，除了格挡乱箭，还有何妙用？
刘舍开始练剑，边练边看王十里。
几天前，石塘桃林结拜时，王奇山送了他一柄唐刀，刘舍将回赠的，就是这杆长槊。
清晨，刘舍起床晨练。
王奇山早在花园里练着了。
他在练槊，将一条长槊舞得飞起，犹如一条黑龙，虎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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