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年史

“眼下银子就这么多，众位老爷家里的份子有多少，几时到，全凭天意，你我是做不了主的。”

王七伸出手，食指竖起，朝上方戳戳，头领哪里满意他的马虎眼，一拍桌子，轻蔑的说道：

“你当老子是三岁毛孩子，大名鼎鼎的江南贸易司，难道是摆着好看的！”

“他说的是真的，江南贸易司的银子一分也动不得。”

李本嗣突然有了精神，他替王七作了辩解，

“先帝当初设立贸易司衙门，未免没有临起之意，所以该衙主官品级高过本官，却做成了官不官民不民的样子，江南贸易司是朝廷在江南的命脉所在，直属中枢和宫内，各处管制极严，先后几任主官因银子的事倒了大霉，实话告诉各位，整个江南官府，无一人能插手贸易司内事，望各位莫要强求。”

知府大人竟然也帮腔，头领看向另外的肉票，

“各位英雄好汉们，李大人说的在理……”

“司衙有严令，不得参与地方事务，万望诸位谅解啊……”

“小老儿也想活命，不敢欺瞒大王们哪……”

这些哭丧着脸的软蛋应该不会胡言，头领打定主意，不客气的赶人，

“爷们反正是要回家快活，有没有银子不重要，过了今天，就是有银子也没卵用，跟你们头儿讲清楚，滚吧！”

王七又独自一人划着小舟回到官船，上得甲板，他长吁短叹的摆出无病shēn yin的架势，程绣不耐烦，叫人丢他下海，王七打了个激灵，马上恢复正常，

“银子，他们只要银子，他们只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程绣没好气的转身，看来肉票们多半无事，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得瑟。紧紧跟上，王七再次低声问道：

“姑娘，船上的银子还给不给他们？”

“给，先安他们的心思。”

“姑娘，这可是官银，姑娘是不是该为自己打算？”

“哪有那么多的打算，做事情怎能瞻前顾后！”

提醒全然无用，程绣喜欢冒险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天不可能次次让她如愿，王七摇着头去看另一侧的江面，但愿押送银子的船只早点到来。

等到下午，后续船只终于带来了大批银子，程绣事先的布置很有效，有人被掳的人家拼命筹借，一晚加半个白天凑了近四万两银子，匆忙之间已达极限，王七想去装银子的船上看看热闹，

“看住他，敢不经命令下船立杀，运银子时敢碰银子，那只手碰砍哪只，不要怕麻烦，每回一次搜他一次身，只要搜出不该有的东西，和石头绑一起，扔进江里喂鱼。”

程绣针对王七的龌龊诡计下达相关指示，方方面面堵得严实，令王七找不到一丝下手的机会，他只得悻悻的爬在程绣脚边，时不时吠上一声……

还是王七来回跑，悍匪们对银子的数目极不满意，王七表示，他们可以现在宰了连同他和知府大人在内的所有肉票，或者等银子到手后再宰了连同他和知府大人在内的所有肉票，外边的船便会缠住他们，不死不休，直至江南水师将他们送进江底和王八们同游。

悍匪们最后勉强答应，不然什么也捞不到，王七大度的拍胸脯说可以先给银子后放人，他已经带来第一批，王七的诚意消去了悍匪心头不满，双方商定，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折腾许久，王七在寒风中满头大汗的划着舟运来最后银两，头领用力拍了下李本嗣，

“对不住了我的知府大人，弟兄们要不是断了炊，也不敢劳动你老人家的大驾。”

李本嗣连连苦笑，头领又对王七说道：

“你小子有种，是个厉害人物。”

“我算哪门子厉害，各位大王里边，有山上的好汉，有水面的蛟龙，有草原的神射，能把你们聚集在一路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厉害。”

王七哈哈一笑，搀扶李本嗣上了小舟，身后的贼船一刻也不耽搁，扬起帆就跑，得脱大难的知府大人仰头长叹，

“程主事不是去了京城吗，到底是哪位大人这般好手笔？”

“除了我家姑娘还好有谁！大人以后当记挂记挂姑娘才是。”

头领喝止住悍匪们的恶骂，瞅王七的目光不善，

“你就拿这样的瞎话来骗爷们吗？”

“放你娘的屁，都干着官府的勾当，哪地的银子不是银子……”

“他妈的什么司不司的，老子们上次要不是栽……”

“闭嘴！”

“你他娘的威胁不了老子，说吧，你们打算出多少银子？”

“知府衙门计有万余两官银，昨夜分出一些给各位打打牙祭，剩下的嘛，大王们想几时要都可以，至于各位老爷家里能筹多少，这个……我不知道。”

王七将数目说开，末了，他又好言的劝解，

“江南贸易司主理江南几项大宗赋税，银钱如流水一般，可惜……一分一厘也动不得，大王打错算盘了。”

周围又是一通大骂，

头领示意安静，他不像其他人那么暴怒，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拔出刀插在桌上，

“不要以为随随便便两句老子就向你们低头，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是趟过血滚过刀的，爷们早就不把性命当回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只有银子到手，才不枉爷们的辛苦。”

“各位大王闹出这等惊天事，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府衙以后也好过不得，知府大人早点回去，对上边做点遮掩也是好的，你们早作安排，说不定能逃得一条活路。”

一番赤果果的恫吓激怒了周围的悍匪，有人拔出刀子在半空挥舞，有人恶狠狠的瞪着王七，

“唉！本官落得于斯，时运不济也好，辜负朝廷也罢，本官什么都不在乎了，各位请随意，成全了本官的忠名吧。”

麻木不仁的李本嗣却添上一句感叹，其他的肉票一听，个个惊慌失措，有人低泣有人哭喊，也有人叫嚷着要用银子赎身，舱室内乱成一片，看着露出死志的李大知府和微笑的王七，头领依旧在那狂吠，不过态度似乎软了点，

“他妈的，这么点银子够个鸟……”

“老子宰人就像宰鸡，惹急了老子跟你们拼个同归于尽……”

“爷们都是三山五岳的好汉，怕你娘个逑！”

“地方官员失陷敌手已是大忌，为了朝廷颜面，官府也不是那么舍不得的，在座的包括你、我、大人、还有诸位，实在不行的话就灵活处理，江南地面上，朝廷的吏部里，缺什么也不缺人，大王拖不起的。”

王七平淡的说着貌似天经地义的道理，头领一愣，怒骂道：

“你他娘的敢威胁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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