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A栋101室的女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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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在一开始就感觉到了有点不太对劲。

那个时候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了,他一心只想着能快点离开那里,而现在他终于想起了是哪里出的问题。

一般人家里,落地的时钟都会贴着墙放置,可是在这个女人的家里,那个钟却和身后的墙壁中间空出了一道缝。

这个女人应该只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啊。

但是一个声音听上去七八岁的孩子会整天躺在婴儿车里吗?

想到这,葛天的身子猛烈地一颤,谁说七八岁的孩子就会长成七八岁的样子啊!

也许,她生了什么病,因此身材只有婴儿般大小,不然女人怎么会大热天的永远都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呢!

不过,那些丢了的小孩和她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葛天觉得,他越是想把问题搞明白,谜团就越是复杂。

余琦彤见他神色紧张,不由得问道:“小天,你到底是怎么了呀?”

葛天看了看妻子,决定不把她拽进这个沼泽般深不可测的迷局里,他尽量把语气放的很平缓:“没什么,可能是没睡好吧。”

余琦彤调侃着说:“你呀,是不是因为我不在就睡不着了?”

葛天回之以微笑,没有反驳,起身进了卧室。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验证自己的猜想,他需要看看那个婴儿它究竟是不是婴儿。

他决定,在女人离开家的时候,潜进那个屋子,去揭开那个裹在婴儿身上的一层层的面纱。

可能是由于小区里最近丢孩子事件太过于扑朔迷离了,还不到六点,小区的院子里就已经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这恰恰是葛天行动的最佳时机。

他用望远镜一直盯着A栋楼101室的房间,很好,女人在六点一刻的时候一个人出了门。

他连忙换了身衣服,匆匆跑到了对面楼口。

天还没黑,却很阴沉,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个墨绿色的大铁门前,用耳朵捕捉着里面的动静,突然,门被谁一下猛地拉开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情形。

一个女孩,她长着一张七八岁的脸孔,她梳着两个马尾辫,她的双目炯炯发亮,她的长相清秀可爱,可是她的身子,却不是人的!

她正一动不动地趴在葛天的面前,那是一只黑猫的身体!

葛天“啊”地大叫了一声,撒开腿就跑。

幸运的是,女孩并没有追过来,他只是听到女孩在他身后远远地说:“你去报警吧,把我妈妈和我都抓起来吧。”

葛天当晚果真报了警。

警察去到A栋楼101室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一个落地钟在疲倦地摇摆着手臂,它和身后的那面雪白的墙之间空出了能容纳一人的缝隙。

第三个丢失的女孩也被找到了。

她就在那个葛天不曾进去的黑乎乎的房间里静静地躺着,如果当初葛天有胆量进去看看,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

他们看到的其实是第三个失踪女孩的尸体。

她的肩头空荡荡的,脑袋不翼而飞。

不过,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屋子鬼怪的格局。

屋子里就像是一个八卦阵,女孩的身体被摆在了阵法的正中间,屋子的四个墙角上都各放着一只尚未燃尽的白蜡烛,满屋子都贴着各种诡异的黄色符纸,那上面还歪歪扭扭地用红色朱砂画着一些符号,葛天猛然想到了在整个事件发生伊始,妻子问他的那句话:会不会是借尸还魂啊?

不管真相是什么,案子就此侦破了,犯人基本确定在了那个无端逃走的女人,警察发布了通缉,葛天在协助做完笔录后,便一个人坐在了小区的躺椅上,愣愣地发呆。

这是一起谋杀,可是女人为什么要杀害那些孩子呢?那个猫身人脸的女孩,她究竟是人还是猫呢?

除了那个女人,没有人能告诉他真相。

夜深了,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他仰着头望向那一片星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雨拍打在他身上,很凉爽、很舒服,他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好像在注视着自己,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

她的声音像雨水一样,淡淡的,冷冰冰的。

她好像是在哭。

她说,她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了,她很伤心,想要女儿回到她身边,于是她求助了一个高人,高人抵不住她的苦苦纠缠,终于教给了她一个不能轻易使用的方术,那就是——换头。

她需要找到一个和女儿年龄相近的女孩,把自己女儿的头用法术接在另一个女孩的身子上,这样,她的女儿就能起死回生了。

可是这个方术确是有时限的,女人必须得在女儿的脑袋腐烂之前找到可以做法的身体,可是在她找到那个高人的时候,她的女儿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高人为了保证小女孩的脑袋不会再接着腐烂下去,就随手抓起了身边的一只黑猫,把女孩的头安到了那只黑猫的身上。

女孩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她缓缓睁开了眼,叫了女人一声:妈妈。

女人“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她对那个高人千恩万谢,可是高人却说,现在这只猫的寿命就是你女儿的寿命,猫不过能活十年而已,所以你必须要找到另一个人,重新把她的头接到那个人的身上,你女儿才能活的长久。

女人抱着孩子辞别了高人,用高人指导的方法到处找着可以帮女儿换头的女孩。

可是,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她一路上杀了很多孩子,用那个方术试了很多很多遍,可是没有一次成功的,倒是她那八岁的女儿,一直在安慰着她。她说,妈妈,我们不要再杀人了,就算只有十年,只要我能陪在你的身边,那也值了呀。

女人不甘心,她不能放弃,为了女儿,她说什么都不能放走哪怕一丝丝的希望。

后来,她辗转来到了这个小区,继续实施着她那让女儿起死回生的“换头术”,她杀了前两个女孩,可是她们在脑袋被割下来的那一刻,就都停止了心跳,没有了生命迹象,换头术失败了,她又找了第三个女孩,她的生命力居然超乎一般的顽强,在她把女孩的头切下来以后,又念了足足三天的咒语,女孩的心脏都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就在警察到来的前一刻,她的换头术终于成功了。

这像是一个很离奇很凄惶的故事,女人讲述的时候,葛天能感觉到她的无奈,她的悲喜交加。

当葛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他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脸上也湿漉漉的,不知道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小区里也再没有丢过孩子,可是葛天的心却真真正正地放不下了。

因为那个女人在葛天耳朵里塞进的最后一句话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人和死人很难分辨的清,你真的以为你的妻子,她是人吗?

而且,如果那个女孩不是她的女儿,她又怎么会一声不响地躲在钟的后头呢?

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她的女儿,那怎么从没见女人领她出去过呢?

小女孩哪儿去了呢?

很显然,她藏匿地点最大的可能性应该就在那个钟的后面。

一开始,葛天把她当作了那下落不明的第三个女孩,可是她却称呼女人做妈妈,这让他着实想不通。

梳妆台上有一个大大的镜子,他终于在那里看看到了那条很多只脚的虫。

他把脑袋举得高高的,伸出手去捏,却发现怎么都碰不到它。

原来,镜子里的那只红头红腿的虫,居然就是他自己。

当时,葛天仅仅是感觉到有那么一点儿违和,如今想起来,那个钟的后头一定是藏着什么猫腻。

在他进屋以前,他听到了女人和一个小女孩的谈话,可在他进去以后,却只看到了女人自己。

葛天在女人屋子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间屋子很简洁,客厅里只有一个沙发和一只笨重的落地钟。

我们总是看不清这个世界,看不清我们自己。

葛天一直把那个古怪的女人看成是始作俑者,所以他将所有的推断都基于这个观点之上。

第二天,蜈蚣的尸体不见了。

他到处翻找着,却怎么都找不见,他爬到了床底下,爬到了碗柜里,爬到了梳妆台上,哪里都没有死蜈蚣的影子。

我们总会有一些先入为主的想法。

比如,有一起凶杀案,死的人是一个小男孩的父亲,小男孩哭的很伤心、很难过,他的母亲同样哭的很伤心、很难过,种种证据表明,疑犯只有这两个人,你猜,会是谁杀了那个男人呢?

再比如,这户人家住着一男一女和一只狗,每到晚上,屋子里就会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后来邻居便把男人送到了警察局,其名目是对女人实施了家庭暴力,男人最终被叛了十年有期徒刑,人们并不知情,其实男人每晚打的并不是女人,而是那只黑不粗溜的狗,女人不过是为了保护狗才没有为男人辩解。

一个人在睡觉的时候翻了个身,压死了一条蜈蚣。

这只蜈蚣长着红色的头和无数只红色的脚。

他把死蜈蚣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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