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老神仙
“仙人找我下棋，我赢了，欲请仙人替我做一件事。输了，自断左臂。有三位观棋人作保，谁也不得反悔。仙人输了，我请仙人替我杀了宠仙。仙人却说，白云观登仙碑上，并无宠仙。”王奇山说到这里，指着论道台，笑道；“三局对弈，竟然是个仙人跳。竹林七仙，原来是如此货色。”
“仙人跳是什么？山涛跳了吗？”女王殿下问道。
“仙人跳……”王奇山这才想到，这个词，是花花世界的江湖黑话，南柯世界的人与仙，都不太理解；“仙人跳，就是仙人仗势欺人，哄骗凡人上当，食言以肥。”
瘦高道人道:“你的棋是有点意思，不如与吾手谈一局？若胜了，吾虽然杀不了宠仙，却能收你为徒。助你闯出下九重仙境。那时，你自去找宠仙的麻烦。”
“世人都晓神仙好……”女王殿下站出来，护住淳鱼。
她以手抚额，开始“装病人了”。
“你什么意思？神仙不好吗？”胖道人道。
“我只是念了半句诗，没有说好坏啊。”女王殿下笑道。
“世人都说晓仙好，下半句是？”瘦高的道人问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草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平生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便随人去了。”
女王殿下难得地没有只说上句，念了首长诗。
“这首诗，有点意思。”胖道人回味着。
“不是有点意思，是很有意思。”瘦高道人指着论道台；“他就是什么都忘不了。才弱了竹林七仙的名头。”
“输了就是输了。敢做不敢当就是仙人跳票，竹林七仙，也别赖在紫竹林骗人了。”又一位女仙人跨过丹溪，来的王奇山面前；“王十里，你若拜吾为师。吾必想办法，除了宠仙。”
王奇山看呆了。
三位仙人都收拢起仙灵之气，观之与常人无异。
这是个女仙人，是个异常美丽的女仙人。美的倾城倾国、出神入化，难以用言语去描述。
她刚一现身，桃林外的江左贵人，都屏住呼吸，气都不管喘了，生怕亵渎了她。
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样的美词，天上地下，只有她才配的起的样子。
“王十里，万万不可答应。甄仙人，看上的是你的诛仙手。她欲用你的诛仙手去……啊……”不知那里飞来一道白芒，打入丹溪右侧的五彩雾霭。
“原来，白云观的规矩如此之大，话都不让讲……啊……”又是一道白芒，丹溪右侧，又传出一声仙人的惨叫。
“王十里，你的金子，被宠仙劫了。”女王殿下看不下去了，吼道。
甄仙人的美貌，对美女无效。
“吾就是劫了你金子，怎么样？”宠仙出来了，在祥瑞崖之“瑞”字前，凌空而立，得意洋洋地俯视着王奇山；“二十箱金条，可换二十枚九转丹了。”
王奇山做悲愤状，冲甄仙人拱手道；“仙人当真能杀他？”
甄仙人傲然一笑，道:“他啊，我只要说三个字……”
“莫说！……饶命……”宠仙话语之中有被屏蔽的关键词，只说了半句，“嗖”地一声，消失了。
丹溪右侧，传出一阵哄堂大笑。
天空之中，降下一道洁白的烟柱。
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徐徐落下。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宠仙。
他与前三位仙人一样，都刻意收拢起仙灵之光，免得晃瞎江左贵人之眼。
“你与飞云，有何冤仇？欲取他性命。”老神仙立在王奇山面前，问道。
“仙人，不是我要取他性命，是他想要我的命。我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而为之。”王奇山道。
“飞云，你为何要取他的性命？”老神仙把宠仙拽出来。
“住持在上，非是飞云荒谬，乃这厮太过癫狂。”飞云将自己在觉余寺被王奇山枪击的事，说了一遍。
“你为何要去觉余寺要人？”老神仙又问；“你可知，如今是什么身份？”
“住持……”宠仙跪下，连连叩头。
“若不说，今后就不必说了。”老神仙语调、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
宠仙却吓坏了，犹豫，挣扎了片刻，低声道:“是小的荒唐，受那人蛊惑，才去觉余寺要人。”
宠仙的手指，指向李阀世子，李治。
“原来如此。”老神仙按住他，看向王奇山；“此事，错在飞云。吾令他给你赔礼，再令他重入下九重，再经受一番磨砺。从此之后，再不许他来江左镇。如此，可好？”
王奇山能说不好吗？却又不甘心，也不肯吃哑巴亏，硬着头皮道:“他还抢我一船金子。”
老神仙抬起宠仙的头:“可有此事？”
“这件事，乃宠仙连连叩头，再不敢说话了。
“你这畜生，越发胆大了。力士何在！”老神仙蹙起长寿眉。
半空之中响起风雷之声，祥瑞崖上闪出两黄衣大汉，凌空抓起宠仙，以铁链锁住。
“将他打入风云洞。”
黄衣大汉冲老神仙抱拳一诺，风雷之声又响，瞬间不见了踪迹。
“如此，可好？”老神仙又问。
这是……讹诈啊。
王奇山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拱手，谢大仙主持公道。
老神仙莞尔，道:“白云观是白云观，竹林七仙是竹林七仙。你们之间的事，吾不好说话。吾送你一玩偶，可替你挡下一劫。算是白云观的歉意吧。小友，听吾一言:可贪天之功，勿为渎仙天之事。”
老神仙走了，临走之前，在王奇山眉心点了一下，说了句明显针对甄仙人的含糊话。
他一走，论道台也不见了，小昆山丹溪的仙人们，都不见了，包括仙人跳山涛真人，与那位美得无法无天的甄仙人。
王奇山楞了片刻，内视本源境界。
百花盛开之中，红衣唐余丹身边，多出了一只活泼灵动的金丝猴。
它，就是老神仙说的可挡下一劫的玩偶？
王奇山怎么看，它都是个奸细啊。
“正是正是，你只是与山涛下棋，并无与竹林七仙下棋。”一个瘦高的仙人，也跳了过来。
“山涛输棋，不是竹林七仙输棋。”胖道士挺起胸膛；“山涛的棋艺最弱，不能代表竹林七仙。”
女王殿下急忙拦住他；“白云观是白云观，竹林七仙是竹林七仙。”
王奇山恍然，万万不可扩大打击面:“若竹林七仙都是如此言而无信的小人，所谓登仙入白云，就是个仙人跳。”
“话可不能这么说。山涛是山涛，竹林七仙是竹林七仙。”一位胖仙人跳过丹溪，来到王奇山面前。
他们，是三局棋的裁判，也是双方的保人。
“白云观并无宠仙。”山涛真人又道；“君教吾，如何杀一个不存在的仙人。”
“他还有一个名号，飞云真人。”王奇山又道。
“不是这个意思吧？”女王殿下眼睛深处闪烁着怒火，却面含微笑；“我听说，仙人跳是仙人以美色勾引你，以财货利益诱惑你，后行那敲诈勒索之事。山涛真人乃得道高人，棋艺虽然不怎么样，仙品与道德却一定是高贵的。你，万万不可乱讲。”
“他说，无法杀了不存在的仙人。”王奇山道；“他在侮辱我的智慧。若白云观……”
王奇山哈哈一笑，瞬移离开论道台。
他站在祥瑞崖下，解开身上的明黄色仙衣，黑色羽衣，*出左臂，高高举起。
“所谓君无戏言。”山涛真人很认真地说；“你方才说，要杀宠仙。白云观登仙碑上，只有飞云，并无宠仙。”
“这样也可以？”王奇山大怒，压下心头火气，问三位观棋人。
“宠仙是谁？”山涛真人拿出一只精美的小玉瓶，放到棋盘上:“这里有两枚九转丹。”
“莫非，仙人要耍赖？”王奇山抬起头，看看山涛真人，又看向三位观棋人。
“白云观登仙碑上，却是无有宠仙的名号。”三仙真人道。
“事关性命，当严谨慎重。”遇洲先生道。
天门羽衣陆间，则微微摇摇头，没有言语。
宠仙上面有大仙，白云观观主篯铿真人。
山涛真人惹不起，自然没办法答应王奇山的要求。
但是，棋局开始之前，双方已经约定好:王奇山输了，自断左手；山涛真人输了，付出一粒九转丹，答应王奇山提出了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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