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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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此前在宗中修行,只下过两次山。第一次下山,乃是父亲单独前来探望那一次。那次下山,陆离是由同门师兄带着飞掠而下。一路上,陆离一是羡慕同门师兄可以飞掠,二是急着与父亲相见,哪里顾得上山高山低?

第二次下山,便是上一次了。那一路上,陆离只顾得上狂奔,只想着能够跑得更快一些、再快一些,哪里还会去想其他的东西?

除了这两次,其余的时间,陆离都在山中修行。宝塔山究竟有多高,他连想都没想过。

想至此处,陆离心中的怒火又起。无意识中,他又握了握拳头,手腕也绷了绷。

“没登过这么高的山?”齐明德又一带陆离,落至地面,问道。

陆离微微一愣,立即明白过来,齐明德定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那一握拳、一绷手腕,以为自己害怕了。

“没有。我们那儿都是小山。仙长,这宝塔山真高!”陆离答道。

“先走一段吧。我要调息一下。”齐明德一边朝上缓缓而行,一边说道。

陆离应了一声“是”,心中对这齐明德又高看了几分。

从山门到这里的这一段距离,少说也有好几里。齐明德带着自己向上,一口气飞掠了这么长一段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绝大多数出尘巅峰之人的飞掠能力了。

而齐明德落于地面之后,对自己一个普通凡人坦言需要调息,毫无半分遮掩之意,可见他道心之坚。

“长河宗如果都是这样的人……”陆离心中暗惊。

齐明德一边前行,一边运转真元,缓缓调息。他哪里知道,身后的少年脑中,转过了这许多念头。

再行片刻,齐明德再次伸出手,握住陆离的手腕,带着他朝上飞掠。

这一路上,齐明德一共休息了三次,飞掠了四段距离。

等到齐明德这一次停下来,陆离已经可以遥遥看到宗门大殿的一角了。

“到这里只能走了。”齐明德说道。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带着陆离一路飞掠至此,对他来说,消耗不小。

“多谢仙长!”陆离道。

这声谢,陆离倒有一半诚心。若非自己已经把长河宗视为了大仇敌之一,陆离这一声谢,定然完全是诚心诚意。

“走吧。”齐明德微笑了一下,朝上行去。

这一次,齐明德不再似先前休息时那般缓行。他走得颇快。

陆离本就是少年体质,这一路上又没耗费什么体力。再加上前些日在大青山中边行边打猎,山路走得愈发顺畅。而且,连续吃了那么多天的野物,陆离觉得体质更胜从前。跟在齐明德身后疾行,陆离丝毫没有落下。

齐明德虽未回头,却听得出陆离脚步不乱,呼吸极稳。一个念头,从齐明德的脑中升起,挥之不去。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陆离的脑子,也没有停下。

他在想,齐明德说的劳力,究竟是要他做什么。

“开荒垦地?”陆离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太荒唐。

修真之人,不事劳作。如宝塔宗,宗中日常生活所需,包括食、衣、用,皆从山外而来。陆离在宗中修行三年,从未做过俗世之中的劳作之事,也未听说任何同门做过类似的事。

长河宗的情况,陆离虽然不清楚,但估计也不会自己开荒种地。

“扛砖搬瓦盖房子?”这个猜测也不靠谱。

在五大护国宗门之中,宝塔宗的规模虽然不是最大,但在大乾修真界,宝塔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当之无愧排在首位。即便长河宗或者其他那些个宗门打算长期占据宝塔山,宝塔宗的居住之所也足够他们用的了。

陆离跟在齐明德身后胡乱猜测,却不敢胡乱朝周围看。

从这里开始,把守更严密了。几乎每隔几十步,便有一个把守之处。每一个把守之处,都有数人。每一个把守之处,也都有被齐明德称为师叔或者前辈的人。

陆离在心里默记了一下。这一路之上看到的修真之人,从服饰上来看,除了长河宗、铁旗宗和那个衣服上绣着飞羽的门派的人,至少还分别属于四五个其他的门派。

陆离还注意到,沿途上山的路面上,许多地方有大块的暗红斑记。越往上,这些暗红色的斑记越多,也越大。

陆离明白,这一定是宗中同门与对手厮杀所留下的。这些暗红斑记,有许多,定是宗中同门的鲜血染成。

幸好有这齐明德带着自己上山。否则,即便自己能够潜入宝塔山,想要攀至宗门所在,凭自己的双手双腿,不知道要攀登到何日何月。更遑论这一路之上,还有其他宗门的修真之人把守了。

带着陆离朝上飞掠,齐明德的速度不似先前那么快了。陆离借机查看这一路之上的动静。

陆离看到,这一路之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些人把守。越往上,把守之人相隔的距离越近,把守之人的数量也越多。至于都是些什么人,在飞掠之中,陆离看不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把守之人,一定是宝塔宗之外的修真之人。

齐明德回道:“回禀师叔,山前并无异状。这位年轻人,乃是为其娘亲求药而来。”

趁着齐明德与那名长河宗老者说话之际,陆离迅速地扫了一眼山门。曾经让人一望便肃然起敬的宝塔宗山门,如今已然变成了残垣断壁。

山门之于宗门,便如同颜面之于常人。毁人山门,尤甚于打人脸面。

此刻,由齐明德带着朝山上飞掠,陆离方始觉得,自己曾经修行的宝塔山,居然是如此雄奇。

陆离心中,暗自庆幸。

带着陆离走出一小段路后,齐明德复又伸出手,握住陆离的手腕,带着他朝山上飞掠。

身在山中,不知云深。

见山门如此,陆离心中大恨。唯恐对方看出自己心中的恨意,他微微低下了头。

陆离却不知,宝塔宗山门如此,并非他人所为,而是孟无机当日那一声大喝所致。

齐师兄走上前去,对其中一名六十岁上下的长河宗老者施礼道:“师叔!”

那名长河宗老者“嗯”了一声,问道:“明德,山前可有异状?”

那老者扫了一眼陆离,见他垂着头,只道他是见了修真之人,心中害怕,并不作他想。

齐明德上前半步,低声对那老者说了几句什么。那老者再度扫了一眼陆离,低声问了一句。齐明德点了点头,又低声说了几句。

那老者又“嗯”了一声之后,齐明德对那老者再一施礼,回头对陆离道:“年轻人,走吧。”

那齐师兄带着陆离飞掠,依然甚是迅疾。顷刻之间,二人便来到宝塔宗山门处。

齐师兄轻轻一带陆离,落于地面,停了下来。

山门处,数名修真之人把守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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