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帅哥，你的脸这么白净是不是用的这款净水器啊？”
“你搞错没有？！这是虑水的！又不是洗脸的！”
“问一下有什么关系嘛！说不定他就是喝的这些净化水皮肤才这么好的！”阿姨说着说着直接上手了，轻轻地捏了把他的脸蛋，还生怕他生气似的缩回手抵着他，另一只手捂着嘴巴咯吱咯吱地笑。
他们同时出声，然后相视一笑。
“是的。”
“噢。”
“好好逛，我还有事。”
“那拜拜！”
“再见。”
他就这样迈着大长腿走了，跟来时一样，走路生风，迅速不见。
沈漫在想他们的每一次交集，冷冷淡淡，客客气气，有种君子之交淡于水的感觉。
在琳琅满目的水饮区里穿梭，以前沈漫很喜欢喝一些五颜六色的饮料的，后来多次跟同学外出游玩，发现缪霖都只是拿着一瓶纯净的矿泉水，爱屋及乌，从此她便和饮料绝缘，爱上了矿泉水。
今天重拾旧好，她要在这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里找出一瓶适合自己的水饮，不曾想这饮料已经发展成千万种了，口味繁多，色彩缤纷，而她要在这么多种不同口味，不同颜色，不同包装的商品里选择，都快有选择困难症了，要是有试喝活动就好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旁边伸出一截白晳的手臂，然后横空飘出个甜美的女声：“选水蜜桃味吧，那个好喝！”
沈漫扭头，先是看到一头橘黄色的卷发，俏皮地弯在肩上，接着卷发的主人回过看，一张干净的瓜子脸冲她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沈漫的眼睛变成了一架摄像机，慢慢从她头上往下扫，空气刘海下明媚清澈的大眼睛，高挺细窄的鼻梁，小巧的淡红嘴唇，再往下是裸露在凉爽空气里的精致锁骨......
这人是谁？怎么长得跟漫画里走出来的女主角似的，“是吗？你喝过？”
女孩子翘着嘴巴笑笑，“这里的饮料我都喝过了。”
沈漫大吃一惊，“这些？你全都喝过？”
“嗯！”女孩点点头，骄傲地挺起胸脯，同时沈漫也终于发现的她的一个缺陷：她贫胸。
“你这么喜欢喝这些？要把这些全品尝完，就算一天喝一瓶也得喝上一整年吧。”
“不用。”女孩子笑了，“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一天喝七八种，相信我，水蜜桃味好喝。”
她想说喝那么多饮料对身体不好，但这样难免让人觉得啰嗦，何况她为什么要管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闲事？索性闭嘴。
“真的！不骗你，你不信我？”
盛情难却，而沈漫自己确实是没有主意，于是选择接受建议，“我试试。”她伸手去拿了一瓶水蜜桃味的果汁，同时发现自己的手在亮晃晃的灯光下比那个女孩子的手还要白，白得近乎透明，像只没有血液的奇怪皮肉，她的心猛然一惊，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你在这里上班?”
“Hi！”
沈漫睁大眼睛看着那群阿姨大姐们跟一群饿狼似的围住那只白白嫩嫩的大白兔，眼嗔眉笑，口水一泻千里，就差扑上去直接用嘴啃了。
旁边是超市入口，沈漫抱着免费吹空调的心态往里走去，凉爽清透的冷空气铺面而来，像是被无形的冰水洗了把脸，整个人神清气爽，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慢慢复苏。
在购物车停放处，她再次遇见了钟弥，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了，两年无一次见到，最近却总是偶遇，好像要把之前的所有错过都补偿回来似的，他身着合贴的制服，朱红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沈漫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跟他是一模一样的装扮，但没有一个人有他穿着好看，一套普普通通的工衣被他穿出量身定做的感觉，朱红色的衬衫越显得他肤色白，两条腿又直又长，他朝她走来，那腿简直要晃到她的脸上来。
那会儿，她还是刚刚大学毕业、满脑子天真浪漫的女孩，目的也很简单，纯粹只是做着“为缪霖守身如玉”的白日梦，免得身边的家人和朋友四周搜刮雄性高等生物与她配对。
三年，足够冷却她的热情，对他的感情日趋平淡，又在多次相亲无果之后，她总算看清了现实，也就学会了说这些违心话，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对，是慌张，再淡定的人快过适嫁的年纪都会心慌，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年纪越大，心越是慌张，她甚至后悔没有在前几年的相亲对象中选择其中一个来谈情说爱，以致于现在想起谈恋爱了却发现没时间了，而在短时间内找一个心仪的对象是何其之难，大约也只能等丘比特的特殊眷顾了。
“这个……”新来的导购员羞得头皮都要充血了。
“我们三个人一起买有没有优惠一点嘛？到时候我们帮你宣传宣传啊！”
颜值无论在哪个年代，哪个场合都很重要啊。
“是不是可以直接喝啊？能美容养颜祛斑吗？”
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她在暗恋，别人结婚的时候她在相亲，现在别人都当起了父母，她居然想起谈恋爱来了，她的人生总是比别人慢了好几步。
不知不觉，她走进了热闹的人群，周围响斥着聒噪的嗓音以及爽朗的笑声。
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要么成双成对，甜甜蜜蜜，要么三两好友，嘻嘻哈哈，要么一个人，行色匆匆，但是若有人问起，她一定会说她现在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光，自由自在，不吵不闹。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违心话的？大概是第一次相亲之后，离开学校之后，她疯了一般想念缪霖，也疯了一般向别人宣扬自己的单身主义。
“帅哥，这个滤水器真的好用吗？你可不要骗我哦，我老公是杀猪的！”
“这个……我们的净水器是具有3D净化功能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导购员显然是新来的，说话结结巴巴，被围在身边的阿姨大姐们一调戏耳朵都红透了。
另一位导购员替他回答道:“阿姨，您放心！我们这款净水器是采用最新研发的纳米高分子膜，小到直径0.0001的杂物它都可以拦截下来，只要您使用我们的……”只可惜他外形没有那么出色，所以阿姨们不太搭理他，转而继续调戏新来的导购员，“帅哥，你说你的净水器好，净化出来的水是不是像你的脸一样干净啊？”
吃了午饭后四个人在附近的街道走走逛逛，直到兴味索然，两位医生男士提出要送她们回去，周炳承跟周茂花都住护工宿舍，沈漫拒绝了林开森送她回家的提议，一个人接着漫无目的地闲逛。
单身这么多年，从未像今天这样孤单，在学校时还好，跟要好的同学进进出出，偶尔落单，也不会被频频撒狗粮。
她的身影在斜阳中越拉越长，仿佛是心里的孤单挣脱了身体的束缚，溢出，蔓延到了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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