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年史

“其一，雾老头的名望，他讲的那些话我多半也会，不过他说和我说大不一样，名望这东西……嘿嘿，天下间就喜欢这个。”

“其二，官员的素质，雾老头身后大批官员给予有力的支撑，这个极为重要，如果他们表现不出他们的官威官势，只靠雾老头一人，孤掌难鸣。在这场随时会引发不可预测后果的事件中，那些官员没有渎职，他们倒是对得起屁股下面的那张椅子。”

“其三，要让那些酸子服气，需得一个‘实’字，空谈最是无用，诈唬更不可取，只有据实而论，把道理说清楚，事实才能使人低头。”

洛宇有个感觉，王七一谈到京城的事，皇家的事，马上避而不言并转移话题，这里边透着古怪。想了想，他略过不提，

“小弟从头听到尾，雾师句句在理，可总觉得像是差了点什么，不知是何缘故。”

“你到底嫩了些，要知道，世间的事实道理何其之多，那位大神选择的，乃是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我也可以讲出一番和他意思截然相反的事实道理来，保证货真价实，有理有据。如何，我的解释能说通吗？”

“高，高山流水……兄长高人，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闹得再狠，照样被人玩弄于股掌，兄长刚才说他们是废物，这话倒也没错。”

洛宇很瞧不上夸夸其谈的书生文士，王七虽然不屑读书人的酸腐，他却明白，人，不是一开始就无所不能，总得给大家一个犯错的机会嘛，王七的内心偶尔会宽容点。

“话是没错，他们是废物也没错，但他们不会永远是废物，我以前也讲过，给他们一些时间，适当的浇浇水，保持健康整洁，小草亦可成为参天大树。”

“兄长真逗，如此看来，小弟也是废物，也做不得正事的。”

被牵动的洛宇不由得自怨自艾，王七笑着猛拍他的肩膀，安慰一颗脆弱的豆腐心，

“小洛不要自个贬自个，你确实大有用处，不信？我能证明你足以养活你自己。”

王七的话让洛宇精神头大振，他期待的看着对方，不愧是拜把子好兄长，关键时刻送温暖。

“你靠手靠脸皆可衣食无忧，随便在大街上铺个摊儿，表演胸口碎大石啊，飞檐走壁啊什么的，和人比武较量或者耍刀耍枪也成，此之谓靠手。靠脸嘛……这个更简单了，哪个娘们不怀春，凭你通杀八到八十岁妇女的绝世容颜，在软饭这一行，你做到江南第一轻而易举，做到天下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兄长的开解小弟……懂了。”

谁叫你长的这么好看，王七为了弥补心里的窟窿，对洛宇无所不用其极，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向来把此信条奉为真理。洛宇气得牙关作响，恨不得一掌劈死这尽往伤口撒盐的腌臜东西。

两人相互狂撕，你挖苦我来我讽刺你，等嘴瘾过的差不多，王七继续正题，

“眼下开科，针对的是这场变动，笼络天下读书人是历朝历代应有之义，对我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我辛辛苦苦培养布可丫头，此刻便派上用场，小洛啊，你要尽力帮我。”

“虽然兄长的想法小弟不甚明了，但小弟会全力辅助，没法子，贼船好上不好下呀。”

“谁叫你当初强拉着我结拜的，尝到苦头了吧，滋味可不好受。”

“……关于此科，宫里那位应该早有谋划，小弟想问，为何兄长不参与其中，通告可是言明不限出身背景。”

“参加那玩意做什么，我又不想当官儿，等该做的事做完，我就回老家，下半辈子种田养鸡，死到临头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

王七依然简单的丧心病狂，弄得洛宇理屈词穷，半晌，他才缓过气，放低声调，浮上几许忧色，

“自从小弟去了那什么灰楼，兄长的动静恐受监视，召小弟于斯，是不是有些引人注目，我们的计划说不定会被人窥破。”

“不必担心，发动酸子闹腾，却落得个失败的结局，背后各方定会手忙脚乱，他们哪里顾得上我这么个小小的下人，咱们这般惊世骇俗的计划谁又会算到，安啦。”

只要提及先代天子，洛宇便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无脑迷，时不时把皇帝拿出来舔上一舔，王七微笑，既不附和也不反对，

“你说的大概无错，总而言之，在各方的努力下，事态平息，天下重归安宁。”

“兄长忘了其四，不如由小弟补充？”

“你还跟我客气，有话直说。”

“这一切的一切，都拜先帝所赐，先帝创下如此局面，可笑蝼蚁般的货色煽尽阴风，点尽鬼火，妄想撬动先帝这座大山，哼！大山已经牢牢的屹立在万民心中，他们……做梦！”

“怕苦怕累，非真英雄也。”

“兄长怎地污蔑小弟为英雄，小弟乃十足的小人……”

洛宇狂倒苦水，王七边听边笑，有钱人家出来的权贵少爷，养尊处优的，全身上下就嘴巴讲得好，洛大公子也不能免俗，好在他思想开明，王七还是很喜欢外加欣赏自己这位结拜兄弟。

“精辟，兄长大才也。”

洛宇拍手称赞，王七投来一记嗔怪的眼神，你小子早就明白其中的道道，何必装模作样嘛。

“请兄长指教。”

洛宇非常愿意听王七的分析归纳，听过后时有茅塞顿开之感，王七清清喉咙，开始说起自己的心得，

“其实那帮酸子倒是令小弟刮目相看，他们平常的德行高不到哪里去，可当天却无一人退缩，难道这人可以在一瞬间转性？”

“自然不可能转性，人皆从众，在那样的场合，水滴聚集成海，沙粒聚集成漠，就算充斥着各种念头，终究会形成一个上下同心的拳头。这股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它来势凶猛，它很可怕，它能清洗灵魂，消除思想上的杂质，所以有人才会千方百计的利用之。”

“哈，你的怨气不少。”

“当然，饿了一整天，又在雨里站了好几个个时辰，小弟以往哪里受过这等罪！”

王七说起这不可明言的道理，洛宇有些揣揣，万一一个弄不好，在场的士子被带着进了误区，到那时候……真不敢想，血流成河都是轻的。

“幸亏有尊大神坐镇，雾师年岁不轻，却在雨中淋了一天，就冲这个，他便值得世人的尊崇。”

“成功解决事件的不光这一条，你可别忘了其他。”

布可到后厨准备生火做饭，留二人房中密谈，小丫头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就是鬼了点。洛宇赞赏的目送她离开，王七进入正题，

“这次你可是亲自经历了一场大变，如何？”

“感触良多，若以后再掺和那些酸子的鸟事，小弟便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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