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年史

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下人，高声在那嘶吼，参事看着李本嗣，李大知府没有吭声，不得已，他耐着性子问道：

“你是哪家的？好不晓事！”

王七不搭理他，热情拉住李本嗣的手儿晃个不停，把知府大人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念其自己人才没甩开，王七满脸沉痛，

“姑娘存心让大伙不好受……”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司衙主厅里，江兴派来的另一名官员脸色苍白如雪，他和他带的人一见门外情形，立刻吐得稀里哗啦，甚至苦胆水也给呕了不少，这贸易司太他妈的邪门！

“你一介白身，又是女流之辈，竟然罔顾朝廷规制，擅自调用存银，又强行插手府衙运作，最不可饶恕的，是你同绑匪的交易，朝廷颜面威风何在！今后官府该怎样面对天下百姓，你说！”

一声声严厉呵斥，该员怒不可遏，不单是程绣做出的匪夷所思事，连她此时的态度，也给该员的火气上添了一瓢油，程绣压根就不现真身，叫人抬了座屏风，自己藏在后边，美其名曰：男女有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知府大人和名望士绅突逢大难，加上数十条无辜人命，是区区银两所不能衡量的。”

“什么，你视法令如无物，还敢大言不惭！”

“大人欲何为？”

程绣不接他的话茬，该员感受到其浓浓的蔑视，心头却闪过门外风光，打了个寒战，露出一丝怯意，

“本官受上级指派，在程主事不在期间暂理司衙，请xiǎo jiě配合。”

“敝司的统属大人不会不懂，我的事自有相关方面处置，不劳大人和江兴的各位大人费心，为敝司安，我已行过一次军法，不愿再行军法，大人请吧。”

见江兴来人只是礼貌客气，程绣用不着也不想给他面子，直白的吓唬一通便将人赶走，这个官比去府衙的人晚到，得知的消息更多些，满心以为能抢班夺权，谁晓得到门口就被吓得气势矮了半截，结果屁事没干成。所有打算来闹场子的人都被硬软兼施的轰回江兴，朝廷处置下来之前，两地大体局面不变。

不久传来消息，劫掠陵城官民的悍匪被江南水师歼灭。

程绣第一时间以府衙司衙的名义给江南水师去函，收到讯息的官军整备好战船，于贼船逃逸的江道埋伏堵截，双方碰了个正着。

贼人行船的都是各地招来的湖盗江匪，水上勾当精熟，然而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哪比得过江南水师的老水鬼们，四艘战船围住目标，官军不近战不跳帮，用远程器械朝对方泼洒火油，随即抛射火箭，无计可施的悍匪要么跳船，要么烧死在船舱，在水师官兵的刻意为之下，一个活口不剩。

由于江流湍急，贼船上的银子只捞起大约三分之二，程绣同李本嗣商议后，大方划出一笔用以补偿水师的耗损，到头来收回的银两只余半数，衙门马上填仓，损失惨重的士绅们没有表示异议，银子再好，哪有命好。

王七完成程绣交办的任务，倒也没花多少精力，陵城的头面人物和李大知府已有深厚的利益关联，该办的事他们比王七办得更好，忙活了一下下，他总算脱开身去自家的宅院。

“恭喜发财。”

笑嘻嘻拱手的王七讲着不相干的话，洛宇愣神，才从鬼门关里爬回来，怎地好像过年……离过年还差几个月。布可双手前伸，一副叫花子讨钱的模样，

“恭喜发财，大哥给两个子吧，家里揭不开锅哩……”

小丫头反客为主的本事练得杠杠的，王七一口痰堵在嗓子眼，咳了半天。

江南贸易司门口不见一个路人，普通百姓宁可绕远路也不想打这儿过，不管值守还是进出，人们全部看脚，没有哪怕稍微抬头向上的举动。前次挂在门杆上的头颅够吓人，好歹是陌生面孔，又做了防腐处理，除了狰狞点扭曲点带点不正常的颜色之外，其他的……还行。

这次不一样，头颅的主人大家熟得很，七窍流血也还将就，可头颅经过几天晾晒，开始烂了……而下方的半截脊骨像布条似的随风飘扬，那种能把人吓出病来的场景……

“民意不可违呀！”

随后陵城内的头面人物先后赶来，痛心疾首的缠着参事疾呼，参事一张嘴巴哪里抵得过悠悠众口，最后狼狈不堪的表示已认真听取各位父老乡亲的言论，将及时回禀上级，这些“民”

们才放他离去，王七悄悄从人群里溜走，颇有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你们打的好算盘！

李本嗣装模作样的说道：

“多亏救援及时，本府才从贼人手里脱身，少许纷杂也都平息，本府的安危令江兴诸位同僚挂念了。”

“大人哪，你舍己救了我们，还要受这无端的责难，天老爷你睁睁眼吧……大人，乡亲们都来了，都来看你了……”

呼啦啦的涌出一帮平头百姓，将李本嗣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鞠躬有的下跪，个个激动异常，参事没留神，被推倒在地，

瞒是瞒不过，李本嗣干脆实话实说，参事一把抓住其中的lou dong，帽子随之扣上，气得知府大人一时无语，

“大人恰逢无妄之灾，却挺身而出，同贼子据理力争，没有大人的抗辩，我们这些落入虎口的可怜人怎能活得了哇……”

老子就站在这里，你能怎样，当着老子面夺老子的权吗？

知府大人一点机会都不给对方，如果他识趣，应该马上滚回江兴才是。参事也是guān chǎng的滚刀肉，迅速变换表情，笑着拱手，

李本嗣打了个哈哈，参事单刀直入的向他宣布总督府决策，陵城一切事务都由参事接手，里外的混乱要尽早平息。

大概江兴那边也没料到事情解决的这么迅速，他们以为现在的陵城一片大乱，上下离心离德，家家闭门防贼。

“李大人平安归来，陵城幸甚，江南幸甚耶！本官代江兴同僚们对李大人致以恳切的问候，本官来时听说有人动用了官衙的库银，此事是真是假？”

“是真。”

“无令动用官银可是大罪，李大人莫不是拿这官银与贼人做了交易？为一己之私而违反规制，大人不妥……”

知府衙门一早便迎来了江兴派出的官员，这边消息传得够快。来人是真正的如假包换的总督衙门参事，参事大人板着脸进了府衙，好不容易安歇一宿的李本嗣打着呵欠走进正厅，参事的脸色更加难看。

“如此变故，李大人还挺悠闲，本官佩服。”

“本官是忙里偷闲，让大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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