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年史

“为避免麻烦，我没有说你的事。”

“噢，是这样啊。”

尽管猜到dá àn，王七仍掩饰不住满心的失望，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

坐在车内的程绣非常惊讶，这家伙怎么转了性，嘴巴像抹了层蜜似的，人话一通接一通，

“你能容忍世上有女人当官吗？”

“当然能，管他男人女人，能当个好官的就是天下间数得着的大善人，小的在姑娘底下待的这些时日，一直踏实得很，小的绝对认为姑娘能做个好官。”

“可惜我是女人，你是下人，没有谁会把我们当回事。”

程绣萧索的回答，王七一笑，闷头不再做声。

马车驶进小院，依旧是那么的突兀，好在各人都习惯了程绣的作风，王七一可钻进自己的狗窝，闭起双眼，脑中浮现出常爷的影像。

你们现在咋样了，能活着回来吗？

江南贸易司巡查旗下相关机构，于回程遇袭，程家马队死伤惨重，主官千辛万苦逃得性命，孤身返回陵城府内，所辖护卫或死或失踪，主使者已经查明，乃某江南本地土豪所为。

这条消息立刻在江南引起悍然大波，该案的案情当天以快马送往江兴，连夜不停，第二天早上就摆在江南总督的桌面。江南guān chǎng震怒，当下签发调令，调动地方官军包围唐姓大户的宅院，只许进不许出。

消息传开，有那不知死活的为唐家求情，遭到严厉呵斥，当地官府随即组织人手抓捕审问，唐家做的缜密，但官府动作突然，不讲任何情面，参与此事的大多来不及跑掉，重压之下，有几个扛不住的松了口，把事情吐得干干净净。

苗人与程家马队交战，人数倍之，然一应老兵转向别处平地，苗人马上战技远远不及，加之马队将吸引敌众的空车丢弃，措卡便明白事态不对，马队退入某个村堡，依地利抵抗，苗人的装备在先前交战中消耗殆尽，对占据地形的马队无可奈何。

措卡不敢在汉地久耗，围了一两日，见不可再为，带领余下的人逃回苗疆，等常爷拉着在村堡修整后的队伍回府，活下来的人不足半数，江南贸易司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重大的伤亡，程子令暴跳如雷，亲自前往江兴，与当地官府共同协力。

等朝廷从严重处的手令下达后，江南官府整理好案件卷宗，快马送往京城，中枢以最快的速度颁下旨意，旨意由皇帝用印，相关各部枢臣联署。

唐家家主和嫡系一脉多半策划参与，策划者斩首示众，参与者同罪，家眷发配苦寒之地，勒令即日起上路，不得有误，凡与唐家牵连之官员，不论品级大小，一律闭门待罪，有罪论罪，无罪调离，唐家产业充实官仓，任何人不得私下染指。

如此严厉的惩罚，将唐家这等江南土豪连根拔起，顺便警告其余各家，对官府不敬者属谋逆大罪，下场凄惨无他。此情此景，恍如大行皇帝继位之初实施的血腥杀戮，江兴宣抚使的正室刘氏乃唐家出身，闻之该事，没过几天便自尽身亡，留下一封告罪的遗书，江兴宣抚使刘某，被朝廷训斥一番，黯然去职。一个二品的朝廷大员，一个钦封的诰命夫人，就这样走的走，死的死，事情透着诡异，但没人敢质疑。

甚至在这件案子过去很久后的一天夜里，陵城城外的某处庙宇突遭大火，火势甚旺，僧侣们扑救不及，好好地寺庙一夜之间成了白地，余下僧人四散离去，曾经香火兴旺的福地就此破败，让人扼腕叹息。

而苗疆之事，被各方有意无意的略过……

程绣不作正面回答，王七权作闲扯，

“说一千道一万，小的只是个下人，既无功名也无余财，纵有诸葛孔明之智也当不得九品小吏，不过小的想起一句老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要是光顾着捞好处，这官当不当的也没啥意思，倒是姑娘，如果由你主持司衙的事务，想必谁也不敢动咱们一根汗毛。”

听见这个问题，王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摇摇头，笑出声来，

“小的不懂当官，都说当官有莫大的好处，这好处是啥小的不知道，这官儿有人越当越大，有人当着当着就进去了，还有人连自个一家子都赔个干净，就算风险这么大，想当官的人恐怕能把偌大个江南塞得严严实实，小的有点糊涂，这些人当这官为的是啥，这官又是给谁当的？”

“你倒是挺会说，看来朝廷没让你当官是一大损失。”

“你的意见很对，就依你，司衙成立以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他们竟敢这般肆无忌惮，我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忍了。”

见程绣风尘仆仆，有些过意不去，

“阿绣，你辛苦了，赶紧歇着吧，其他的事由我来办。”

“要是姑娘把小的那点微末功绩透露个一星半点，说不定朝廷里边的哪位大官注意到小的，提拔小的一把，给小的一个官当当，那可美滴很哩。”

“你想当官，你知道怎么当官吗？”

车厢又是沉默，王七小心的又问了一个很小气的问题，

“姑娘，老爷知道小的出了大力，有没有对小的赏赐点什么，虽然老爷很那个……不太大方，但不表示一下好像说不过去吧，姑娘千万别误会，小的的一颗心永远和姑娘在一起，小的就是问问，问问……”

“有劳父亲了，女儿还行，女儿现在就回小院调养，父亲勿虑。”

“那就好，那就好……”

“马上发动我们的力量，先将此事尽快报于朝廷，同时通报江南各处官府，这个人头就是铁证，另外，将我安全返回司衙的消息散布出去，还有很多弟兄在外边，一定要让他们平安归来，剩下的，就是官面文章，父亲，司衙上下都要靠你啊。”

程绣疲惫的闭上眼睛，程子令仔细倾听完女儿的话，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接下来已经不用程绣出马，她叫上王七，还是让王七驾着马车，返回自己的乡间院落，在那里，才能真正的安心。走了一程，王七在车外问道：

“姑娘，这次的事有啥处理结果不？”

“还需等一段时间，结果如何，要看朝廷的决心。”

“这个人害得弟兄们惨死，光他一个偿命远远不够，我要让他们唐家彻底从江南消失。”

程绣将路上的生死经历有选择的说上一遍，饶是生性谨慎的程子令，听完后也是激愤不已，

“这怎么了得，他们怎么能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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