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如是说

劳伦斯笑了笑，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虽然是他最先提出来的。

“先不谈这个，看来我们有点小麻烦了。”

劳伦斯举起手，原本完全占据了人形的双手从之间开始蔓延起黑色的纹路，被黑色覆盖的部分变得像是某种无机质的石块一样。

在劳伦斯的注视下，手上漆黑的部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终变回了白皙修长的手指。

“预想并没有错，这是之前使用力量的反动。”

即使有了容器，外溢出来的力量还是招来了一定程度的反抗，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看来暂时需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

既然原本的力量不能使用，那就准备替代品，一切都还在计划之内。

面对伊碧塔斯的注视，劳伦斯微微一笑。

“放心吧，我早有准备。”

伊碧塔斯别开了脸，用低沉的语气回了一句。

“最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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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海边的小小鱼村，因为不受重视所以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人口仅有不到三百，唯一的商业流通也是依靠着一个月才会到村子里来一次的行商人，可以说是真正的穷乡僻壤。

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却有着一座庄严的教堂，教堂里唯一的神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有着和年龄相称的博识和睿智，外加上慈祥和蔼的性格，可以说是比村长还要受村民的敬重。

此时老神父身穿着象征了神职人员的白袍，站在沙滩边盯着风雨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皱起的眉头间难得地显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暴风雨夜的海面就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无论是什么只要已融入那片危险的漆黑就会被吞噬。

老神父不知道海面的那边有着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某些非常可怕的东西正在逐步逼近，可怕到让他不愿意独自面对，就连直面其姿态的勇气都是靠着憎恨才勉强撑起，因为就连愤怒都会被那恐惧浇灭。

老神父回头看了一眼村子，求救的信号已经送出，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阻止一切威胁靠近村子。

“这条垂老的命不要也罢，决不能让村子……。”

决不能让村子里的东西暴露，这是老神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并没有等待太久，漆黑的怪物就在老神父眼前登上了沙滩。那是一艘残破的大帆船，无论是外形还是材质都极为普通，本来是不应该让老神父感到危险的，如果这艘帆船不是依靠残破的船身航行在海面上的话。

在接触到陆地的瞬间，残破的船身就像是暴雨中的沙堆一样倒塌，化为黄沙，在那黄沙之上，一个年轻男人安静地站着，明明周围暴雨依旧，男子身上包括披在肩上的大裘都没有一点潮湿。

年轻男子有着精致过头的容貌，就算用‘美丽’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容貌加上温柔的笑容和优雅的举止，只是目睹这姿态就会让人自惭形秽。

“晚上好，稍微打扰一下可以吗？”

年轻男人漫步走来，他走过的地方全都变得干燥，已经不是雨水被避开，更像是‘雨淋’这一事实都被否定改写了一样。

明明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怪异如此可怕，身处那怪异中心的年轻男人在老神父眼中却不过是‘普通人’。

就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你明明知道眼前发生了车祸，理性和知识却否定了这一事实，感官也好大脑也好全都变得错乱。

老神父无法对年轻男人的问题作出回应，这一切太过于矛盾，矛盾得可笑，他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

年轻男人走到老神父面前，微笑着替老神父摆正了围在颈间的绶带。

“难道是老年痴呆了？真可怜。”

因为距离极尽，老神父即使在雨中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年轻男人的双眼，无法看到底的深邃双眼，老神父能够感觉到，那眼中尽管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却没有自己存在的一席之地。

因为自身存在的问题，劳伦斯是被物质界所拒绝着的，想要存于这个物质界就必须以生存于物质界的生灵作为凭依的容器，尽管麻烦却是所有方法中最省时省力的一种。

“你太紧张了，伊碧塔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种事情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似乎是在关心，可木头摩擦发出的难听声音怎么也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不是说只要获得了人类的外壳就没问题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终归是交易，所以我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按照交易内容摧毁你那具难看的身体，就原谅我吧。”

女怪物听到这话没了动静，如果她有脸的话现在一定是一脸鄙视吧。

“你继续扯。”

“看来世界的排斥比我想象中更强烈呢。”

和‘哎呀呀’地感慨着的劳伦斯不同，伊碧塔斯却突然拔高了音调。

“……别搞错了，那并非我的本意，不过是被寄宿体原本的人格影响了而已。”

听起来像是借口但并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这么不被信任，劳伦斯觉得非常难过。

“真是不可爱呢，伊碧塔斯，明明刚才还在说那么可爱的话。”

“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有好好注意控制力道。”

劳伦斯对于女……怪物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劳伦斯用轻快的口气调笑着，就像在他面前的不是木屑堆积成的怪物，而是活生生的女孩。

“再说一次我听听？‘感到荣幸吧，你们已经成为了献给吾主的祭品’之类的。”

这次，被劳伦斯称为伊碧塔斯的女怪物沉默的时间更长，似乎是在整理说辞。

“你还真是狠心呢，我还以为会被杀掉。”

摩擦声和挤压声合成的难听嗓音在劳伦斯耳边响起，残破木块扭曲整合成的人影站立在那里。

当然了，这种姿态根本不会有脸之类的具体外观，却能从纤细的腰肢和胸.部的形状看出这是女人。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执着于无意义的细节，要么是有着让人难以接受的恶趣味，要么就真的是有某种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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