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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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年的和平不是沢田家光给予妻儿的最好交代吗

可惜的是,近十年来,沢田家光始终没有从沢田纲吉那得到理解和赞同的和解。

即使青年同样离家不归,却每月记得与奈奈通话报平安,聊聊经过加工后的日常生活,偶尔会辗转寄来各种各样的小礼物,会在每年生日的时候为母亲送上“生日快乐”,甚至少有的几次,从繁忙的工作中脱身,潜回并盛为奈奈庆生……

可是他没有。

这是山本刚始终不赞同的一点,漂泊够了寻找一个归处安顿下来,是很多里世界驻民的心愿,或者死在焦土上,或者偷偷离开,很多人二选一,沢田家光幸运地找到了他的归处,找到能收容他的晦暗的土壤,却不肯放弃,而将那片纯粹干净的土地硬生生拖到地狱。

多么自以为是。

如果不是家光,奈奈母子根本不必担惊受怕,阻挡那些“黑暗”正是家光的责任,可笑的是,这个人却在为此洋洋自得。

“你太傲慢了,家光。”山本刚最后一次劝告这位旧友,“你以为,流着你的血就该随你处置,理所当然认你当父亲吗”

如果不是母亲的温柔与后来相遇的同伴们,沢田纲吉永远都只是个废柴。

成长至今,沢田纲吉除了一身骨血,与沢田家光又有什么关系

甚至Reborn都比他更像“父亲”。

很快,沢田家光就没时间思考这些了,彭格列在与密鲁菲奥雷的争斗中日益落入下风,对方对彭格列的了解几乎到了恐怖的地步,很多埋藏的棋子都被挖掘出来,其中,便包括了存在着许多彭格列高层亲属的并盛。

袭击来得猝不及防。

山本刚被暗杀,沢田家光重伤,沢田奈奈被炸身亡,正外出旅行的笹川夫妇被确定身亡……

“你难道就是对的吗,沢田纲吉。”

病床上,昏迷了半个月终于醒来的沢田家光对久未蒙面的十代教父面露冷笑,“奈奈死了。”

哪怕再不合格,曾经的沢田家光也将妻儿的存在瞒得严严实实,除了少数门外顾问成员和九代,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自然是安全的,而沢田纲吉——呵、沢田纲吉——

“……嘿!”

半晌,满面疲倦的年轻教父冷笑,露出温文宽和后的森冷,望向这名为“父亲”的男人目光却犹如仇敌,“那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自诩为“保护者”的家伙,却为什么死在之后呢

年轻的雄狮与已近暮年的雄狮对峙着,血缘的纽带将他们缠在一起,本能却在排除着彼此,愤怒着,痛苦着,仇恨着……能够维系他们之间和平的存在早已抵达另一个世界,触之不及。

这场会面不欢而散。

为了不给高层造成太大打击,回到总部后,沢田纲吉做主将部分讯息拦截下来,并且伪装死者们仍存在于世的假象,唯有恰巧回并盛探亲的雨守知道全部真相。

得知教父的安排,沢田家光只是冷笑。

他的儿子总是这样愚蠢且天真,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是如此。

当沢田家光意识到那是他们父子的最后一次会面,彭格列十代已经遇刺身亡,他不知道这是一场赌上全世界的疯狂,远离里世界的他甚至无法参加教父的葬礼,哪怕棺木被偷运到并盛,他仍无法靠近半步。

“这是草食动物的期望。”

阻拦他的十代云守满脸淡漠,轻巧地垂下眼睫,并不畏惧这位曾经的“雄狮”,独立于家族的云只为大空一人驱策,大空与云的终点,总是一致的。

沢田家光无话可说。

鲜血、死亡、争斗、拼杀……

被圈入计划的人中没有沢田家光,他只能远远的看着,被保护在最安全的防线内,等待最终结局。

就像当年的沢田奈奈。

噢、或许还有曾经懵懂茫然的沢田纲吉。

奈奈负责等待,而可怜的少年,则不得不接受父亲所赋予的结局。

本身局势大好的多位候选人接连被暗杀,最被看好的太子爷意外落马,九代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好……若非贪图这有利局势,远在日本的废柴小鬼,哪里会得到大力培养呢

在少年们的血泪拼杀中,世界被重启。

亡者归来,仿佛血泪倒流,连悲伤的印记都不复存在,一切如常,一切如故,唯有一点。

只是沢田家光再也无法直面沢田纲吉。

“你错了”。

生死相隔,逆转轮回,青年将这三个字狠狠地甩在了名为“父亲”的男人的脸上。

“你早就错了。”

曾经的杀手认真起来,目光犀利如斯,“当你希望向奈奈求婚的时候,你就该选择隐退。”彼时,家光尚未有如今的权势,隐退虽不简单却也不难,只要稍付代价,就能顺利成为普通人。

连昔日友人都忍不住告诉他,“你错了,家光。”

“我错了”

面对远离里世界,成为一名寿司店老板的山本刚,沢田家光冷笑,“如果不是我……”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隐瞒身份与奈奈相恋、成婚,他甚至没能完成当初最简单的誓言:共同创造独属于他们的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

这幢二层小楼成了不少人心中温暖的“家”,甚至连桀骜不驯的雾守,特立独行的云守,乃至曾经冷心冷情的杀手也不愿让它遭受丝毫破坏,但这个“家”里没有属于沢田家光的丝毫痕迹,名义上的“家主”唯一坐的只是每个月为家庭账户上打入丰厚的钱款,尽量在物质上做些补偿。

因为它们,沢田家光在面对妻儿时多少有些底气。

沢田纲吉用一举一动向沢田家光证明:你错了。

沢田家光从不是他自以为的背负苦衷的好丈夫好父亲,所谓丈夫,不是将妻子抛弃十余年不见,只在增长的银行余额中刷存在感的家伙;所谓父亲,也不是对稚子不闻不问,将孩子受到的校园欺凌视为平常,抛下不负责任的推脱谎言,一走了之的家伙。

就算Reborn占据了沢田纲吉最在乎的位置,又如何呢青年的一身骨血都出自他沢田家光,“父亲”这个名号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

哪怕在代理人战争中沢田家光都如此笃定,他毫不犹豫地对沢田纲吉下了杀手:他们是父子,阿纲总有一天会理解他的,——在他真正了解里世界是多么黑暗和血腥之后。

——看啊,我也在为这个家庭的安全存在而奋斗着啊!如果不是我为家庭挡去了腥风血雨,你们如何能如此轻松地活着呢享受着我的血汗钱的你们,凭什么对我心存怨怼

奈奈从未对他有任何质疑。

早些年,沢田家光绝想不到,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会僵硬到如此地步。

沢田家光是有自知之明的。

然而,这些连自身都未曾明了的卑劣的理所当然,却被他日益成长的儿子捕获了。

正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男孩,对此不置一词,沢田家光却明显感受到儿子的冷淡,当男孩真正开始掌权时,沢田家光逐渐被驱逐出了权利的中心,得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并盛养老。

老实说,沢田家光相当不以为意。

07

当沢田纲吉搭乘的专机飞离地面时,借宿山本家的沢田家光刚刚从宿醉中醒来。

两不相见,这是父子俩多年来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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