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解
她的眉心，插着一枚红色的符咒。
那是，信则铃的安神符。
王奇山的心神，触摸到它的瞬间，安神符轰然散开，冲出海心石，冲向月轮，冲入本源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王奇山缓缓收功，蹲下身子，在海心石的底部，摸到了三个字，唐余丹。
陈掌柜收回手，道:“平时，有他们看着。若有事，会点燃三枚蓝色烟花。看到烟花，耽记的人都会尽快赶来。你要做的，是与他们站在一起。”
“我一定看好它。”王奇山站起身，沉声道。
“你知道她是谁吗？”陈掌柜问道。
“知道。”王奇山道；“她是耽记与江左镇的奠基人，十年前，在洛阳穿入这里的第一人，唐余丹。”
“羽林卫与青羽卫的校尉与都尉之中，除了周、吕、段，还有有两大姓氏。唐和李。八年前，唐余丹为了掩护丹溪学堂的学子们上山，在此处落于李八百之手。她拒绝进入李八百的洞府，做他的玩物。以符咒自插眉心而亡。化为这方海心石。
“第二天，十三位少年学子从山上下来，看到了这方海心石。在这里，他们舍弃了以前的姓氏，以唐为姓，发誓要铲除松岳唐，除掉李八百，为老师报仇。被称为十三唐。羽林卫统领唐武，是十三唐的带头大哥。若这里有事，他会第一个赶过来。”
陈掌柜顿了顿，又道；“他们，只能对付江左贵人与江湖人。若仙人来了，只能靠你了。”
“她……还能复活吗？”王奇山问。
“信则铃说，若要她复生，有五个条件:一点英灵，十载香火，万众敬仰，十万血食，仙人修为。这里，封存着她的一点英灵。只要凑齐十万血食，唐余丹即可破石重生。。”陈掌柜长出口气，道；“我们不久之前才搞明白，只要有一点英灵，十万血食，仙人修为，她就能复生。十载香火与万众敬仰，都可以一方山水之中的灵气替代。”
王奇山闭上眼，重又沉入本源境界。
百花盛开之中，“唐余丹”依旧坐于琴台之上，以一枚七巧针拨动琴弦。
王奇山听不到古琴发出的乐声，本源境界内的莫名韵律，当由此而起。
仔细观察，“唐余丹”腰部以上的以接近凝实，腰部以下，却还有些飘忽不定。
“修炼盗天决，是为了守护海心石？”王奇山睁开眼。
“所以，她才不好意思。她需要盗天决助力，才能破石而出。”陈掌柜看着水月如画观，拍拍手，走上丹溪路；“走吧，去驿站。”
王奇山默默地跟着，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心事。
唐余丹，花花世界的汉服女孩，第一个穿来南柯的世界的人。王奇山曾经以为她是耽妃，后来认为，她是殴雪君。
但是……
江左驿站门前，挂着两盏风灯。
儒雅楼的搅一搅组合，分列左右。
看到陈掌柜与王奇山，他们轻轻推开驿站大门。
乐小炮已经提前赶到，在驿站庭院内转悠。整个驿站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穿过驿站，进入山下竹林，没多久，看到了一座古朴的石木建筑。
它看上去很普通，如一所乡间民居，只有一个半亩小院，三间堂屋。
木质的院门上，挂着一副竹匾，上有“山水道观”四个清秀的大字。
西部骑士店的野民与外科主任，各提个背囊，站在门前。
陈掌柜看看天上的星辰，说道:“开始吧，宁肯慢一些，也不要留下痕迹。”
野民脱下骑士靴，穿上一双黑色的袜子。外衣也取下，露出一套紧身服。
外科主任也是类似的装扮，他从背囊中拿出一方白色丝帛，等野民推开院门后，小心地铺在地上。
王奇山看着他们探查山水道观，问道:“信则铃，住在这里？”
“这里是唐余丹的香堂，里面有她的牌位和神像。这些年来，信则铃占住了这里，也就制约了耽妃和耽记，隐隐左右了江左的局势。信则铃一向独来独往，行踪诡秘飘忽不定。我以小人之心测度，他不会轻易放开这道限制，唐余丹重生那一天，或许会有变故。我们，需要多收集一些他的资料。”
院子里，野民和外科主任一寸一寸观察着地面，将一块又一块的白色丝帛，缓缓铺向香堂。
“两个月前，我回去了一趟，把孔琳带了过来。”陈掌柜脱下鞋子，走进院门；“那是个意外，我原本想把苏老师带回来。最后关头出现了宿主反噬，才把她带了过来。所谓距离产生美，站在远处，才可以更为全面地观察、了解那个世界。花花世界，就要崩溃了。”
“啊……为什么？”王奇山也穿着袜子，跟着他身后。
“无名古卷上有九图预言，在花花世界，前七个已经兑现了。”陈掌柜拉着他的手，在院门口坐下；“若相信无名古卷，认为第八、第九张图也会变成现实，花花世界将变成另一世界。他们，将拥有整个世界，重整人类文明秩序。”
“他们是谁？”王奇山抑制住心里翻腾的巨浪，问道。
“他们也是人，就要成神了。因为无名古卷，你才来到了这里。因为无名古卷，我不得不冒险回去看看。我看到了人工智能，看到了基因技术，看到了一张笼罩世界的大网。”
“互联网？”
陈掌柜点点头；“南柯世界的贵人们，为什么要争夺人口？他们需要人去打仗、去开拓、去种植，去制造，去侍奉他们的生活。无名古卷预言，若这一切都可以被机器取代，若战争不需要士兵去冲锋陷阵了。以生物自私自利的本能意愿，人类就变成了消耗资源的寄生虫。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将有计划地整合花花世界的人口结构。”
“基因技术？”王奇山大惊。
“无名古卷第六图，商人为了争夺人口，举起了两面旗帜。一面是自由、一面是平等。无名古卷第八张图，商人用瘟疫，杀死了七十个人。那张图上，原有九十九人。能活下来的，不是美人，就是制造美丽的人。花花世界的基因技术，可以轻易地制造出具有指向性、针对性的瘟疫。”
“可是……他们说，人工智能才是人类最大的威胁……”王奇山不知说什么好。
“人工智能不是威胁，是工具。它们，不可能具有自主意识。有威胁的，是掌握、控制它们的人。无名古卷第九图，瘟疫过后，世界只剩下十二座城市。分属十二神使家族。城市之外，农田变成了森林的草原，有狮子和狼群，有羊群和牛群。牧羊犬生出翅膀，在天上飞。商人，坐在云端，抓着一张布满世界的大网。”陈掌柜微笑着看着他，问道；“这幅画。这个预言，你相信吗？”
王奇山呆呆地看着他，张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有迹象表明，信则铃与无名古卷有关联。我们，要好好看看这里，认清这个人。”
由于没有丹药，又不敢胡乱抽取地气、盗取天机，进境就十分有限。
这一次，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本源境界内多了一丝莫名的韵律。
王奇山左手无名指微微颤抖，双眼之间的印堂穴有些麻痒。
这，是盗天决第二层神功，天机眼即将觉醒的预兆。
从中周回来后，王奇山每天午夜，都要找一处安静的所在，练几遍盗天决。
“陈掌柜，久等了。”王奇山轻声道。
“从现在开始，你最主要的任务，守护好它。”陈掌柜扶着海心石，郑重地说道:“万万不能让人伤了它一丝一毫。”
王奇山盯着这块石碑样的石头，有些不明白。?两个月前，女王殿下也在这里，也是这般怜爱的抚摸海心石，也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王奇山跟过去，进入本源境界，看到百花盛开之中，“殴雪君”变了，变成了身穿红色汉服，巧笑莹莹的女子。
她坐在琴台旁，以一枚七巧针，轻轻拨动琴弦。
王奇山不敢太过分心，将心神分出一丝，试探进去。
海心石内，有个陷入沉睡的女子。
“背面。”陈掌柜道。
王奇山转到海心石后面，双手按住冰冷的石头。
他背着双手，面向不远处的水月如画观。
王奇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看到竹林深处的一点灯火。仔细观察，发现乐小炮与儒雅楼二房的打奶组合，隐身在止步碑附近。
“运转盗天决。”陈掌柜按住他的背心。
王奇山调整呼吸，将心神沉入丹心，又缓缓上移，进入识海空间，缓缓启动盗天决，寻到那莫名的悸动，把自己的气息融入江左山川地气。
一丝清流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化为海心石的影子，逐渐出现在识海的正中，月轮之下。
午夜过后，翠湖畔静了下来。
王奇山好容易送走两位贵女，来的海心石旁。
陈掌柜已经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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