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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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警察身高普通,长相普通,连说话的口音都很普通,在东北,这种口音被戏称作——大茬子味儿。

大茬子,在东北方言里指的是扒了皮的玉米,通常被用来煮粥吃。

这个警察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所以我们姑且把他叫做“那个警察”吧。

“在死者身边的草地上,有一把小刀,上面有血迹,那是你的刀吗?”

“不是。”

葛天记得,昨天那个胖警察问过他:那他手里的水果刀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的是——他手里的水果刀。

可是面前的这个警察却告诉他:在死者身边的草地上,有一把刀。

葛天有点犯迷糊了。

他说:“我没有带刀出门的习惯。”

那个警察递给了他一张照片,上面有一把鲜血淋漓的水果刀,刀柄上也都是血迹,看样子,确实是以草地为背景照的。

“我没印象。”葛天说。

他又说了谎。

连葛天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他太害怕了吧。

“他摔倒的时候,你确定没看到这把刀吗?”

“没有,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真的没印象。”

“这位女士,你呢?”那个警察又转向了余琦彤问。

“我也没见过。”余琦彤说。

“其实,刀上的血都是死者自己的,如果你们真的认识这把刀,那你们就脱不了干系了,现在看来,应该没你们什么事了,把昨天你们见到的都详细记在这里,再盖个手印就可以走了。”那个警察分别给了他们一个表格,面无表情地说。

葛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那个警察:“警察同志,你们这里那个皮肤很黑,高个子的警察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警察抬眼盯着他:“同志,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哎呀,就是昨天晚上到医院跟我们询问情况的那个警察。”

“同志,我不知道昨天是谁去的医院。”

葛天思忖片刻:“你们肯定有执勤表吧,看一眼不就知道昨天是谁出的夜勤了?”

“同志,我们这里没有执勤表。”

“那你们怎么分配出警任务的?”

“同志,这好像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那您能不能帮我问问,昨天晚上出警的那个警察叫什么?”

“对不起,同志,我没有这个义务。”

葛天泄气了,余琦彤在一旁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葛天和余琦彤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大拇指上都留着没擦干净的血红色的印泥,很像从皮肉下面渗出来的殷红殷红的血。

一想到那个似曾相识的高个子警察,葛天的心里就好像有个千斤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最终还是没搞清楚那个人是谁。

葛天觉得他一定见过他,而且不止一次。

你也一定知道他,只要你一章一章地往前翻。

怎么样,找到这个人了吗?

他的身材颀长,皮肤黝黑,眼窝深陷,手掌宽大,我猜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但是葛天却一头雾水。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家花店,余琦彤说是为了驱邪避凶,鬼使神差地买了一盆没有叶子、大红色的花,摆在了卧室的阳台上。

按照妻子的说法,最近遇到这么多倒霉事,一定要在家里添置一些红色,可以挡煞。

葛天并不认为在阳台摆一盆红花有什么用。

事实是,那个整天妒忌、心怀鬼胎的英语老师已经死了,而那个阴魂不散的黑影也并没有消失。

葛天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在黑影进入到葛天家里的同一天,他们就亲历了一个陌生人的死亡,也是在同一天,他遇到了那个素未谋面又莫名眼熟的警察。

他们之间一定存在什么联系。

以下纯属葛天自己的猜想,并不代表事实真相。

葛天认为,那个神秘莫测的黑影很可能一直跟在自己和妻子身后,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而已,陌生人看到了黑影,他被黑影勾了魂,而那个警察,有可能也和黑影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脸很黑,表情肃穆,还带着一顶黑色的尖顶帽子。

他的长相像极了传闻中的黑无常。

只是他的个子不相符,民间传说,黑无常又黑又矮,身宽体胖。

那个警察太高了,并且,他的身边也没有一个白脸的长舌鬼。

不过民间传说到底是民间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所谓的黑白无常,因为见过的都已经不是人了,说不定黑无常就是高大身材呢,谁又说得准啊。

如果他真的是黑无常,那么说那个生着两只牛角的黑影是牛头马面里的牛头,也就合情合理了。

葛天听说,人死了以后由黑白无常来牵魂,把灵魂送到鬼门关后,交给牛头马面,它们会压着阴魂走上黄泉路,经过瞭望台,饮下孟婆汤,跨过奈何桥,就到了阴曹地府。

据说黄泉路两边开满了大红色的彼岸花,奈何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忘川河。

高中老师死了,高个子警察来接他,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黑影跟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响地等着。

葛天突然意识到,今天妻子并没有嚷嚷着又见到了那个鬼气森森的黑影。

他此时可能正牵着高中老师的魂魄走在黄泉路上。

高个子警察刚刚勾了一个魂,把他交到了黑影的手里。

换句话说,黑无常刚刚勾了一个魂,把他交到了牛头的手里。

而葛天之所以好像见过他,是因为他曾经也来勾过余琦彤的魂。

天很晴,阳光铺进了整个房间,金黄金黄的,很刺眼。

卧室里阳台上的那盆花沐浴在金黄的斜阳下,闪烁出耀眼的明红色。

葛天才想起来,刚才买花的时候他和妻子都没有问花的品种,妻子只是觉得它没有叶子,只是缀着一大朵一大朵的红花很特别,于是就把它抱回了家。

那么这盆花叫什么名字呢?

“琦彤,你刚才买的这盆花,是什么花呀?”葛天抻着脖子喊道。

余琦彤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她并没有听清葛天的问话,反问了一句:“什么花?”

葛天走进了厨房:“就是咱们今天买的那盆,你知道是什么花吗?”

余琦彤被油烟呛得打了一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说:“不知道啊,管他呢,好看就行,我跟你说啊,楼下的那个大妈说了,越是大红色邪气越不敢近身。”

“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余琦彤撂下了锅铲,一本正经地看着葛天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你还不信?我现在就差去求神拜佛,天天烧香了,要是再不驱驱邪,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葛天从妻子的眼睛里读出了一股冷冰冰的寒意。

葛天给那盆花拍了张照片,把它传到了网上。

不出一个小时,他就得到了回复,这种花的学名叫红花石蒜,民间称它为彼岸花。

彼岸花。

传说黄泉路上开满了彼岸花,给鬼差和阴魂指引着道路。

它是自愿投入地狱之花,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它开满此路,连接着阳间和阴司。

彼岸花,花叶不相见,一名无义草。

它就盛开在葛天卧室的阳台上,就像一只只血红的手,从土里伸出来,它的身下,是一望无际的黄泉沃土。

牛头牵着那个无辜的魂魄,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路边都是一簇簇猩红的彼岸花。

说不定它下一个送走的,真的就是自己了。

葛天的心里一阵发毛,他想都没想,打开窗户就把那盆花扔了下了楼,“哗啦”一声,花盆摔得粉身碎骨。

葛天听到了两个人的咒骂声:他娘的,谁往下撇花盆,砸死人了你偿命啊!

他惊慌失措地缩到了墙角,没敢作声。

余琦彤走了进来,奇怪地问:“你发什么神经,跟我捉迷藏呢?”

葛天颤巍巍地指了指阳台。

“花呢?长腿跑啦?”余琦彤一脸惊诧地问。

葛天压低了声音:“我不小心把它扔下去了……”

“不小心——扔下去了?你在逗我吗?” 余琦彤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不不不,是风……把它吹下去了。”葛天连忙改口。

余琦彤走到阳台,探出了半个身子朝下望去,楼下空空如也,她转过身叹了口气:“你自己来看,风把它吹到哪儿去了?”

葛天没挪地方。

“你来看看呀,撒谎也要找个圆满点的理由啊。”

葛天缓缓站了起来,半信半疑地走上前。

那盆本应支离破碎的花身影全无,连一丝存在的迹象都没有。

葛天隐约看见,楼下正对着花盆的地方,有一摊浅浅的粉红色,像是从地下渗出来的,那颜色很淡,淡的宛如浮云,若有若无,风一吹就弥散在了空气里。

那盆悄无声息来到葛天生活中的花,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地狱里去了。

连续一周,黑影都没再现过身。

也许黄泉路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长。

葛天说:“这也是昨天那个胖警察说的。”

那个警察“哦”了一声,接着记着什么,他用的是一支英雄牌钢笔,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那种款式。

那个警察说:“你认识这个人吗?”

葛天说:“昨天你们那个很胖的警察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没见过他,也根本不知道他是个老师。”

那个警察严肃地说:“我并没有说他是一名教师。”

如果……

如果你就是葛天,你会怕吗?

葛天很怕。

那个警察说:“葛天同志,你好,请你详细描述一下昨晚的情况。”

葛天说:“我和妻子在公园里正坐着,忽然身后就有一个人摔倒了,头磕在了大石头上,流血不止,于是我们就把他送到了医院,就这么简单。”

葛天被要求坐在了其中的一把椅子上。

余琦彤坐在他身边。

中午十二点整,他和余琦彤来到了黄湖区派出所。

派出所并不见昨天那个高个子的警察。

如果你一打开家门,成千上万长满无数腿的毛烘烘的虫子就如洪水般倾泻到了你的身上,你会怕吗?

如果你已经死了,睁开眼却看到许多亲人朋友举着火把和符咒恶狠狠地望着你,你会怕吗?

一名从未见过的警察向葛天敬了个礼,说:“你是葛天吧,请跟我来。”

葛天就跟着他走了。

他们到了一间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面前有一排排的办公桌,看上去很老旧,桌子前摆放着很多软软的皮椅,上面的皮都已经开裂了,像是冻裂了的人皮,惨不忍睹。

在这个世界上,你最怕什么呢?

如果在黑夜里,突然有只干瘪的手拍了你一下,你会怕吗?

如果某一天你的面前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告诉你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你会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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