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猎天下

不过仔细想来，今天和刘凭海的相遇是不是也像极了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

先是她假扮男儿身前往燕安城，然后是在路上携带的银两被人偷了，遇到顽童欺侮她，气急之下轻轻打了顽童几下，然后饿的受不了了，在面谈上遇见了面前这个名为刘凭海的公子。

再然后，便是遇到恶霸屠夫的刁难，刘凭海仗义出手相助，为自己解决了不小的麻烦，又送了自己不少东西，还请客吃饭，可以说是极重的情意了。

......

深夜十分，刘凭海和郝半歌在客栈的房间当中讨论着。

从酒楼出来之后，他们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绝对没有到开一间房的程度，之所以待在同一间屋子里，是因为刘凭海想要和郝半歌彻彻底底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说要帮郝半歌刺杀东越使臣，刘凭海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准备去做。

而郝半歌一开始下意识是抗拒的，因为太过危险了，她觉得不能把刘凭海拉下水。

刘凭海无奈之下，只能编造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那就是燕赐王朝的首辅顾言和他有深仇大恨，他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郝半歌，更是为了给顾言制造大，麻烦，他和她应当是合作关系。

郝半歌一开始自然是不信，但在刘凭海说出顾言和如今燕赐天子之间的一些密事之后，她也不得不相信了刘凭海的确是和顾言有仇。

既然刺杀东越使臣是符合他们两人共同利益的事情，那就不存在什么拉不拉下水了，两人很是愉快的结盟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即是共同图谋一件大事的盟友，又成了男有情女也稍微有些意的暧昧男女，气氛妙不可言。

刘凭海旋即询问了郝半歌刺杀东越使臣的目的。

郝半歌现在完完全全不怀疑刘凭海别有用心，因为先前刘凭海已经为了表达诚意发过誓了，要知道天道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如果武修发誓之后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所以对于刘凭海的询问，郝半歌自然是和盘托出。

深夜客栈房间当中烛火蓦然一跳，郝半歌就在这样旖旎的环境下，将她为什么要刺杀东越使臣的愿意告诉了刘凭海。

“其实真算起来，我应该算是东越天子的侄女。”开头郝半歌的第一句话，就让刘凭海虎躯一震。

早该想到的。

东越的皇室姓氏，可不就是郝姓么？

郝半歌缓缓诉说，刘凭海在她的诉说当中，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点来说，郝半歌的亲生父亲是东越上一位皇帝，东越武帝的第七子。

只不过她的父亲是越武帝酒后和宫女所生。

这种情况在上辈子古代历史当中也经常发生，君王酒后忽然来了兴致，宠幸了一名貌美如花的宫女，而后宫女恰好就怀了龙种，母凭子贵，直接就成了贵妃。

譬如一生只爱一个人的专情帝王明孝宗，他差不多就算是这种出身了。

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因为其母亲出身的关系，郝半歌的父亲并不受越武帝的宠幸，他的母亲也经常受到后宫当中其他贵妃的冷嘲热讽甚至侮辱。

可以说，郝半歌的父亲对于东越皇宫没有一丝留恋。

再后来，她父亲在十七岁的时候随着越武帝巡视江南，却没成想回到皇宫之后，郝半歌的奶奶居然被其他的贵妃联手给害死了。

虽然对此太医给出的解释是因疾病复发身亡，但她的父亲一点都不信，只可惜他一个无权无势又无修为的落魄皇子，压根就没办法为母亲报仇。

尤其是在越武帝，还隐约有些袒护那几位贵妃的时候。

郝半歌的父亲心灰意冷，对于宫墙再无任何眷恋，身为皇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皇子的荣耀，平日里被兄弟姐妹们嘲讽血统下贱也就罢了，没想到母亲居然都会被人暗中谋害。

终有一日，郝半歌的父亲再也受不住了，直接就逃出了宫墙，从此消失在了江湖当中。

郝半歌说到这里，泪水早已是夺眶而出，梨花带雨，显然是心疼极了父亲。

刘凭海自然舍不得郝半歌流眼泪，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温言安慰着。

郝半歌没有继续讲述下去，但刘凭海大概也是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她的父亲在逃出东越皇宫流浪江湖之后，必定有了奇遇，或是如同他一样得到了前辈先人留下的功法秘籍，或是遇到了名师。

要知道，皇子叛逃国家，这绝对是一件极大的事情，越武帝肯定会龙颜大怒派人捉拿他，但是时至今日，郝半歌的父亲都没有被捉拿回去，甚至还娶妻生女有了一个那么漂亮无邪的女儿，这足以说明，她的父亲是一个绝世高手。

刘凭海忍不住换位思考，把自己站在郝半歌父亲的位置上去想问题，如果他是郝半歌的父亲的话，母亲被父亲的其他女人害死，父亲还在袒护他们，刘凭海也会觉得极为不公平，他一定会想要报仇。

那么接下来，郝半歌和他父亲要在燕安城当中刺杀东越使臣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无非就是复仇二字，整个东越皇室都亏欠了他们父女，郝半歌的父亲自然要竭力报复。

不过在眼下，刘凭海怀抱满脸泪水的郝半歌，在这种红烛光影的旖旎气氛下，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在他的心中，只有四个字，天作之合。

郝半歌的出身与他何其相似？

刘凭海身为燕赐王朝先皇之子，当今天子的同胞亲弟弟，却不能享受皇家荣光。

郝半歌身为燕赐王朝先皇的孙女，如今东越天子的侄女，同样也不能享受到血统带来的荣誉和地位。

两个人的出身遭遇简直是一模一样。

天涯同时沦落人，眼下刘凭海对于郝半歌，可以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将心比心，因为刘凭海自己经历过这些东西，经历过皇室的尔虞我诈，经历过帝王家的无情，他才会更加心疼郝半歌。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缘之一字最是难解，刘凭海不得不相信，在九天之上一定有以红绳相系男女，前世就要注定今生缘分的月老，他和郝半歌这辈子是注定要相见又相识的。

人有了牵挂之后，动力也会越来越多，眼下除了三位叔叔，除了皇宫当中的亲生兄长之外，刘凭海又多了一个牵挂。

那便是眼前已经哭累了昏睡过去的郝半歌。

刘凭海望着怀中脸上犹有泪痕却已经入睡的佳人哭笑不得。

君子不能趁人之危，刘凭海虽然心中悸动，却也不会圣洁的像仙女一般的郝半歌在这种情况下生出非分之想。

稍稍思索之后，刘凭海轻轻将郝半歌放在床榻上，走到书桌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两行小字。

“郝姑娘，明夜再相见。”

写完之后，刘凭海便退出了房间，按照郝半歌先前所说，她的父亲会在明日到达燕安城，那么刺杀一事，最起码也要在后天了。

他明天一早，要先去东野尚书的府邸和浮生庄的队伍集合，然后到晚上再来会见这个未来岳父。

一想到明天就要和郝半歌的父亲相见，刘凭海也忍不住有些虎躯一震。

一个落魄皇子成为了绝世高手，一个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东越皇室的男人，这一定是一个奇男儿。

爱上那么一个男人的女儿，还真有些压力呢。

至少已经让郝半歌明白了他的情意。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追求自己心中的女神了。

说到底，郝半歌也只是一个不到双十年华还未嫁人的少女啊，此时面对刘凭海丝毫不掩饰的告白，她不得不承认，她也许没有立马答应下来对方的心思，但的的确确的是没有丝毫的方案。

刘凭海一直在注视着郝半歌，瞧见对方这幅模样，大概也是明白些许了，如果她对他刚才的举动反感的话，只怕现在就会直接弃桌而走了吗？

但是她没有，这最起码就能说明郝半歌没有反感他，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总算是跨出去了。

羞死了。

郝半歌螓首微微低着，不敢抬头，如青葱般的手指头放在衣角扭捏。

与她娇羞的表现不同，刘凭海则是极为开心和温暖，重生到这方世界数月，经历过勾心斗角，经历过被人欺辱，经历过万众瞩目，却唯独没有经历过当年郭襄在风陵渡口初见杨过的那种感觉，眼下他总算是感觉到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一开始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就愿意为自己出头，的确是难得呢。

少女啊。

所以一时间郝半歌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她对刘凭海的感官并不差，甚至因为对方再一再二再三的帮她，反而还留有极好的印象。

情之一字，果然有一种独特的魔力。

这些年郝半歌虽然和父亲一直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但是在她父亲的保护下，她内心当中属于少女最美好的那一份善良和天真无邪被保留的很好，所以哪怕见惯了人间疾苦，她也是有属于她的纯良的。

如果现在用三个字来表达郝半歌的心情....

那就是....

但，遇到这种情况，还真是郝半歌人生十九年当中的头一次。

以往她和父亲出门在外，虽然不会易容，但用粗布麻衣来掩盖自己的长相也是正常，还经常会刻意在脸上化一些看起来极丑的妆容，所以这些年来她极少遇到刘凭海这种直言对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就算偶尔会有，也会被父亲吓住然后退走。

眼下父亲不在身边，由她自己来面对男儿的情意，可以说是郝半歌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何止是明白了？

话都说的那么清楚明了了，郝半歌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绝对不傻。

只是令她诧异的是，以往只在说书先生嘴里才听说过的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居然拿就切切实实的发生了，而且还正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居然成了别人一见钟情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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