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计划

“此一时彼一时也。”王奇山不知该说什么。

当年的清茶恋情，一直埋藏在罗妃的心底。这一刻，才完全放下了。

“他，是不是做江夏王？”罗妃低声问。

从江夏顺江而下，东行百里是鄂州。过了鄂州再百里是浔阳，就到东吴的地盘了。

王奇山对船夫父子说，只要过了鄂州，再赏他们十金。若能顺利到达浔阳，这艘画舫就是他们的了。

船尾传来一声惊呼。

王奇山牵着罗妃的手，急忙过去查看。

船夫指着水中，叫道:“妖怪！妖怪！”他的十五岁的儿子，吓得缩成一团。

“妖怪在哪里？”王奇山问道。

“它要勾仔仔下水。”船夫指着船后的水中。

王奇山盯着那处看，什么也看不到。他为了给船夫父子壮胆，冲着那片水面开了一枪。

寂静的江水之中，忽然跃起一条黑影，想着船头扑过来。

“黑燕……”王奇山一眼就认出了黑影的身份，扣动扳机，将左轮内的五颗符文弹连续射出。

黑燕闷哼一声，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落入水中。

画舫被一股烟雾笼罩了，这一组符文弹的最后一颗是*。

可惜，画舫在大江之上。没多久，画舫就驶出了烟雾区。

王奇山取出装弹器，正在给左轮换子弹。

却看到夏台明灯不知从哪里瞬移了过来，将船夫父子，踩在脚下。

“王十里，你以为你能跑多远？”剑光一闪，王奇山右手一麻，左轮到了夏台明灯手里；“这只火铳，倒是很特别。”

“你要如何？”王奇山沉声问道。

“不如何，保护青莲部落入黄家之手。”夏台明灯收起右手长剑，左手的左轮，漫步来到罗妃面前；“青莲，跟我走吧。”

罗妃紧紧抱着王奇山胳膊，低着头，不言不语。

“王十里离开了江左镇，就是一只落汤鸡，嘣踏不了几步。黄家的人已经知道了你就是持玉之莲，他们人，马上就赶到了。你跟着他，坐着这艘画舫，逃不了多远。”

王奇山抱着罗妃颤抖的身子，问道:“黄家如何知道持玉之莲？”

“还不是你！”夏台明灯恼怒地看着他；“若不离开天心观，他们也不会知道。”

“胡扯八道。”对于这种说法，王奇山根本不信。

江左镇传来的消息是，持玉之莲已经入了水月如画观。玄机道当众说，将庇护罗妃三年。

“持玉之莲逃离江左镇的消息，是七爷故意传出来的，半个时辰前才到江夏。但黄家下午就知道了。他们的消息来自黄亦。江左驿站的站长，是黄家的人。”夏台明灯伸手一招，黑燕驾着一艘快船过来。

他的左腿与左臂受伤了，不是很方便的样子。

“我得到消息去找罗妃。若不是你，我已经带她出城了。”夏台明灯伸出手；“王十里，你再拦着，就害了她了。”

王奇山看向罗妃，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耽妃在江左镇演的那出戏，只能瞒一时。或许“扫扫干净”行动结束没多久，消息就泄露出来了。

那个时候，北门码头是人太多了，即便是女王殿下，也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

怪不得耽妃不用黄亦，原来，他是江夏黄氏的人。

罗妃跟着他，肯定逃不过黄家是追击。夏台明灯，或许能带着她闯出一条生路。

“我不走。”罗妃感觉到了王奇山的身体语言，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我若在，你能活。我若走了，你……”

我若在，你能活。

王奇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们若落到黄家手里，罗妃与自己的性命相威胁，黄家或许不会把他怎么样；大概会当成一个控制罗妃的筹码，好生关押起来。

如果罗妃跟着夏台明灯走了，他这条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带他一起走。”夏台明灯当机立断；“我保证你和他的安全。”

“我不相信你。”罗妃第一次正眼看夏台明灯，正色道；“你若能带他一起走，就不会瞒着他去找我，对我说那样的话。”

“公主，您快与公子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白燕出现在黑燕身前。她的伤处在右臂，与黑燕相得益彰，都恨恨地看着王奇山。

西边，出现了两艘快船的。船上的人举着火把，互相吆喝着，包抄过来。

北面的快船较近，黄原举着一盏风灯，手持宝剑站在船头。他的身边，是数位举着精钢劲弩的黄家武士。

南边的快船在绕圈子，切断了他们靠岸的线路。

“要来不及了，你……与他走吧。”王奇山艰难地说。

罗妃是汨罗公主，江左第一美人，是利益场中人。见识与眼光，都要比他高明。已然认清楚了眼前的局势，看明白了夏台明灯要做什么。

无论如何，罗妃与夏台明灯之间还有一份清茶恋情，不会太过为难她。

这时，大江的东面也驶来一艘快船。船头高悬“张”字灯笼，却是江夏将军张岳的巡江快艇，迎面拦住了画舫的去路。

“十里，你怕死吗？”罗妃抬起头，盯着王奇山的眼睛。

“谁不怕死呢？”王奇山摇摇头:“我，不值得你如此。”

“在逍遥洞府，你跳进火海救我时，怕死吗？”罗妃又问。

“那时，没时间想。”王奇山与她对视着。

“我想好了。”罗妃抽出一柄短剑，抵在自己胸口；“韩公子……”

“铮铮……”一阵弩箭袭来，黄原让人放箭了。

夏台明灯挥剑挡住，怔怔地看着他们，叹息一声:“你们，保护好公主。”

他唰地抽出长剑，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北边的快船上。剑光一闪，放倒了八个弩手，转身，利剑刺向黄原。

几乎同时，黄家的另一艘快船上，也出现了一条持剑的人影。

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大江。

黑燕跃上画舫，与白燕一左一右，护住罗妃。

“你这人，倒是心狠手辣。对我也下得去手。”白燕漫步走近；“你现在没有火铳了，还能怎样？”

“我有唐刀。”王奇山抽出唐刀，刷地一声，玩出个华丽的刀花。

黑燕做不屑状。

夏台明灯动手较早，结束的却没有南边快，他不忍对黄原下死手，耽误了一些时间。

南边，另一艘快船上的杀戮已经结束了。

一道人影瞬移过来，上了画舫。紧接着，夏台明灯也回来了。

他们在画舫船头对峙着，彼此都很忌惮样子。

东面，江夏水师的快艇升起战旗。

一身着战甲的男子，举着长矛远远喝道:

“韩重阳，我要杀了你。”

一个江左五国之中的小国南吴，另一个是占据了就豫章郡的东吴。

罗子国地处南吴与东吴之间，为了自身的安全，罗子国国君把两个美丽的女儿，分别嫁给了两个吴国国君。其用意，是希望能一起对抗襄阳王。

王奇山笑道:“一场黄粱美梦而已。他，大约只是黄氏家族手里的一杆枪而已。成了，江夏不会是他的，败了，他是最好的替罪羊。我们莫在说他的事，说说你姐姐，东吴王妃。”

“青玉姐……六年没见了。二哥说，她有了一双儿女……”罗妃看向东方。娓娓道来。

南柯世界，有两个吴国。

船夫是一对父子，他们说这种画舫船体扁平，最怕大风大浪，不能在大江之中长途航行。

王奇山来自花花世界，罗妃锦衣玉食惯了，可说是两个真正的江湖菜鸟。

他们现在只想离开江夏，管不了许多，让船夫只管顺流东下，向着江南方向去就是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船夫父子拿了王奇山十枚金币的赏金，不管不顾地将画舫驶入的大江。

“你也看出来了？”王奇山抚摸着罗妃细软的手腕。

罗妃吃痒，躲了几下，轻声道:“五年前，他去见我，曾说过与黄氏家族联络好了，要请二哥帮忙攻打竟陵，引开江夏的大军。助他打下江夏。二哥传书，让我不要理会他。”

“船夫说，过了这段大江，或许会遇到妖物。你，怕吗？”王奇山左手与罗妃相握，右手举着左轮，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怕，也不怕。”罗妃看着远处的灯塔，幽然道:“当年，韩公子把我从洞庭湖里救出来；如今，还是他，逼得我们浪迹天涯。我，再不欠他什么了。”

十金，比他们一年的收入还要多。

画舫二层，客房内。

蛇山是下有郡守府，是江夏的行政中心。江夏将军府在龟山，是军事重地。来往都有生意。

王奇山为了躲避夏台明灯，出重金买下的这艘画舫。老鸨贵龟公带着他们的人，已经被赶下的画舫，拿着金票不知去哪里快活了。

王奇山与罗妃隔案对坐，收握着手对视良久，忽然都笑了起来。

“罗公子，让你受苦了。”王奇山歉然道。

“王兄客气了。这几天虽然累了一些，却是我最快活的时光。”罗妃一双妙目，储满了柔情；“能遇见你，是青莲三生修来的福分。”

南柯十年，九月十四日凌晨。

一艘画舫驶出江夏，进入了大江航道。

这般画舫，多在江南的蛇山与江北的龟山之间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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