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余生

小的时候没了父母，村里的孩子都不愿跟自己这个“野生”的孩子一起耍，被爷也硬撅到村子里没几个学生的课桌前的浮生只好在下午放学的时候，透过窗子外的太阳光，一遍一遍的翻着书包里寥寥的基本课本，常年下来，书本上的东西早已烂熟于心，没事儿做的时候，无论哪里弄来的几本书都能让没事儿做打发时间的自己高兴好几天，凑巧的是长年累月下来，不仅学校书本上的内容能让自己在人数不多的学校鹤立鸡群，还在自己的脑袋里塞满了杂七杂八的各种东西，好不容易捱过长达五年的小学“苦读”生涯（九十年代的小学没有六年制，小学都是一年级到五年级，不知道的同学可以上网查一下），升了初中后，自己的这种学习现状便一发不可收拾，有着比小学血糖了多那么多要读的书，懵懂的浮生跟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再吸收，同样鹤立鸡群了三年后被市里一中的老师直接跑到无茶宴客的破旧家里带到了一中的课堂。

现在的学校里，任何一个成绩很好的读书苗子都是各个学校争抢的对象，那个年代同样如此。一中的老师让自己去他所任教的理由很直白：所有学杂费全免，三年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高成绩如果继续如现在这般，便给与一定的奖励，至于奖励多少，浮生自己能拿的出多少本事。听完老师的话，已经脱离稚气的浮生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好！于是作为当年文科状元的浮生拿到了对于村里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的现金奖励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出去自己大学报到的各项费用之后，剩下的钱如果按照原来爷孙俩的生活水准来用的话足以让爷爷用到自己大学毕业！

“好好！上车吧，火车要开了，身上的东西都装好，到了学校给爷来个信!”老人将手中行李递到孙子的手上。

“爷，我走了！”

十几岁的男娃，哪有那么多的坚强，打小跟爷爷相依为命，这一走，起码就是好几个月，之前自己在家里，好歹家里大多数的活计自己都能做的了，这一走，爷可咋办，不担心？哪能不担心！没了父母的浮生被爷爷一手拉扯这么大，吃的苦可还少！再也忍不住眼泪的浮生一上火车便靠着车厢泪流满面。走之前，已经按照往年烧柴火的量，给家里看足了取暖烧饭的柴火，买足了自己上学这几个月的粮油，修好了风大时能馆进屋子里的老房子，可还是担心！哭了许久的浮生抹了抹眼泪，这才拖着厚重的行囊去向自己的座位。

“知道了爷，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前些天拜托了六婶照看你，家里有事儿你就去跟六婶说，六婶能给我打电话”，远比不上老人的一声蹉跎，红了的眼睛的陈浮生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不往下淌。自己很小的时候，原本身强力壮的爹就怎么病倒在炕上，没几天就撒手人寰，没了男人便没了希望的妈没几天便改嫁了，只留下爷孙两人相依为命，好在农村男人们结婚早，算起来自己没几岁的时候，爷爷的年龄也不算太大，平日里帮别人做工什么的，也勉强度日，甚至供养着自己读了书。

小的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的父母会骑着这个年代古董级的自行车接自家的孩子回家，自己心里也恨，恨那个抛弃自己的妈远嫁他方多年不知音讯，慢慢的，也不恨了，也能想的通了，因为日子太苦了，一个女人，带着半大孩子，伺候着一个上了年龄的老人，的确太难。有时候甚至在想那个这么多年没见到的妈过的好不好，身子骨十分健康，家人是不像自家那么苦难。

“去吧孩子，咱比不得人家大富大贵，好不容易有书读，就好好读，爷身子骨还行，不用担心，倒是你，南方比不得咱北方，这转眼立秋了，照顾好自己，吃饱穿暖才有力气读书”

火车站站台上，头顶着一顶有些年月的老式军帽的老人摆弄了几下将要到南方读书的孙子的衣领，岁月侵蚀的脸颊上，为了不让相依为命的孙子担心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刻意舒展的皱纹其实还是掩饰不了老人心疼的模样。

在这场很不起眼的送别之前，老人的心情是很好的，平日里带着家里一条跟自己一样上了年岁的土狗走在村子里“趾高气昂”的回谢邻里乡亲的祝贺话语时，高兴劲可比当年闹饥荒后的一顿足量馒头来的要舒畅许多。这辈子苦，没读过书，走在城里大字不识一个，可孙子读书好，这不，不仅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还是县里那啥高考状元来着，这要放在自己爹娘那个年代，可不就是文曲星下凡！原本担心孙子上学的费用，很担心，可当孙子的高考成绩出来后，学校，县里乡里，甚至村子里看谁都用鼻孔的村支书都在脸上挤出了点算的上真诚的笑容送来了几张大团结，不然虽说自己身子骨还算硬朗，可上大学的费用那里是这个爷孙俩年收入甚至比不上人家城里人一个月上班的工资的简陋家庭能负担的起的。没了这份担心后的老人除了每天太阳升起时带着老狗晒太阳，就是用粗糙的手指头沾沾口水把孙子的奖状糊在家里的墙上，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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